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彼岸花荼蘼7
這次再見,千子健早已不復初見,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消失無蹤。唯有那無盡的悲慟與悔恨,盈滿周身。彷彿,一下子便蒼老了十年。
除了父皇和母后之間的感情,我向來便不相信所謂的情深不壽,可這一次,我竟毫無保留地信了……
“他一路跟着我們,只想得到一句話。霧悠姑娘,要不你就告訴他吧,也了了他的心願。”
玄楓錦在一旁勸說,立刻便被景行然訓斥:“她的身子適合靜養,現在最忌諱多說話!這還是你說的。玄先生,連自己說的話都忘了嗎?”威脅的成分,頗多。
我立刻便握住他的手:“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想要完成武青鸞臨死前最後的希望。
無可奈何地望了我一眼,景行然算是默許了。調整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姿勢,將我枕在他腿上的臉直接枕靠在他胸膛,他的手佔有性十足地攬在我的腰際。
顯然此刻馬車停在了鄉野小道上,並沒有擁擠的人羣,周圍空曠,透過那被掀起的車簾,我看到了冬日的荒蕪與蒼涼。
“青鸞說,她一生只爲一人,如今再沒有奢求。”
他的身子一怔,掀着車簾的手,差點脫力:“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爲什麼……她竟從來都不說……”
沉默,我將腦袋從景行然胸口擡起,手,直指千子健心口的位置:“有些話,當真只能用說才能夠明白嗎?就像她所說的,你當時眼盲了,心也跟着盲了嗎?”喉嚨難受,我的聲音更是沒有任何顧忌的指責,不過片刻便咳嗽連連。
景行然將我重新拉到他懷裡,手在我背上一遍又一遍地順着,目光中滿是不認可:“長話短說。”
我吃力地朝他笑笑,又對上千子健早就恍惚哀痛的眸:“聽說五年前千將軍迎娶她時,曾有段時間是與她舉案齊眉的。那會兒,將軍難道不是將她認作了心底的那個人嗎?可惜將軍最終還是沒將她的聲音認出來吧?這件事自然也沒有問過武青鸞,就這樣,一點點和她疏遠……直到,遇到擁有同樣聲音的沈薇薇……一開始,將軍便將武青鸞否決了,不是嗎?”
看到他的面色早就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我自知所說的已經夠了,遂沉重地閉了閉眼:“你放心,她說她想去看桃源縣的桃花了,死的時候,她一遍又一遍地舞動着那絕美的舞姿,彷彿朵朵盛開的桃花,萬年不凋。她希望能將自己的骨灰灑到桃源縣的天空,伴隨着那桃花飛舞……”
“桃源縣……桃源縣……”喃喃着,千子健的聲音逐漸飄遠,“真的是她……真的是她……青鸞……我的青鸞……”
那哀痛,竟如失去心中至寶,撕心裂肺,久久徘徊在半空,沉澱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