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揚州。
一艘吳越國的兵船,在瓜洲渡靠岸,一隊吳越國士卒,押着紅布遮蓋的大車登岸。
這時,一隊江北騎兵疾馳而來,爲首一將,抱拳行禮,“某李督鎮麾下,標營總兵杜永合,來迎接使者。”
嚴起恆微笑拱手,“有勞杜總兵了!”
當下,一行人,在騎兵的護衛下,進入揚州城,路上杜永合對於車輛十分好奇,不方打探,嚴起恆只是笑而不語。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揚州城,魯王府邸,被引入偏廳。
朱以海在南京脫身後,猶豫老巢浙江落入趙銘之手,便只能暫駐於江北揚州。
現在,朱以海與趙銘的關係,比較複雜,一方面,朱以海感激趙銘,將他從南京解救出來,一方面又對趙銘佔據浙江,內心感到不快。
不過,浙江是趙銘從隆武朝廷手裡奪過去,並非從他手上搶奪,加上趙銘起兵,助他脫困,讓他對趙銘佔據浙江一事,也無話可說。
當然,有這麼件事情在,加上趙銘如今封王建藩,雖然只是個郡王,但畢竟也是王,地位幾乎與他一樣,兩人關係,便逐漸疏遠。
近一年來,趙銘與朱以海幾乎很少交流,而朱以海暗中在做的事情,也未告知趙銘。
這時,嚴起恆在偏廳等候,不多時,朱以海在李成棟、張名振等人的簇擁下,走進大殿。
“吳越國,吏曹參判嚴起恆,參見魯王殿下!”嚴起恆立時起身行禮。
朱以海走到主位坐定,李成棟、張名振、張煌言等人,於兩側按着品級入座。
朱以海擡手道:“嚴參判免禮,坐下說吧!”
“謝過魯王殿下!”嚴起恆坐下來,擡頭看了朱以海一眼,見他身穿龍袍,頭戴翼善冠,頗有威嚴,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着皇族的貴氣,不禁暗自點頭。
朱以海問道:“嚴參判來揚州,不知爲何?”
嚴起恆回過神來,微笑道:“餘乃是奉藩主之命,來見魯王殿下!”
趙銘這個時候,有什麼事情來找江北?
自從趙銘立國後,朱以海知道,趙銘其實已經脫離的浙系,自立門戶,便與趙銘逐漸疏遠,他想不到,趙銘忽然派人來見他會有什麼意圖。
嚴起恆見朱以海疑惑,解釋道:“殿下或許不知,就在一個月前,清軍突然增兵關外,十餘萬騎兵突襲遼東。”
這話一出,李成棟、張名振大驚失色,朱以海也爲之色變。
“遼東出事呢?”李成棟急聲問道。
李元胤還有六千多李部士卒,還在遼東給吳越軍效力,張名振屬下也有五六千人,在遼東接受吳越軍的指揮。
這些兵馬,都是李、張兩部的精銳,雖只有五六千人,卻是百戰之兵,能抵兩三萬普通士卒。
這可都是他們的心頭肉,要是有個閃失,那對兩鎮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嚴起恆見衆人焦急的神情,忙笑着擺手,“李都鎮多慮了。謝都督指揮無萬大軍,在蓋州大破十餘萬清軍,斬首三萬級!”
朱以海等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而嚴起恆接下來的話,便令幾人更加震驚。
嚴起恆看了衆人反應後,頗爲得意道:“這三萬清軍,並非綠營,其中大半,乃是滿洲兩藍旗和兩黃旗的旗兵,餘者皆是科爾奇蒙古的藩兵。此戰,滿清可謂元氣大傷矣!”
張煌言不禁驚呼,“三萬滿蒙精騎?”
嚴起恆頷首笑道:“不錯,三萬滿蒙精騎!這其中有江北軍的功勞,藩主令餘前來,向魯王殿下報捷,並送來一些斬獲。”
一戰殺了三萬滿蒙精騎,而且並非是綠營兵,實在駭人聽聞。
趙銘令嚴起恆送來一些八旗兵的盔甲,一是爲了增強江北軍的實力,付給他們報酬,二是,告訴江北軍,他沒有吹牛皮。
朱以海皺起眉頭,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多歡喜,反而沉聲道:“這真是要恭喜吳越王了。只是,嚴參判過來,所謂之事,恐怕不只於此吧!”
嚴起恆心中生出一絲異樣,回道:“魯王殿下明鑑!藩主確實還有事情交代。”
朱以海道:“嚴參判請言之。”
嚴起恆沉吟道:“魯王殿下。這次清軍在關外大敗,所損失之衆,乃是兩藍和兩黃旗,還有科爾沁精兵。據說,科爾沁親王吳克善,也落水而亡。大明與滿清征戰是數十年,想必魯王殿下與諸位,也都知道滿清內部的格局。這次損失的清軍,主要是滿清支持福臨和其太后一系,而如此巨大的損失,必然打破滿清內部的格局!”
朱以海皺眉沉思一陣,問道:“吳越王的意思是?”
嚴起恆當即道:“阿濟格野心勃勃,雄踞徐州,擁兵近三十萬,常有不臣之心。如今,福臨實力大損,阿濟格未必沒有奪權之意。藩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北能收縮兵力,緩和與阿濟格的衝突,減輕阿濟格的外部壓力,使之能夠騰出手來奪權,讓滿清內部,爆發一場內訌。”
趙銘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與洪承疇建議滿清南北議和,減輕明朝的外部威脅,等待明朝內亂,是一個道理。
朱以海沉思不語,一旁張煌言卻道:“殿下,若滿清內亂,於江北而言,也是個機會!”
朱以海聞語,才點頭頷首,“嚴參判可轉告吳越王,孤同意此議!”
嚴起恆大喜,遂即又道:“阿濟格此人,性情暴躁,能力遠不及多爾袞。此人雖擁兵近三十萬,真鬥起來,未必是布木布泰、濟爾哈朗等人的對手。因此,藩主準備增兵遼東,牽制住福臨一系人馬,幫他一把,所以在遼東的江北精兵,可能還需要在待一段時間。”
近一年來,李成棟和張名振數次要求,將江北兵馬,從遼東撤回來,卻一直被趙銘拖着,總得給江北一個說法,否則江北以爲趙銘要兼併他們的人馬,與吳越國翻臉,那就不妙了。
朱以海聞語,皺起眉頭,“李元胤等人在遼東征戰數年,將士疲乏,還是要早些歸來休整。”
嚴起恆不禁也皺起眉頭,發覺魯王對於抗清似乎不再積極,心中感到一絲失望,沉聲道:“魯王殿下,現在藩主正往遼東運兵,兵船緊張,即便要回來,也還請等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