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開好方子,帶着彝娘子走了。
臨走前,唐氏道:“以後多隨你翁翁過來。”
彝娘子笑嘻嘻的答應,跟着郎中顛顛走了。
回到府裡,她把跟唐氏所言講與汪四郎聽。
汪四郎鬆開捏着的手指,瞪她。
“這就是你說的知道輕重?”
預期的表揚變成責備。
彝娘子很是委屈的眨巴着眼。
汪四揉着額際,很是頭痛。
彝娘子的觀念已成,大家族裡的規矩又有許多都是隻能意會的。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並讓她遵守隱藏在臺面下的規則。
“你,算了,”汪四郎有些泄氣。
想着實在不行,便跟在後頭收拾爛攤子就是。
不想彝娘子聽了後面兩個字,登時情緒爆發。
她別開泛起朦朧水霧的眼,用力一跺腳,跑開了。
汪四郎看着她極快消失的背影,嘴巴微張,一時竟忘了自己想要說的。
第二天一大早,樑府的管事來到醫館,指明的要彝娘子過去。
郎中一聽,頓時傻了。
他趕忙安撫了來人,一溜小跑的奔去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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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四郎正在曬藥材,聽說樑府來人,他轉頭。
彝娘子就站在距離他兩步開外的地方。
“人呢?”
她扔了手裡的藥草,跑到郎中跟前。
郎中轉頭。
彝娘子順着望過去。
樑府的管事就站在前堂和後院相連的地方,往這邊望來。
“我去,”彝娘子攏了袖管,就往外去。
郎中急忙看面色轉沉的汪四郎。
汪四郎則是在看那管事。
眼見他含笑,十分自然給彝娘子作揖。
他抿了嘴。
起碼可以確定,此時的唐氏對她並沒有惡意。
彝娘子已經跟着管事走了。
“郎君,”郎中小聲喚了聲。
汪四郎回神,朝他安撫笑了笑。
“沒事,隨她就好。”
他如此答着,轉頭進了屋裡。
郎中瞥了曬到一半的藥草,尋了夥計過來繼續。
另一邊,彝娘子跟管事進了內院。
又喝了些藥的唐氏氣色又好了一點。
此時,她正坐在廊下的躺椅裡,看嬤嬤和幾個丫鬟修剪枝丫。
彝娘子腳步歡快的過來,見到唐氏,她腳步立刻快了許多。
待到近前,她行了個禮,歪頭看唐氏。
“怎麼了?”
唐氏微挺腰桿。
“夫人氣色好了許多,”彝娘子彎着眼,笑容燦爛。
唐氏微笑。
她是當事人,對身體的變化感知更爲明顯。
的確,在服了昨天那副藥後,她自覺身子清爽不少,便是鬱郁的心情也好轉許多。
所以,她纔會寧可與齊二撕破臉,也要把這丫頭請過府來。
嬤嬤端了茶和甜糕過來。
彝娘子瞥也不瞥,徑直坐在唐氏跟前,拿了她手過來扶脈。
嬤嬤忙上前阻攔。
唐氏擺了擺手。
彝娘子凝神片刻,笑道:“果然那藥對症,夫人還要繼續喝才行。”
唐氏笑着點頭,手腕微轉,端起茶盞。
彝娘子站起身,往邊上讓。
唐氏側眸。
立刻有人搬來杌子。
彝娘子坐定,學着唐氏模樣,端起茶盞。
唐氏笑吟吟的看她笨拙卻又似模似樣的姿態,勾脣。
自這個丫頭身上,她看到某種希望。
一個她從未敢想的希望。
嬤嬤自廚下端了湯藥出來。
唐氏微微蹙眉的接過,卻二話不說的幹了。
彝娘子抽了抽鼻子,空氣裡浮動着藥材獨有的澀味。
只是其中隱約浮動着一絲似菊的香味。
那是她血液加熱之後的氣息。
她嚥了口唾沫,轉開眼。
“夫人的院子好漂亮。”
“喜歡就常來,”唐氏含了塊蜜餞,壓下嘴裡的苦,復又笑了。
彝娘子趕忙點頭,眼睛自左看到右,復又看過來。
唐氏已生了睏意,便讓她自便,自己搭着嬤嬤的手,回去歇了。
彝娘子便起身,道:“那我就回去了。”
她往外行。
不想才走到門邊,就遠處似乎有人哭叫。
她頓住腳,見有人被兩漢子拖走。
嬤嬤忙請她往另一邊花徑行去。
彝娘子扯了下嘴角,識趣的隨她出了內院。
等回到醫館,她忙不迭的跑到後院。
正要衝進汪四所在的屋舍,就頓住了。
她扭了頭,要走。
門卻在那一瞬打開。
汪四郎立在門前,眸色淡淡的看她。
彝娘子抿了脣角。
心裡叫囂着掉頭就走。
腳卻生了根,無論如何都挪不動。
汪四郎將門徹底拉開,微微往邊上讓了些。
這在兩人相處裡,可以說是汪四郎第一次主動。
彝娘子梗了脖子,腳卻自有意志的走了進去。
坐定後,她心裡萬分後悔。
可是看着坐在跟前的汪四郎,又實在捨不得離開。
汪四郎倒了杯茶,送到她跟前。
彝娘子圈住杯子,微收下頜,抿着嘴,挑眼看他。
“唐氏可有爲難你?”
汪四郎如此問道。
彝娘子搖頭,“我走時她還很不捨呢,又說讓我常去的話。”
汪四郎挑眉。
“你可是跟她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
彝娘子其實也不懂,爲何唐氏對她那麼好。
汪四郎擰起眉頭。
只是,任他想跑頭,也不明白事情爲何變成這樣。
不過總算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總算今天沒人看着我了,”彝娘子笑眯眯,“今天就一個嬤嬤送我出來。”
“對了,我還看到有人被那些漢子拉走。”
“那是什麼人呢?”
汪四郎忙問。
彝娘子微微歪頭,回憶道:“瞧打扮像是個丫鬟,對了她還嚷着什麼夫人。”
“什麼夫人?”
汪四郎追問。
“牛?尤?”
彝娘子搖頭。
她當時離得太遠,只隱約聽到而已。
“是劉,”汪四郎淡淡道。
“好像是,”彝娘子想了想,覺得也挺像。
“那是樑帥妻室,”汪四郎很是平淡的道。
“真的?”
彝娘子瞪大眼。
那不就等同於她的長輩?
“那我下次可要注意了。”
“不必,”汪四郎道:“正事要緊,那些事不必理會。”
劉氏對柳福兒的所作所爲,便是不相干的旁人也都看不過眼。
汪四郎幾乎等同於柳福兒一手帶大的。
對於苛待自己恩人的人,汪四郎的敵意可想而知會有多重。
彝娘子卻不知曉這裡的事情。
聽到汪四郎幾乎等同冷血的回答,很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