皇后見了安怡郡主那一臉蒼白的樣子,頓時“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瞧你這模樣,還真嚇壞了?我們的小安怡怎麼變得這樣膽小,過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
“安怡一直都敬畏娘娘您,跟娘娘有一丁點兒關係的事情,安怡都看得天還要大。”安怡雖然心裡十分難受,但嘴仍是抹了蜜一般地奉承皇后。
她性子一貫驕縱,行事又是出了名的莽撞,能夠頂着個郡主過得這般肆意,自然也有這懂得趨利避害的本事在其。
皇后聽了安怡的話,也是又笑出了聲。她朝旁邊的嬤嬤道:“瞧着油嘴滑舌的勁,日後去了婆家,我可是不用擔心她受欺負了。”
“皇后娘娘說什麼婆家,安怡纔不要嫁人。”安怡跺了下腳,作出嬌羞的模樣道。
實際,她心裡如今卻是打起了鼓。
前頭皇后才話裡話外透露出陳天揚或有求賜婚的意思來,轉頭又說起了她的婚事。
莫非天揚回心轉意,想借皇后娘娘,讓他母親不得不同意?
其實安怡這念頭自知有些癡人說夢。但她不願意讓自己往其他不好的方面想,便在心底重複數遍此想法,以麻痹自己。
皇后今日也似轉了性子一般,往日打趣安怡兩句便不再往下發揮。這一次,她卻在這話題不肯轉移了。
皇后問安怡道:“安怡可有了心人?”
想到自己哥哥那諷刺的笑容,陳天揚這個名字到了安怡嘴邊,仍被她生生吞了下去。她語氣嬌嗲地又喚了一聲“娘娘”試圖矇混過關。
皇后卻是再次笑了起來,說道:“小丫頭這是也到了知事的年齡了。來喜,你領着郡主去元和殿。”
“安怡,日後可不要說娘娘我不心疼你,今日元和殿裡來的可是藏錫族的大王子和二王子。”皇后朝安怡招了招手,一臉慈祥地看向她,語重心長道,“娘娘聽說藏錫族選繼承人是不講嫡庶,單論長幼。那大王子雖然而立之年,但卻是前途無量。”
聽到此處,安怡猛然擡頭,一臉震驚地看向皇后。
皇后仍是滿口關愛之心:“娘娘是疼你的,若是你實在喜歡二王子,那也沒有關係。”
“娘娘,安怡不想嫁人。”安怡沒有想到自己等來的竟是這樣的消息。她饒是再清楚自己現在開口不合時宜,但受此重擊,拒絕的話仍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皇后臉的笑意當即一滯,她沉聲問道:“安怡難道準備一輩子不嫁人?”
若是嫁去藏錫那種荒蕪之地,安怡真願意一輩子不嫁人。
可皇后話語的冷意卻讓安怡陡然清醒。皇后平日再寵她,對方也是一國之母。自己這樣當面拒絕,面子有些說不過去。
再回憶話語之,皇后似乎也沒有完全定下這樁婚事,否則不會說讓她較大王子和二王子了。
安怡吸了口氣,重新放柔了聲音,同皇后撒嬌道:“娘娘,安怡如今還小嘛。娘娘您捨得安怡嗎?”
“真是個孩子。好了,我也是讓來喜帶你去面聖。陛下在那邊呢。”皇后話語一轉,原諒了安怡方纔的失禮。
待安怡歡歡喜喜地同來喜公公走了,皇后的神色才變得冰冷起來。
她跟前服侍的老嬤嬤拿了個軟枕放在長榻,又親自去扶皇后,勸道:“皇后娘娘,您今日既然頭疼,何不回了安怡郡主的牌子?”
皇后躺到長榻之,手靠着軟枕撐住自己的頭,無奈地答道:“這丫頭越長越大,我瞧着她越來越像她娘了。如不趁着這次機會,將她遠遠送出去,我恐怕……”
皇后的話沒有說完,老嬤嬤卻是明白未盡之意的。當年皇登基,三王爺被降爲郡王爺,其有運糧不力、影響戰事的緣故,實際也有三王妃的緣故。
兄弟同爭一個女人,當年的三王爺、如今的北郡王雖然是勝利的那一個,但他沒有坐那張椅子,是失敗的這一個。
而安怡郡主,若不是因爲她自小有些北郡王妃的影子,也得不到聖的郡主封號。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真是讓人心憂啊。
老嬤嬤心知,安怡郡主是絕對不會願意嫁去藏錫的。而以皇帝對北郡王妃的情意,安怡郡主若求到跟前,十有八九是要允了的。
可如今她家主子正犯了頭疼的老毛病,老嬤嬤也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猜想來讓皇后煩心。
不過很快要讓這主僕都安心的是,有道是善惡終有報,安怡種下的那些苦果,終於要被她自己嚐到了。
來喜是先前引安怡進宮的那位小公公。
領了安怡郡主要去面聖,來喜自然更加謹小慎微,無時無刻不注意這路的動靜。
安怡郡主明顯不太高興,他可不要惹惱了這位祖宗。要是被她在聖面前告個御狀,他是皮剝了都不夠聖出氣。
眼看元和殿在眼前了,安怡的眼睛偏不受控制地被另一處給吸引了過去。
只見陳天揚從另一條宮道走來。一個陌生、不知廉恥的女人幾乎掛在了他的臂彎之!
安怡瞧見此景,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
她與陳天揚相對而行。若是換了以往,對方早該看見自己了,可如今他瞧都沒瞧自己!
只見那粉色衣裳的女人,一張令人憎惡的臉直往陳天揚面前湊,她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說些什麼。
安怡忍不住加快腳步,那女子令人發惱的聲音也傳入耳畔。
“天揚,我美嗎?你喜歡我嗎?你娶我好不好?”
太不知廉恥了!
安怡忍無可忍,隨手摺了宮道兩旁的柳枝一根往那女子手甩去。
她慣用鞭,可今日入宮卻沒有帶在身。
安怡真恨不得用自己的鞭子狠狠抽這賤女人一頓。
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陳天揚身形利落,一個反身,將那女子護在胸前,自己背生生捱了安怡郡主那一抽。
他護着她!
他當着她的面護着別的女人!
一次他護着蘇昭寧,這一次他護着一個更加不堪的女人!
那女子的面容安怡瞧着面生,可身的衣着早被安怡挑剔地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戴的不是甄寶齋的髮簪,穿的也不是尚春坊的衣裳。倒是那選繡鞋的品味讓安怡想起一個她甚爲討厭的故人。
陳天揚身邊的其他女人安怡一貫是明面欺負,對於他家姐妹,她卻只好背地裡欺負。
原因無他,安怡是因爲欺負陳天揚那鄉下表妹,才被陳夫人討厭的。
雖然之後那鄉下表妹被安怡用手段趕回了鄉下,但是對方那粗俗不堪的品味,安怡卻一直記得。
長得跟個狗尾巴花似的,卻非要說自己最愛玉蘭花。愛愛吧,還非得在鞋子、衣服、香囊、帕子所有東西,都繡滿了玉蘭花。
真是個粗鄙的鄉下狗尾巴花!
安怡恨恨地往那女子腰間露出的香囊看去。
果不其然,面是一朵玉蘭花!
得,狗尾巴花又捲土重來了。該不會陳夫人想求賜婚的是這位吧?
要知道這狗尾巴花表妹可是陳夫人的孃家外甥女。
安怡目光往女子的腰帶掃了幾個來回,一個毒計打心底而生。
“天揚,你這是做什麼,我又不是咬人的老虎,你這般護着這位妹妹做什麼?”安怡笑着將手裡的柳枝隨意彎成一個圓環,遞給陳天揚護住的女人,她道,“我是安怡郡主。”
狗尾巴花總還記得當年的教訓,應該會順臺階而下吧?
“誤會一場,我們趕緊進去吧。郡主也是來面聖的嗎?”
另一個聲音響起,安怡這才注意到定遠侯爺南懷信也在此。
雖然南懷信那日維護蘇昭寧得罪了自己,但她又不喜歡他,而且他今日還知道給自己遮掩此事,安怡便決定暫不計較了。
當然,不計較南懷信是一回事,去七公主面前該給蘇昭寧的眼藥水安怡還是要的。
陳天揚並不知道安怡誤會了懷人的身份。他聽南懷信揭過了此事,又實在承受不來懷人火熱熱的目光,忙一把推開對方,同南懷信邁進殿。
“天揚。”那女子又要追去,卻被安怡拉住了。
“妹妹同我一起。”安怡十分熱情的拉住了那女子的手,然後拽着她一同進殿。
沒想到幾年不見,這鄉下女人力氣竟是變得出的大。對方用力一推安怡,安怡都有些站立不穩。
看着殿已能看見的黃色身影,安怡用力一拽,拖着女子的腰帶摔倒在地。
兩個女子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殿的人同時起身。
“安怡你怎麼樣?”這是當今皇的聲音。
“諾布,你怎麼了?”
這另一個聲音安怡聽着很陌生。她看向旁邊的女子,如意地見到對方的裙子完全掉落下來。
哼,這樣的賤人,污了陛下的眼,讓她被拖出去砍了吧。
只是安怡萬萬沒有想到,這狗尾巴花原來不是狗尾巴花,而是一朵咬人的辣椒花。
她還敢告狀!
“陛下,是你們安怡郡主扯的我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