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有些好笑。
莫梓瑤擡眸,便瞧見男子驚豔絕美的容顏就在眼前。他的呼吸聲淡淡的,似乎是睡着。她纔想着,青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連她家‘主子’都敢算計!
目光巡視着,又仔細將屋子找了一遍,發現並不曾瞧見玉芝的身影,不知怎的,心裡慌起來。
她從來從來,沒有過的慌張。欲撐起身子,才發現,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此刻的她正伏在阮凌恆的身上,與他貼得那樣近,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都可以聽得那麼清楚。
呵,多曖昧的樣子啊。猛地看向門口,用力大喊着:“晚秋,晚秋……”可,自己的聲音,爲何也變得如此無力?
晚秋,晚秋……莫梓瑤知道她在啊,她應該還在這驛館裡纔對啊。
“晚秋……”用力叫着,可是聲音好輕好輕,彷彿一點力氣都凝不起來。
叫了好久好久,外頭依舊連着一絲響動都不曾有。莫梓瑤才又想起,即便自己有力氣叫出來,又如何?那時候晚秋便說過的,阮凌恆居住的院子,是不允許任何人進的。
那麼現在,自己喊得再大聲,外頭也全是阮凌恆的人,他們是不會幫自己的。復,終於收回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動了脣,終是喚他:“王爺,王爺……”
繼而,又覺得心驚,爲何叫了他這麼久,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呢?想伸手去推他,可根本沒有力氣。
莫梓瑤咬着牙,真好啊,讓自己有力氣說話,卻動不了身子。目光,落在一旁他的右手臂上,明顯纏了厚厚的紗布。想起雪妃說,他的右臂可能廢了,她心頭一震,真的這般嚴重?
啊,青鳶是瘋了麼?她如此,算什麼?
“王爺,王爺……”莫梓瑤不甘心地又喚了幾聲,身下之人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又是青鳶動的手腳。不,莫梓瑤咬着牙,也許是雪妃!想起她笑靨如花的樣子,心頭生恨。阮凌政還說,她是不適合在宮中生存的人。是麼?怎麼看,怎麼覺得,她比任何人都合適!
可,自己如今中了她們的計,現在還能怎麼辦?動不了,喊也沒有用。阮凌恆又……
忽而,又想起玉芝來。心下一驚,對了,玉芝和自己在一起的,她此刻並不在屋內,她們究竟把玉芝弄到哪裡去了?
這時,突然聽見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莫梓瑤猛地朝門口瞧去,見一個宮婢端了東西進來。見她在,臉上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並沒有顯出驚訝。看來,這裡的人果然是都交待好了的。
那宮婢進來後,房間裡彷彿多了什麼味道。莫梓瑤也沒太在意,而是睜着眼死死地盯着那宮婢的動作,只見她先將手中的東西擱在一旁,然後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將薰香換了,而後過來扶自己。
她開口道:“貴妃娘娘,奴婢要喂王爺吃藥了,您先在一旁等一下。”說着,扶她靠在了牀邊。
莫梓瑤怒看她,咬着牙道:“青鳶呢!叫青鳶來見本宮!”
那宮婢卻已經不看她,只俯下身去觀察阮凌恆的情況,又輕輕碰了碰他綁着繃帶的右臂。
做完一切,她才小心地端了藥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阮凌恆。還說着:“王爺要是知道貴妃娘娘您來探他,一定很高興。貴妃娘娘,您小心點喂他,王爺的身子還虛弱着。”
莫梓瑤愕然地看着她,她……她究竟在說什麼?什麼小心喂?明明喂他藥的人是她!
“別給本宮耍花樣!叫人放本宮出去!”莫梓瑤心下不自覺地緊張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覺得太奇怪了。目光看向外頭,門在她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上了,她不甘心,繼續叫道:“晚秋!晚秋!”
偏偏嗓子裡像塞着東西似的,沙啞難聞。喊得累了,依舊未聽得外頭有動靜傳來。一切無疑在告訴着她,自己已成爲籠中鳥。
宮婢已經喂完藥,小心地擦拭阮凌恆嘴角的湯汁,小聲道:“貴妃娘娘有心了,這種事,讓奴婢來便是。”
不知爲何,莫梓瑤只覺得她的話,說得自己陣陣發涼。可是過了沒多久,她又漸漸覺得自己開始莫名燥熱起來,臉頰滾燙,連呼出的氣都變得熾熱了許多。
我這是怎麼了?莫梓瑤一驚,覺得此刻自己反應很奇怪,口乾舌燥的,而且渾身酥軟無力……
猛地想起三年前,在山莊,自己被人餵了‘逍遙合歡散’那等情.藥之後,身體彷彿也是這種症狀。她再看向昏迷不醒的阮凌恆,望着他那張絕美的容顏,柔弱纖瘦的身子,便覺得內心彷彿突然被無窮的渴望充.盈,渴望想去接近他……
莫梓瑤不知自己是在何時被人下了催.情.藥,雖然渾身難受着,但並未理智全無。她用力搖晃了下暈眩的腦袋,彷彿清醒了一些,擡眸,便是瞧見那宮婢已經將空碗擱在一旁,又小心地扶阮凌恆躺好。
接下的動作,卻是讓她氣得恨不得過去將那侍婢一腳踹出去,如果她還有力氣的話。
阮凌恆生着病,便只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而那婢女竟是伸手解開他的腰帶,露出他瑩白的肌膚,然後又伸手,將她也扶過去,脫去她的外衣,只留裡衣,解開領口的鈕釦,重新讓她靠在他的胸口。將她的手,安放在他的手上。
任人像木偶般擺弄着,莫梓瑤氣得眸子裡彷彿都能噴出火來了,憤怒地看着那宮婢,忽然想到,她方纔的話,不是要說給自己聽的,她更像是,說給外頭之人聽。
外頭之人!她只覺得心頭猛地一震,驚愕地看着面前之人。宮婢終於露出笑來,開口道:“貴妃娘娘急什麼,真正的好戲還沒上演呢。不過您覺得這一出如何?您來驛館,不就是掛心王爺的病情麼?那貴妃娘娘便好生與王爺待着,奴婢先出去,不打擾了。”語畢,也不再看她,只端了一旁的藥碗出去,順手帶走了那鼎燃着薰香的爐子。
門,開了,又關。莫梓瑤怒得想要緊握雙拳,奈何卻連這樣的力氣都沒有。
渾身像着了火般炙熱難耐,連思緒都開始混亂起來,耳畔一遍一遍地想起方纔那宮婢的話,她說,好戲還沒上演呢。
好戲……莫梓瑤倏然心驚。目光瞧向外頭,隔着門窗,依舊可以瞧得出,天色漸暗了。她才猛地想起,阮凌政說今晚要過玉瑤宮去的,他說,尚無立這事之後,他要給自己賞賜。
雪妃! ◆ттκan◆C〇
莫梓瑤咬着牙,那時候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了,可,還是慢了一步。只是想不到,後來青鳶也來了。
那麼青鳶現在呢?將自己放在阮凌恆的房裡,就不怕自己對他不利麼?繼而又一想,實在好笑,自己連動都動不了,又如何對他不利?其實,就算自己能動,也絕不會,傷害他。
所以,莫梓瑤啊,你這一次,真的是被她們吃死了。可,我不甘心!莫梓瑤在心中咆哮着,卻是突然聽得一聲輕“嗯。”擡頭,便見身下之人微微哼了聲。
她驚得收回了思緒,忙道:“王爺,你醒了!”
話音剛落,便瞧見阮凌恆的眼睛緩緩睜開,只是略微瞧了自己一眼,他的眸子,好似笑了,輕聲道:“梓……”
不過一個字,又沒了聲響。再看他,他又昏睡過去。而莫梓瑤,卻像是突然被什麼擊中。他方纔才醒過來,看見面前之人是自己,臉上展露的是安心的笑容……
人說,越是混沌不清的時候,所表現的出的行爲越是接近本心。別看他平時總是一副冷漠無情,拒人千里的模樣。可此刻虛弱的他,對自己竟是毫不設防,甚至露出安心的笑容?
莫梓瑤直直地看着他,心中感慨萬千。許是藥力開始揮發了,她覺得自己的思緒越來越混亂,隔着薄薄的衣裳,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下之人的體溫。
自己的身體也彷彿要點燃一般。她用力的咬着牙,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手腳無力,否則,還真是不知會發生什麼事來。
思緒清晰的時候,她在想,不知阮凌恆有沒有受到催.情.藥的影響?他的身子這樣弱,如何還能經受得住這些。想到這裡,不由得恨起青鳶來,她的心,究竟是什麼長的?爲達目的,對一個重病之人,竟也下得去手!就在莫梓瑤忿恨之際,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她的目光幾近本能地朝外頭瞧去。
呵,來人,是阮凌政。
阮凌政的目光在看向莫梓瑤的一剎那,驟然怔住,而後,恨意綿延。
莫梓瑤被他那帶着恨意的目光盯着,頓時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想說什麼,腦子裡的思路又完全打了結一般,不知如何開口。身上雖燥熱着,卻仍彷彿整個人瞬間墜入了萬丈冰窟。一直往下墜落,一直墜……
她還清晰的記得,他說過的,你若再騙我,我會恨你。
我恨你……
昨日自己還答應他,不來驛館看阮凌恆的,如今,自己卻又要出現在這裡,且還與他衣冠不整的相擁着。不用想,就知道他聯想到了什麼……
阮凌政的身子一個跟蹌,慌忙扶住門框才站住了身子。不過瞧了莫梓瑤一眼,便忿然地摔門離去。
恰在此刻,什麼東西打在莫梓瑤的身上,她的身子又能動了!本能地跳起來,追出去,“皇上———”
跑了幾步,莫梓瑤又猛地怔住。好傻啊,自己追出來作何?如此,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算計得真好啊,這個時候讓自己又能動了,那麼一定會本能地追出去。只是,如今都已經追出來了,還能怎麼樣?
莫梓瑤只覺得頭暈眼花,胸口悶悶地呼吸困難,但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一咬牙,再次徑直跑出去。卻見前面之人走很飛快,只瞧見金公公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小跑着。
她想跑上去,不管他聽不聽,自己都必須追上去。可是才跑出去幾步,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個跟蹌,直直地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