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虞氏的敲打,劉氏果然老實許多。
柳福兒的心情也隨之好了許多。
忙活幾天之後,柳福兒終於能有兩天空閒,樑二特地調開時間,與她一起陪着虞氏劉氏泛舟湖上。
秋日魚肥,只是此時樑家皆在喪期。
便是肥魚不時躍出水面,船家也不敢捕撈。
樑二覺得只泛舟有些無趣,帶着兩小隻坐小船去藕田挖藕。
兩小隻人小個矮,下不得泥水裡。
樑二便下去摸,摸到後就只拉一個頭上來,讓兩小隻抱着往船上拽。
只是兩個孩子力氣能有多大,藕上又都是黑泥,滑溜得緊,兩人一個不防,摔做一堆。
不遠的大船上,虞氏唬了一跳,急忙要人過去看。
不想人還沒等下船,就見兩小隻又爬了起來。
樑康還跳着腳,撲住正要滑下去的藕,與汪四郎再次努力。
見兩小隻生龍活虎,柳福兒和虞氏等人這才放心。
看着兩個小的頂着一頭一臉的黑泥,衆人忍不住笑開了懷。
淤泥裡,三人還在努力,待到夠了一天所用,樑二便爬上小船,帶着兩小隻回返。
赤槿等人早就備好了水,等三人上來,便將水送到各自房中。
一番盥洗,三人神清氣爽的出來。
黑乎乎的藕節已經變成一盤盤美味的佳餚。
三人落座,虞氏便提了筷子。
大抵是自己動手,吃起來味道格外的好。
女眷們食量小,只吃了一點便擱了筷子。
餘下的菜色皆被三人吃了個乾淨。
和了些茶,虞氏有些疲乏。
柳福兒便讓赤槿將一早準備的藤榻搬去邊上搭設的花架下,同時讓船行的慢些。
河風徐徐,未帶涼意,陽光透過枝葉星星點點的灑落,倒是別有一番感覺。
劉氏見了,也有些心癢。
只是甲板本就不大,花架遮擋的地方僅夠放一張藤榻,柳福兒便指了另一邊的陰涼地道:“阿孃不如去那兒歇歇?”
劉氏看了眼,見只是艙室落下的陰影處,便繃起了臉道:“你倒是會選地方,四下裡無遮無攔,這會兒是涼快,待會兒可要曬成幹了。”
柳福兒忍耐的抿了嘴。
樑二卻覺得很不順耳,便道:“阿孃既然不喜,就去艙裡,這裡便留給我和康兒。”
他側頭示意,立時有兵士挪了兩張席子。
劉氏擰眉,想說這裡風大,小孩子不好在這兒睡。
樑二已招呼樑康和汪四郎上去。
柔軟的席子很是舒服,樑康一上去,便倒地打了個滾。
汪四郎嘻嘻的笑,擡眼見劉氏板着張臉,頓時怯怯。
樑二便道:“阿孃,這裡風大,你還是去裡面歇吧。”
他轉頭等豆蔻。
豆蔻唬了一跳,急忙往劉氏身後挪了挪。
劉氏瞪了兒子一眼,帶着豆蔻走了。
樑二得逞一笑,朝柳福兒使眼色。
柳福兒笑睨他,帶着管靜去另一邊艙室。
歇過了午時,大船停在城外的山寺阜頭。
知客一早便帶着軟椅候着。
進衆人下了搭板,便趕忙迎來。
一番寒暄,知客請女眷上軟椅。
不想虞氏搖頭,只道如此不顯心誠,執意要拾階而上。
知客急忙看向柳福兒。
柳福兒含笑,請知客拿來柺杖,一根給劉氏,一根給虞氏。
樑二知道柳福兒的斤兩,忙讓她也拄上,自己跟在虞氏跟前,以策萬全。
劉氏見兒子這般,便喚了聲康兒,手微微伸了出去。
樑康本要去找柳福兒,聞言只得頓住。
柳福兒笑了笑。
如今的樑家就這麼一個孫兒,與她們而言,便是重中之重,恨不能時時留在跟前。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們想怎樣便怎樣的。
康兒早慧,感覺又敏銳,加上得崔大郎教導徐九,即便他此時尚未足三歲,但他心智以相當於五六歲的孩童。
劉氏的示好實在刻意,越是這般,康兒便越會在心裡與她生疏。
樑康收到柳福兒示意,乖順的過去,扶了劉氏。
劉氏很滿意,眼底流出一點得色。
柳福兒微笑,側頭,見汪四郎和管靜分別立於自己身側,便笑道:“走吧,咱們上去。”
汪四郎點頭,手很自然的扶住柳福兒。
經過將近小半個時辰的努力,衆人終於登到山頂。
穿過高高的門牌,知客引着衆人去邊上的引客亭。
衆人這會兒腿都是軟的,見有凳子,便都坐下來歇息。
亭內一早候着的小沙彌急忙倒了山上的山泉,奉與衆人面前。
喝了水,衆人也都緩了口氣。
遠處,一身披袈裟,鬚眉皆白的僧人緩步行來。
見到來人,柳福兒笑着起身,作揖道:“許久不見,大師可還安好?”
老僧露出笑意,唱了聲佛號,道:“多勞城主記掛,一切皆好。”
柳福兒點頭,側頭看虞氏道:“婆婆,這位便是此寺住持澄淨大師。”
虞氏扶着麥苗起身,作揖。
澄淨急忙還禮,道:“早聽城主說起老夫人與佛有緣,每日皆誠心禮佛,現下一看,果然如此。”
虞氏輕哦了聲,道:“這還能看出來?”
澄淨笑道:“老衲平日裡除了供奉佛祖,便喜歡研究斗數。”
虞氏來了興趣,道:“不知大師有何高見?”
澄淨笑道:“老夫人眉峰平柔,神態舒緩,顯然心境亦如此。”
虞氏呵笑道:“大師果然厲害。”
劉氏悄悄撇嘴,暗道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明明柳氏都已經說了,他現在又來賣弄,不過是譁衆取寵,逢迎討好的小丑罷了。
澄淨每日裡接待的女眷知客不知多少,劉氏的神情才一變,他便明白劉氏的意思。
他笑着道:“斗數一道不過是我自己琢磨的,只是皮毛而已,說出來,唬唬人也就罷了,老夫人可切莫認真。”
虞氏活了這麼大,怎會不知這不過是澄淨給自家貼金的手段?
適才也就是隨口附和而已。
畢竟斗數一道博大精深,可不是誰都能精通的。
但聽得澄淨這般坦言,她反倒對澄淨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過,老衲說施主與佛有緣,也是有依據的,”澄淨道:“老衲活了這一把年紀,見過的善男信女不知多少,但如老夫人這般面相的,絕不超過十數。”
“當真?”
虞氏有些動容。
澄淨點頭,道:“這些人裡,就我知道的,已有幾位成了居士,餘下的也都早晚禮佛,十分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