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朱由崧有些明白,爲什麼萬曆帝、天啓和崇禎皇帝,會那麼厭惡東林黨了,光宗若不是死得早,恐怕也得走上他兒子的老路。
對於一個君主來說,臣子分爲兩種,一種是可以爲自己分憂的,一種是可以爲國家分憂的,也就是民間所說的弄臣和忠臣,而東林黨這兩種都不是,他們理念雖然是爲國分憂,實際上卻從沒有做出一點對國家有益的事情,反而不斷的破壞其他人的功績,朱由崧的聯合礦業在他們手中,不到一年就垮得差不多了。
這些人做事沒什麼本事,撈錢卻一點不比別人差,而且自詡清流,從來不會逢迎君主,這樣的人留着他們做什麼?
萬曆帝說道:“要真是我過濾就好了,你皇爺爺雖然不曾出宮,卻也知道天下百姓之苦,鹽稅不繼,商稅不收,朝廷只能將歲入寄託在農稅上,可是那些官紳大戶佔有大多數土地,卻不用納糧,土地貧瘠稀少卻要年年交稅,百姓朝廷都窮得叮噹響,只有中間那些大戶吃得腦滿腸肥,這些事情朕都清楚。如今的大明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地步,皇爺爺心有餘而力不足,已經無力改變。”
“大明是一個縉紳大戶爲基幹構成的國家,他們組織起來的力量太過強大,你太子大伯軟弱之輩,你父親也是平庸之徒,其他人更是沒辦法擔起這大明的國柄,在我看來,只有你能夠能擔重任,你雖然膽大妄爲,不過大明需要不是守成之君,無論你是李世民,還是隋煬帝,大明都必須要有一個改革開創的君主!”
說到這裡,朱由崧聽得心驚膽戰,說道:“皇爺爺,您可是早就立了太子,連校皇兄皇太孫的位子都定下來了!你現在再想改變主意,那可是把我架在火爐上烤啊!”
萬曆帝說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最近事情又發生了一點變化,否則我也不會召你進京!”
朱由崧不禁驚奇了,說道:“會有什麼變化?居然能夠影響到我們大明的皇位傳承?”
萬曆帝冷笑道:“自然是太子,自從福王之藩、校兒被立爲皇太孫之後,太子自以爲萬事大吉,之後縱情酒色,他身子本來就弱,像他這般縱慾不知節制,身子自然就被掏空了,之後居然還有一個叫李可灼的傢伙,給他進獻紅丸良藥,卻不知道那紅丸原本就是鉛汞之物練成,當年嘉靖皇爺就是被這些仙藥毒死,他居然還敢用這些藥物,我曾派成敬去慈慶宮宣旨收繳此物,卻不想他百般阻撓,甚至還發動朝臣與我對抗,真是不知死活!”
朱由崧不禁一愣,紅丸案原本是在萬曆帝時候,太子朱常洛即位之後才發生的事情,這位朱常洛倒是頗有些當年隆慶帝的味道,當政之後,便將一干朝政付與朝臣打理,自己在內宮當中辛勤耕耘,縱情酒色,他身子原本就不好,又縱慾無度,結果弄到後來面對美人,也是有心無力,不得不借重藥物,那個李可灼進獻紅丸之後,朱常洛服用之後,大感精神,大呼“忠臣!”,卻沒想到就是他的忠臣進獻的紅丸,讓他只當了29天的皇帝,就一命嗚呼。
原本朱常洛在萬曆帝在位時期一直都是戰戰兢兢,但是因爲朱由崧的原因,皇族內的關係有所緩和,福王就藩之後,萬曆帝原本倒也死了心,不再糾纏於立嗣之事,也不再對朱常洛過多苛求。
這反倒是讓朱常洛原形畢露,早早就開始了他的辛勤耕耘,此時他的身體還不像幾年後那麼弱,卻也擋不住那種糜爛的日子,萬曆帝也想要約束於他,不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貫了逍遙日子,就再也不願意受萬曆帝約束。
爲了在朝中擁有自己的勢力,不再受萬曆帝約束,朱常洛居然趁着萬曆帝打壓東林黨期間,將大量的東林黨人收歸己用,來與皇帝對抗。萬曆帝老謀深算,區區一個朱常洛豈會是他的對手,這次萬曆帝召朱由崧進京,一來是爲了北海之事,二來恐怕更是爲了對付朱常洛。
聽到萬曆帝的話,朱由崧道:“皇爺爺,你打算要怎麼辦?”
萬曆帝笑道:“要說這北海,便是你打下來的,我便封你爲北海王,北海所有軍政大事,便都由你統領,你看如何?”
朱由崧苦笑了,說道:“這怎麼可能呢?那北海這不就成了我的封地了嗎?除了洪武朝只是,我們大明可沒有真正的擁有封地的藩王啊!要是在朝堂上這麼一說,我可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萬曆帝嘿嘿笑道:“這北海,就算是我設立州縣,派出什麼官員去管理,恐怕仍然是虛有其名,對北海並無絲毫轄制之力,我反倒是要爲他們發放俸祿,這等賠本買賣,我怎麼回去做?反倒是不如直接把北海扔給你,不過你每年要爲我上供千萬兩白銀的稅賦,你看如何?”
“千萬兩稅賦,皇爺爺,我看你這也太黑了,整個大明一年的歲入,也不過如此吧!”實際上每年拿出一千萬兩白銀,對朱由崧並不難,而且只進不出,對於北海的經濟也不算是好事,只是這樣輕易答應的話,難保萬曆帝不會得寸進尺。
萬曆帝笑道:“我可是知道,這千萬兩的稅賦,對你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按照十五稅一的稅率,你們北海哪年不是有二三千萬兩的白銀進項,我不過要一半而已,而且我還可以分出一部分向北海購買鐵路和火車,讓你們也賺一筆,你們看如何?”
朱由崧不禁微微一笑,沒想到自己這位皇爺爺也懂得**購買拉動經濟發展的手段,他們北海現在能夠這樣繁華,主要就是靠着出口,若是能夠讓自己手上的白銀流動起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朱由崧說道:“這倒是件好事!行了,我答應了!”
萬曆帝不禁苦笑道:“若不是我沒辦法,也不會向你們這些小輩要錢,若是你這能做到這一點,等我百年之後,便讓你坐上我這個龍椅!”
朱由崧只是一笑,並沒有當真,這皇帝也是人,而且是最善變的人,你要是把他的承諾當真肆意妄爲,那可就真是沒頭腦了。
“皇爺爺,我可沒有當皇帝的想法!”
萬曆帝笑道:“你雖然沒有當皇帝的做法,行事雖然高明,卻從來沒有輕重,恐怕除了我,也沒有哪個帝王能夠容得下你的所作所爲。駱思恭,帶枷具過來!”
駱思恭原本就在旁邊,拿出一副描金枷具,對朱由崧說道:“小王爺,請吧!”
朱由崧說道:“皇爺爺,你可別戲弄我,這是要做什麼?”
萬曆帝道:“我可沒有戲弄你,若你不答應我日後接掌皇位,以你的性子,必然觸怒帝王,到時你反倒是難逃性命之禍,反不如現在我直接將你打入錦衣衛大牢,讓你消停消停,好保住你的性命!”
朱由崧苦笑道:“皇爺爺,你不就是想借我來對付太子一黨的人嗎?我答應就是,何必如此?”
萬曆帝搖搖頭說道:“你若是這般想,也罷,不過你雖然可以爲北海王,不過最近這段日子,你不能前往北海,你需在朝中爲我做些事情。我知道,你曾說過,明年京畿山東之地三月到六月將會有百日大旱,此事可準?”
朱由崧奇道:“皇爺爺,你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自己可是隻是在北海會上說過這件事情,卻沒想到居然已經傳到萬曆帝耳中,這大明的錦衣衛還真是神通廣大,自己可是沒有說給馬如蛟聽,卻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眼線。
萬曆帝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只管說此事可準?”
朱由崧說道:“那是當然,我的天氣預報可不是什麼裝神弄鬼,那是歷史……不對,那是先進的儀器測量出來的,這次絕對是準的!”
萬曆帝笑道:“那就好!”
萬曆帝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臘月二十,原本很少上朝的萬曆皇帝,卻召集衆臣在剛剛修起的建極殿當中舉行朝會,皇帝舉行朝會,百官們自然是早早就來到了偏殿,等待皇帝召見。
趙南星此時已然是東林黨當中在朝中的中流砥柱,不同於其他東林黨的作爲,趙南星卻是一個務實之人,面對來自皇帝的打壓,他卻絲毫沒有反擊的意思,任由一些東林官員被人藉機擼下去,反而會同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專注於國計民生。
趙南星自然有他的政治理念,在他看來如今的東林黨,並不是他心中完美的政治隊伍,這次正好藉着現在的劣勢,剔除一些東林黨中的毒瘤。
李汝華來到趙南星身邊,說道:“夢白,你說皇上爲什麼要在這建極殿召見衆臣?難不成是太子之事,又有反覆?”
建極殿原本就是冊立太子皇后之事,皇帝在此受賀,此時皇帝在此召見衆臣,也難怪李汝華如此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