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在錫澄運河巡查了一遍,又繞道去了常熟,與錢謙益私會兩日,才轉道回了蘇州。
四月三日,趙銘回到蘇州都督府。
他剛進門,就讓馬士鰲截住,“大帥,兩件事情!”
趙銘眉頭一挑,拍了拍腦袋,“先聽好的!”
馬士鰲卻沉着臉道:“回稟大帥,都是壞事!”
趙銘愕然,馬士鰲怎麼不按着套路出牌,這種情況,通常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壞事,怎麼兩件都是壞事,最近真是時運不濟。
趙銘徑直走進公房,坐在椅子上,有些疲乏的逼上眼睛,“那隨便說吧!”
“第一件事,斥候探查到,近期有大批錢糧和軍械,從湖廣、江西運至江南,滿達海如今兵精糧足,可能用不多久,就會集中力量發起反擊。”馬士鰲沉聲道。
趙銘聽罷,睜開眼睛,喝令半杯濃茶提神,嚴肅問道:“斥候可曾探知,滿達海的主攻方向。”
馬士鰲道:“據天地會細作稟報,鎮江兵馬有異動,多半是要打我們。”
趙銘心裡暗罵一聲,滿達海那個孫子,居然要打他,不過轉念一想,東海鎮佔據蘇鬆常,令江寧和鎮江的清軍,睡覺都多掙一隻眼睛,滿達海不打他,又打誰呢?
留東海鎮在湖東之地,一旦清軍主力去攻擊浙江,東海鎮必定包抄清軍後路,甚至封鎖長江,切斷兩岸聯繫,再乘勢攻下江寧,如此江南必定完蛋。
站在滿達海的立場上一想,趙銘發現自己確實討厭,自己要是滿達海,也得來錘死自己。
“來就來吧!武進城防已經改進的差不多,錫澄運河拓寬也進行了一大半,清軍要趕來攻擊本帥,殿下說不定能奪下湖州,李成棟也可以出寧國府,攻擊蕪湖,那江南清軍就被困在了江寧、鎮江兩府之地,此外湖廣和江西的機會也就來了。”趙銘輕描淡寫,不以爲意的說道。
不過,他表面鎮定,心裡卻清楚,一旦清軍進攻,他沒那麼容易渡過難關。
馬士鰲看了看趙銘,試探的問道:“大帥以爲,我們遭受攻擊,朝廷會出兵響應,牽制清軍?”
“爲什麼不?”趙銘反問道。
馬士鰲冷笑道:“大帥還不知道,這次大帥推薦的人才,朝廷基本都沒有任用,而是要另派官員,前來蘇鬆,擔任知府、縣令。這是明顯防着我們,擔心我們先復金陵,朝廷豈會出兵增援?”
趙銘皺起眉頭,問道:“這就是第二個壞消息。”
馬士鰲點頭道,“是,朝廷並沒有才納大帥的意見,沒讓楊文琦、屠獻宸、董德欽出任蘇鬆常知府。另外,朝廷對大帥雖有封賞,但是卻只是虛職。”
趙銘眉頭緊皺,不過還是搖了搖頭,“雖是如此,但是我料定,朝廷還是會出兵相助。”
趙銘去常熟在錢謙益府邸住了兩日,錢謙益熱衷政治,加上門生故舊遍佈天下,對於長沙隆武朝廷的情況,比趙銘還要了解一些。
趙銘從他口中得知,傅上瑞的底細,知道此人乃是何騰蛟楚黨一系。
這次傅上瑞來江南督師,必然有何騰蛟參與,而隆武皇帝同意此事,應該試探居多,而不是真正想要奪取,以隆武的智慧,應該知道派一兩員督師,是不可能從手握重兵的鎮臣手中奪回權力。
趙銘看向等他解釋的馬士鰲,沉聲說道:“皇帝冒險准許朝廷派遣傅上瑞前來南直隸,必是心中對我們浙系,屢立戰功,而新懷警惕,怕我們繼續做大,今後威脅朝廷和皇帝。若是清軍進攻我們,我們便是將清軍主力,牽制在江南,這對朝廷而言,便是個機會。如果是何騰蛟之流來決斷,或許會選擇隔岸關火,作壁上觀,想讓我們與清軍兩敗俱傷,甚至愚蠢到借清軍之手,將我們消滅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今朝廷,畢竟是皇帝說得算,我料定皇帝必會抓住機會,進行反攻,建立功績,欲圖在功勞上超過我們浙系。”
馬士鰲聽了趙銘的話,陷入沉思,趙銘這是相信隆武能夠看清大局,馬士鰲沉聲道:“何騰蛟畢竟是首輔,又得皇帝信任,大帥還是要多做準備。”
趙銘苦笑道:“清軍要來進攻,本帥只能管住東海鎮的將士,至於其它友軍,他們要怎麼樣,其實無力左右。現在本帥能做的準備,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無論朝廷出不出兵相助,本帥都要拼盡全力,守衛湖東之地。”
馬士鰲聽了,只能頷首,現在東海鎮確實左右不了朝廷的決定,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這時趙銘繼續說道,“傅上瑞來蘇州幾日,可還安分?”
“未出過驛館,詢問過幾次,大帥幾時能回,好給大帥宣旨。”馬士鰲道。
趙銘頷首道:“那就通知他,本帥回蘇州了。”
當日下午,一身緋色官袍的傅上瑞,便直接來到趙銘府邸宣旨。
趙銘現在已經是國公,五軍都督府右軍都督,正一品的大員,再往上就得封王,不過看孫可望請封秦王的風波,就知道皇帝和朝廷不想給武臣封王。
現在朝廷許落是光復金陵者爲王,所以這次不可能封趙銘爲王,只是給些加官,也就是榮譽頭銜之類。
趙銘沐浴焚香之後,便來到正堂接受詔書,李枝枝是命婦,也換上禮服,與趙銘一起接旨。
這時在大堂內,傅上瑞已經領着幾名屬下,站在了主位,手裡捧着一份詔書,等着宣讀。
趙銘和妻子出來,與幾人稍微見禮,便鄭重其事的在大堂內行禮,而傅上瑞則展開天子詔書,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大明國公,五軍都督府右都督趙銘,勇猛善戰,忠誠可嘉,統領東海之衆,收蘇鬆常膏腴之地,建大功於朝廷。今日,加卿爲太子少保,妻李氏爲一品夫人,另以親督南直、山東、浙江軍務。望卿恭勉乃事,圖報皇恩,欽此。”
傅上瑞宣讀完詔書,徐徐合上,雙手捧到趙銘面前,笑道:“趙少保,接詔吧。”
趙銘心裡盤算一陣,卻很快做出決定,行禮拜道:“臣受陛下信任,委以重任,但此前已經多次晉升,爵居國公,位居武臣超品,足以彰顯功績。臣何德何能,豈能再要封賞,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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