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福兒回到府裡。
老常迎過來,一臉緊張。
“樑帥又提要擺家宴。”
“在哪兒,”柳福兒問。
“還在花廳,”老常道:“老夫人和樑帥都已經過去。”
柳福兒嗯了聲,心底輕嘲。
還真是迫不及待。
“郎君呢?”
她往內院去。
老常在旁跟從。
“還沒回來。”
“我先去更衣,郎君回來,便讓他先過去。”
上繳賬冊之事,柳福兒並沒跟樑二提及。
不過,當下樑帥這態度,就是不說也不行了。
既然如此,那就表明下立場。
以免以後,他爲難。
轉過月洞門,柳福兒便去自家院子。
老常止了步,重又回到前院。
待到樑二歸來,纔去尋柳福兒。
聽說樑二已經過去,柳福兒自榻上起來。
“走吧,”她眸色淡淡。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院。
沒走多遠,便見服侍樑帥僕從過來。
柳福兒輕呵了聲,讓老常去忙,她跟着那僕從來到花廳。
進了門,便聽到劉氏不滿的嘀咕。
“到底不是自家地方,就連吃個飯也都得三催四請。”
“好了,少說兩句,”樑帥皺眉低斥。
劉氏撇嘴低哼,再不言語。
樑二坐在虞氏邊上,陪着她說話,眼睛卻在觀察周圍。
當看到柳福兒過來,他忙起身過去。
“你來了?”
柳福兒點頭,露出點笑意隨他來到桌邊,斂襟見禮。
“媳婦來晚了,還請阿耶責罰。”
“一家人,說什麼責罰不責罰,”樑帥揚聲,“上菜。”
僕從立時魚貫而入,將菜餚擺上。
幾人入座。
樑帥命人擺上紅泥小爐。
將酒盞擺上。
待到酒溫熱,他端起來。
“這一杯,我敬福娘。”
“敬你爲這個家所做的一切。”
他舉盞一飲而盡。
劉氏很是不滿,登時嘀咕。
“她爲這個家做了什麼?”
“除了生了康兒這麼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你要不會說話,就別說,”樑帥陰沉下臉,冷聲斥責。
劉氏縮了縮肩膀,再不吭氣。
虞氏搓着手腕上的念珠,望柳福兒。
而今的虞氏眼神已經渾濁。
但在柳福兒眼裡,她的眼睛滿是疼惜。
她心尖微微一顫,忙別開眼。
虞氏輕嘆了聲手指一下一下的搓念珠。
樑二則在初時的怔愣之後隱約有些感覺。
他盯着柳福兒,“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柳福兒微微低頭。
樑二身體微傾,幾乎逼到柳福兒近前。
樑帥眼見兩人如此,微微訝然。
“怎麼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該知道什麼?”
樑二猛地擡頭。
兩隻眼睛灼灼,如明亮的火光。
樑帥被晃得微微後閃。
“是我,”柳福兒一把拉住樑二,低聲道:“我把賬冊和花名冊送去蜀中行宮了。”
“什麼?”
樑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誰讓你這麼做的?”
樑二盯完柳福兒,又去看樑帥。
“沒有人,是我自己想通了,”柳福兒低聲道。
“好一個想通,”樑二冷呵一聲。
他看向樑帥,“這件事我不同意。”
他道:“樑家軍是你所創,我管不着。”
“可柳家軍是我心血,我是絕不會個那個縮頭的狗奴。”
“住口,”樑帥拍案。
樑二毫不示弱的起身,“若要那走我打下來的地盤,除非柳樑兵戈相見。”
說完,他拂袖而去。
樑帥氣得兩眼發黑。
他本以爲柳福兒是最大障礙,卻不想竟是卡死在親兒子手裡。
柳福兒悄然起身,急追而去。
不想樑二不曾回院子。
她只好又去府中單獨闢出來的一小塊演武場。
沒進去就聽到一陣噼啪響動。
柳福兒立在門邊,聽了好一會兒,直到樑二大喝一聲,方纔進去。
看到柳福兒,樑二哼了聲,轉過身,再擺出起手式。
“郎君,”柳福兒聲音軟軟。
樑二背後的肌肉動了動,依舊保持動作。
柳福兒上前,抱住他臂膀。
“別生氣了,下把我會與你商量。”
樑二一梗脖子,不理。
柳福兒貼着他脖頸,輕輕的落下一吻。
樑二猛地哆嗦了下。
他扭了頭,與柳福兒對視。
“從準備東西,到送走,那麼長時間,你一個字都沒跟我說。”
他聲音很低,字字透着委屈。
柳福兒緊了緊手臂,低嗯着將臉貼上他背脊。
樑二卻動了下。
“衣裳都溼了。”
“沒事,我想這樣,”柳福兒抱住他,不放。
樑二擔心用力傷到她,只好由得她。
半晌,顧着腰的手臂鬆開,他忙不迭轉身。
大手撫上柳福兒臉頰。
潤潤的,有些涼。
他兩手輕捧,儘可量輕的把沾上的汗水擦乾。
柳福兒眼眸極柔的望他,忽的踮起腳,勾住他脖頸。
在他脣瓣落下一吻。
樑二眼睛驀地一亮。
他盯着柳福兒,喉結快速滑動。
“傻樣,”柳福兒忍不住失笑。
樑二咧嘴,猛地抱起她。
“快放我下來,”柳福兒驚叫,伸臂攬着他肩頭。
“不放,”樑二緊了緊手臂,抱着她往邊上廂房。
踢上門,他將柳福兒放下。
頎長的身軀欺身而上。
望着漸漸變大的臉孔,柳福兒溫柔的撫上。
衣襟漸開,一室旖旎。
清晨,相擁而眠的兩人醒轉。
赤槿一早得了消息,早在兩人慣起的時辰之前,便趕了過來。
盥洗過後,兩人簡單的吃了早飯。
因着昨晚之事,樑二心裡陡生緊迫。
訓練一事迫在眉睫。
柳福兒則是心裡有事,加之也不想跟樑家其他人打照面,便跟着樑二一道出門。
而在蜀地。
唐皇接到樑帥來信,很是歡喜。
他叫來朱家父子,將來信交與其。
並在兩人傳看過後,道:“樑家一干名冊不日便會送來,倒是可要勞煩你二人了。”
“聖人儘可放心,我父子事必躬親,便是肝腦塗地,也不負聖人所託。”
兩人長揖到底,藉此掩飾無法遮掩與表的喜色。
唐皇很是滿意,命兩人起身。
朱宕提出需得下去準備,以便儘快接受。
唐皇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了,卻把朱小郎留下。
又把周圍內侍打發出去,才道:“蓮妃最近實在有些不大像話,你回去與小妹說說,讓她進宮來,陪蓮妃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