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終是反應了過來,驚詫得瞪圓了雙眸,指着莫梓瑤,尖聲道:“是你!”而後猛地回頭,看向阮凌政,開口,“皇上,是她,都是她乾的,和臣妾沒有一點兒關係!臣妾怎麼可能與她一起合謀害芸賢妃呢?這根本不可能!”
阮凌政的目光朝莫梓瑤看去,未曾說話,卻聽太后道:“瑤貴妃,你怎麼說?”
莫梓瑤咬了咬脣,心道,還叫自己能怎麼說,耳墜是阮凌政賞賜給自己的,其實不必那太監來報,相信身後怎麼多的嬪妃,很多見自己戴過的都是知道的。
皇上賞賜是會被記錄下來的,可如今東西遺失了,卻不可能去報失啊。
想了想,只能點頭:“這耳墜的確是皇上賞賜給臣妾的。只是,它如何出現在湮水臺,臣妾便不得而知。木樁深入水下,要鋸斷不容易,臣妾也不會浮水。”
莫梓瑤的話音才落,便聽雪妃急道:“皇上,把她丟下水去,看看她究竟會不會浮水!”
阮凌政面色一擰,沉聲道:“雪妃!”他的話,令雪妃狠狠地一震,回眸怨恨地看着莫梓瑤。
她自然是恨了,她現在是愈發地肯定了是莫梓瑤在陷害她。卻聽蕙貴妃淡聲道:“不會裝會很難,會裝不會,不是很簡單麼?”她的語氣平靜無瀾,說出來的,彷彿都是事不關已的話。
太后皺眉朝她看了一眼。衆人到吸一口冷氣,接着紛紛表示蕙貴妃的話是對的。
莫梓瑤冷笑一聲,她都這麼說了,自己還有什麼話好說呢?其實,她知道,有一個人可以證明自己是真的不會浮水。那便是平鎮王。可如今,他人在南疆,是不可能跑出來爲自己說話的。
阮凌政的聲音冷冷地傳下來:“此事真的是你做的麼?”他瞧着莫梓瑤,突然嗤笑道,“不過朕倒是奇怪,那對耳墜,似乎很久都沒見你佩戴了?”
莫梓瑤微微一驚,擡眸看向他,殊不知他此話何意。咀嚼了幾下,才慢慢回味過來。自己真是糊塗了,他也是知道自己的耳墜掉了的啊。其實無論他是否真的知道掉了,如此說,就是想要自己將這耳墜丟出去。
可,丟給誰?誰都會否認啊,不是麼?
難道直接說是那日出宮掉了麼?不行不行,那樣豈不是告訴所有人自己私自出過宮?就算說了,也沒人會信是掉了啊。莫梓瑤正想着,卻感覺身側一人突然起身,上前幾步,再次跪下,開口:“皇上、太后不必冤枉瑤貴妃娘娘了。這耳墜是瑤貴妃娘娘轉手送給了臣妾,它是臣妾的東西。”
莫梓瑤大吃一驚,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站出來的人會是她——婧充儀。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驚愕不已地看着婧充儀。
蕙貴妃的臉色一變,冷聲道:“婧充儀,此時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莫不是你與瑤貴妃關係要好,想幫她頂罪不成!”
婧充儀卻依舊低着頭,不卑不亢地開口:“就是因爲嬪妾與瑤貴妃走得近,纔不願讓其替嬪妾背了這個黑鍋。”
蕙貴妃冷笑道:“是麼?那本宮倒是好奇了,瑤貴妃何以送你耳墜啊?哦,對了,你若非說是瑤貴妃送你的,那麼另一隻應該還在你那兒吧。”
她的話,讓婧充儀稍稍變了臉色。卻也讓莫梓瑤更加明瞭了,這枚耳墜就是被蕙貴妃她撿到了。否則如何會問另外一枚的去向?
卻聽婧充儀開口道:“方纔貴妃娘娘不也說了麼?嬪妾與瑤貴妃關係要好,既如此,瑤貴妃送耳墜給嬪妾,也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另外一枚,被嬪妾不小心在水底弄丟了。”你想找?就去水底淤泥裡尋去吧。
“你……”蕙貴妃一臉怒意,卻是被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后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看着婧充儀,厲聲問:“此事真的是你做的?”
婧充儀的身子微顫,小聲開口:“是。”
太后哼一聲道:“哀家如何知道你不是受人脅迫,在給人背黑鍋?”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悄然朝莫梓瑤看去,帶着探究之意。
莫梓瑤心下微微一驚,看來太后是想信自己,卻又想要懷疑。畢竟,表面上看,誰的心思都不是那麼簡單的。本能的朝阮凌政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淡淡的,卻並不看自己。她也不知道婧充儀突然站出來,是否與他有關。
婧充儀跪直了身子,篤定的開口:“太后可以問問探查的人,那兩根木樁是鋸口皆在池水下一米左右。相信臣妾如此說了,也不會有人懷疑臣妾是否會浮水的事情了。還有這個……”她說着,擡手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赫然瞧見她的手臂上,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很明顯,是鋸子劃過落下的印子。並且,傷口已經結痂,所以不可能是剛剛劃上去的。如果在昨夜,那麼照這種程度的癒合程度來說,剛剛好。
她淡聲說着:“昨夜行事驚慌,不小心,劃到了。”
太后的臉色都變了,想來那鋸口在哪裡,早有人稟告過的。莫梓瑤更是震驚不已,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可惜瞧不見她此刻的表情。
難道,真的是她麼?雙拳慢慢的緊握,如果是,那麼她又爲何要出來幫自己呢?她只要不出來,誰也不會猜到是她。誰也不會要主動去捲起她的衣袖,看那傷痕,不是麼?
“太后,她……”蕙貴妃錯愕地回眸看着太后,她是不相信的。如此一來,她的計劃怕是要全亂了,或者,連着雪妃都有可能會脫罪。
不過婧充儀都如此說,還能拿得出這樣的證據來,此刻蕙貴妃怕是也想不出好的對策來反駁了。
雪妃終是得意起來,咬着牙道:“太后,您聽見了麼?根本就是婧充儀做的,跟臣妾毫無關係!皇上……”她忽然看向阮凌政,眸中露出一抹痛,“皇上您這下,該相信臣妾了吧?”
“雪妃娘娘。”雪妃正得意地說着,卻聽婧充儀突然道,“嬪妾就知道娘娘會過河拆橋,如今事成了,您就想把所有的責任一併推至嬪妾的頭上麼?”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蕙貴妃那失望的臉上,又慢慢溢出興奮之色來。
太后撐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女子,握於桌沿的手緩緩地收緊。不過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她在等着婧充儀繼續說。
而莫梓瑤直直地盯着她,心中更是紛亂,從自己認識她到現在,她今日真是叫自己錯愕極了。
她會和雪妃聯手?不,她不可能和雪妃聯手,她這樣做,應該是想拖她下水!
雪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婧充儀,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爬起來,衝上去,揚起手臂就要揮下去。而那一刻,莫梓瑤也不知哪裡來到勇氣,起身上前,又如那天從泰仁宮出來,在路上遭遇她,要被她打一樣,依然是狠狠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不同的只是,上回,她想打的人是自己。而這次,她想打今婧充儀。
莫梓瑤凝眸瞧着她,淡聲道:“難道雪妃你是見謊言瞞不過去了,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威脅婧充儀麼?”
雪妃猛地顫抖起來,被抓住的手也跟着顫抖着。莫梓瑤感覺得出,她手上力道不足,此刻,自己只需一推,她便會倒下去。聽她驚叫着:“不,你們……你們一個個都想陷害我!”
莫梓瑤不說話,底下的婧充儀卻是輕笑一聲道:“雪妃娘娘,誰也不想陷害您。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如今芸賢妃娘娘現在還生死未卜呢?您心裡該是高興着。您忘了麼?您說,一直想除去芸賢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卻苦於她被皇上保護得太好,沒有機會。恰巧,她的生辰快到了,您聽皇上說,要擺宴席,還要在湮水臺的池上搭建了戲臺。當時您十分高興,直仰天大笑說,真是天助你也。您告訴嬪妾,到時候您上去表演,吸引芸賢妃娘娘,由嬪妾下水鋸斷木樁。屆時等您在上邊跳,戲臺下的木樁一斷,傾斜後會導致所有的燈都由於搖晃而熄滅。芸賢妃娘娘喜歡看戲,必然站得離戲臺近,到時候現場大亂,她一定會爲了護住腹中胎兒不被人擠到,本能地就會向前走,可欄杆是一早就拔鬆的,這樣就可以順勢跌下水去,這樣,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雪妃的眸子越撐越大,若不是莫梓瑤攔着她,她還想着衝上來打人呢。
她驚恐地叫着:“瑤貴妃,你也和她一夥的!婧充儀,你如此陷害本宮,於你到底有什麼好處?你參與了此事,你以爲你能脫得了干係麼?你又何苦替她背這個黑鍋,還要將此事嫁禍到本宮的頭上!”
太后突然怒道:“雪妃你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來人,將她拉去一旁,哀家有話要問婧充儀!”
“是。”一旁的宮婢上前來,一邊一個拉住雪妃的手,將她拖去一旁。
雪妃拼命地掙扎着,奈何力氣實在太小,只能哭道:“皇上,皇上您就這麼看着她們都欺負臣妾麼?”她頓了下,突然喚他,“凌政哥哥,爲何你也不信我?”
一聲凌政哥哥,又讓莫梓瑤想起那日在太后的壽辰上,初次見她之時,那聲軟弱無骨的“凌政哥哥”。
她是在提醒着阮凌政,她還是恣雪,還是那個與他早年就暗許終生的尉遲恣雪。而他,是那個愛她如生命的男子。
阮凌政眸中一痛,擡手示意宮婢放開她,沉聲道:“只要你沒做,朕自然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