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促狹宮女嘆道:“我是沒見過幾個男人,不過我所說的殿下看中的某人自然也不是我,在我看來肯定是小新蕊了,新蕊這些日子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也難怪殿下這麼小也不捨得把她留在宮裡,出門也要帶着!”
花新蕊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說道:“餘姐姐,你再亂說什麼呢?”
正笑鬧着,一個臉蛋圓圓的太監突然走進房間,看到她們正在忙着裁剪衣料,不禁笑道:“喲,正忙着呢!灑家有些事情要找世子殿下,不知世子在哪裡?”
此人正是坤寧宮鄭貴妃的心腹龐保,鄭貴妃跟福王那是親生母子關係,手下的這些宮女太監們的關係自然也頗爲融洽,上行下效嘛!
龐保一個圓臉,總是帶着笑,看起來倒是挺喜氣的,過來之後,幾個宮女連忙請他坐下,並且給他端來一杯熱茶,不過龐保卻搖搖頭說道:“這次灑家是奉了皇貴妃娘娘的旨意,卻沒辦法陪你們玩了!”
朱由崧也聽到了外面的喧鬧,一出來剛好聽到龐保的話,他不禁奇道:“皇祖母找我來做什麼?”
龐保連忙笑道:“皇貴妃娘娘想要過年熱鬧熱鬧,所以請小王爺到坤寧宮!”
朱由崧笑道:“好吧,我馬上過去!”
算算日子,已經是正月二十三了,這一天算是過小年,宮裡宮外都要過年,都忙着蒸年糕蒸饅頭蒸棗山,京城總算還是比較富裕的,就算是那些小官也能夠買點魚肉米麪過了好年了。而在宮裡,過年的規矩自然比民間要多了,不過萬曆皇帝卻不是一個願意守規矩的人,而且因爲腿部的病變,什麼祭天祭祖之類的時候,能免則免,不能免也就意思一下了,這讓朱由崧倒是頗爲高興。
此時乾清宮和坤寧宮中已經掛滿了汽燈,這種東西可是朱由崧一家獨有,別人絕對不可能仿製,這其中的工藝自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則是硝酸釷溶液浸泡過的燈罩材料,製備硝酸釷,對朱由崧來說簡單得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過對其他人來說,這種東西可就不好辦了,以現在世界的化學水平,沒任何一個地方能夠製備出硝酸釷來。
如果沒有這種東西,汽燈還未必趕得上馬燈,因此朱由崧對此也沒有必要技術保密,直接拿出來銷售,但是皇城當中自家用的東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燈油自然是煤焦油簡易提純之後弄出來的輕油,煤焦油的利用還遠遠沒有正式開始,不過這並不妨礙朱由崧弄一點燈油作爲福利。
此時坤寧宮中,無論是正殿、偏殿還是暖閣都掛上了這種亮得耀眼的油燈,一到晚上點燃之後,整個宮殿都被汽燈照得如同白晝。而且這種汽燈不光發光而且發熱,在冬天能夠有效的提升室內溫度,特別是像坤寧宮這樣的大型宮殿。
坤寧宮的確是漂亮非常,因爲經過火災,重修不到十年,到處可見嶄新的窗櫺門戶,各種雕樑畫棟顏色鮮明無比,可惜在清朝卻成了薩滿跳大神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電視劇上所說的清朝皇后居住在坤寧宮根本不是真的。
來到坤寧宮,還未等請安行禮,鄭貴妃就一把將朱由崧抱起來,笑道:“崧兒這些日子可是見長了,我都有些抱不動啦!”
朱由崧笑道:“崧兒是見長了,可是皇祖母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怪不得人家都說皇祖母是千歲千歲呢!”
鄭貴妃雖然年過五旬,卻因爲駐顏有術,卻彷彿三十的婦人一般,臉上的皺紋也不見一道,她原本就對自己的不老容顏頗爲自信,此時朱由崧一說,更是令她歡喜非常。
“哈哈!”鄭貴妃不禁笑道:“你這個小滑頭,就是會說話,不過聽說今年你在遵化也發了一筆小財,而且還有了個小媳婦,皇祖母這裡可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了,就給你意見披風吧!”
披風,又叫做大氅、罩衫,並不是超人那種披在後面的東西,倒有些像現在的大衣,對襟直領,衣袖俱全,以絲絛束腰,有人也選擇不束腰,不過在北方大部分人都會將大氅裹得緊緊的,大部分是以皮毛或是厚棉布所做,其中還會襯以棉花。
不過鄭貴妃那在他面前的卻是一件小巧的毛呢大氅,朱由崧奇道:“這些毛呢這麼快就做成大氅了?”
鄭貴妃笑道:“尚衣監的那些裁縫可不是常人能比的,一夜之間做出這些東西來,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最簡單不過了,更何況還有你弄來的汽燈!”
朱由崧點了點頭,說道:“皇祖母,有件事情我想對你說!”
鄭貴妃笑道:“儘管說吧,只要皇祖母這裡有的,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朱由崧說道;“我要把這件衣服拿給校皇兄,如果你能同意的話,我還想讓校皇兄跟現在東李選侍一起過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個好年!”
朱由崧剛說完,鄭貴妃臉上馬上就陰沉下來,衆人臉上也不禁都有些尷尬,鄭貴妃跟福王與太子爭奪儲位那已經是公開的事情了,此時朱由崧卻要去請朱由校過來過年,也難怪鄭貴妃有些不高興了。
龐保說道:“小王爺,這不好吧,太子跟我們可是不對路……”
“放肆!”鄭貴妃喝道:“龐保,我與太子也是一家人,爲何不對路?”
龐保連忙俯身磕頭,說道:“奴婢胡說八道,還望娘娘恕罪!”
鄭貴妃嘆道:“自己掌幾下嘴巴子就成了,別在我面前裝慫了,你馬上去按照世子所說,將皇長孫請來,若是那位選侍娘娘也在,便將她一同請來!”
龐保不禁自認倒黴,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過看來鄭貴妃的臉色的確不太好看,福王也忍不住說道:“母妃,崧兒他還是個小孩子,童言無忌,母妃不要介意,若是母妃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鄭貴妃搖搖頭說道:“你是說我跟崧兒這樣一個小孩子計較?我是高興,身爲皇家子弟,卻仍然能有這樣一顆赤子之心,我不能像……一樣,將皇家當中僅有的這點親情都冰凍了,龐保,別呆着了,趕緊去請皇長孫過來!”
龐保此時倒是挺勤快的,不多時李選侍便帶着朱由校朱由檢兄弟二人來到了坤寧宮。
現在照顧朱由校和朱由檢的這位李選侍,柳眉月眼,雪膚花顏,面容雖美,卻沒有嬌媚之色,反而是一臉正氣,這種女人是屬於那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女人,即便是面對面也難產生什麼興趣,也難怪她競爭不過那位西李,朱由崧可是就見過那位西李,的確是媚骨天成。
在李選侍的指導之下,朱由校和朱由檢一板一眼地向鄭貴妃行禮,鄭貴妃卻連忙將他們扶起來,笑道:“這是家宴,不必多禮!”
在席間,鄭貴妃刻意渲染之下,氣氛倒也和諧快樂,最終賓主盡歡而散,鄭貴妃將李選侍送出坤寧宮,卻將朱由校朱由檢兄弟留在了宮裡,跟朱由崧一起。
朱由校對此自然是非常高興的,以往過年的時候,他也是獨自一人,此時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過奶奶。
只是龐保卻有些悶悶不樂,這件事情貴妃娘娘倒顯得大度,自己反而成了小人了。
因爲明朝的太監管理不算嚴格,太監是可以出宮的,龐保因爲被鄭貴妃訓斥一番,心情頗有些鬱悶,出門之後隨便找了個酒樓,叫上幾碟小吃,銀絲捲、牛舌餅、蛤蟆吐蜜,再來上一碗熱騰騰茶湯,若是嫌太甜膩,再加上一疊清涼的豌豆黃兒,在這大冬天裡,也算是一種享受了。
萬曆年間,馮保、張鯨的前車之鑑猶未遠去,這些弄權的太監大部分都沒什麼好下場,因此其他比如陳矩田義等太監都接受了教訓,並沒有爲所欲爲之人,有這兩個大太監作爲榜樣,下面的小太監以及後輩太監自然也會收斂,就算是出門吃個早點,大部分也會如數給錢,因此這些酒樓茶館,對這些公公們並沒有多少排斥。
此時一個穿着羊皮襖的精瘦漢子,來到龐保面前,笑道:“龐公公,今天怎麼自己一個人吃早點啊!”
“別煩我,我正煩着呢!”龐保有些不耐煩了。
那漢子叫做馬三,原本就是龐保的舊識,也正是因爲打上了龐保這條線,因此在京城混混界當中也算是比較混得開了。馬三見狀,笑道:“龐公公,您還別看不起我,有些事情您解決不了的,我未必就解決不了!”
龐保嘆道:“我今天被罵了,貴妃娘娘對我也很不滿意,你能解決?”
馬三笑道:“說來聽聽,或許我真能解決一說不定呢!”
龐保原本也是鬱悶,現在有人願意聽他說,自然也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馬三笑道:“龐公公,貴妃娘娘的心腹大患是太子,又不是皇長孫,太子也不是隻有皇長孫一個兒子,你就算是再怎麼對付皇長孫,也沒辦法爲貴妃娘娘分憂,所以呢,你要是真想爲貴妃娘娘分憂,最好的辦法是直接對付太子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