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夕顏的轉世葛慶寰嗎?”方攸晨望着那男子喃喃道。
熟悉親切的感覺撲面而來,前世的記憶中的人影和眼前之人重疊到了一起,完全吻合,一模一樣。
方攸晨感到自己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莫名的喜悅感盈-滿了她的胸腔。連臉頰都禁不住染上了淡淡的一層嫣紅。
“是了,一定是了!不然,我的心也不會無故跳得這樣快!”
就在方攸晨望向葛慶寰的同時,他也似有所覺的擡頭,朝臺上看來。四目相對,驚得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隔得這樣遠,方攸晨都能看到他的身體猛然地,狠狠一顫。
她的目光落在遠處葛慶寰的身上,四目相對,這一刻,她似乎感覺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只剩下了她和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仍處在高高的繡樓之上,而樓下還有一大羣滿臉期待等着接繡球的人……
方攸晨哪裡還記得什麼拋繡球,這些已經不能吸引她了。現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和葛慶寰見面!
握住繡球的手無意識地一鬆,球徑直砸向了下面一位低垂着頭的青衣男子,而她,則是旋身飛快的下了樓……
近了,更近了!二十米、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方攸晨離葛慶寰只有十步了!只要一個呼吸間就能跑到他的面前!
“三哥哥!---”她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忍不住喊道。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變異突起!
在方攸晨離葛慶寰不過五六步的時候,眼前一個黑影一閃,生生擋住了她的去路,而她,則是撞進了一個陌生而又冰冷的懷抱之中,堅硬的胸膛撞疼了她的臉。
一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一身青色衣袍上用金絲繡着繁複的圖紋,讓人看了都不免忍不住想捂起眼睛驚歎:這個男人真帥啊,可是整個人恨不得都用黃金白銀鑲嵌起來,免也忒富氣了吧?
男子拿出那朵被方攸晨‘拋下’的大紅色繡球,在她眼前晃了晃,並衝着她笑了。
不得不說,這名男子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很有魅力,若是忽略掉眼角細微魚尾紋的話。
可是,無論他長得多俊美,多有魅力,這個時候的方攸晨也不可能多看他一眼。
方攸晨看到他手中高舉的繡球就明白過來了,於是伸手,二話不說一把從他手中奪過繡球,扔在地上,並用眸子睇着他,說:“這位大叔,繡球是不小心掉的,而不是我拋的,所以,算不得數。還有,麻煩您讓一下,您擋住我去路了!”她張口就是一連串的烏雅語,也不管他是否懂得,拔開他,就要從他身邊繞過去。
可是就在這時,手,猛地被人抓住,讓她動彈不得。那人抓住方攸晨的手,一臉欣喜的望着她,用流利的烏雅語說道:“原來姑娘也是烏雅人!看來我們真的是太有緣了,如此遙遠的異鄉,姑娘的繡球都能將我砸中!”
方攸晨雖然對他也是烏雅人感到意外,但此刻她心中焦急不已,對於這個莫名跑出來擋路的人,更多的就是厭煩和不悅了。
她用力掙脫開男子的手,沉聲道:“既然你能聽懂我說的話,那還不快點讓開?”
男子眉頭微微一蹙,瞬間斂起了笑意,漸漸陰沉的目光表現出他已然有了不悅之意。在他的印象裡,貌似所有人都要對他畢恭畢敬,也只有他拒絕別人,還沒有哪個人拒絕他的。而這個女子不但拒絕了他,還對他如此無禮,這些都是他不能忍受的。
方攸晨纔不會去管他此刻怎麼想呢,直接繞過他,來到葛慶帛兄弟二人面前,而她的目光,終是落在了葛慶寰的身上……
一身勝雪的白衣,長髮簡單的用髮帶束在腦後。薄薄的脣角映着淡淡的笑意輕輕地,如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風姿特秀,爽朗清舉,笑起來額頭上還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種忽略了性別的美,好似謫仙下凡。
這一切都太熟悉了,如果說他不是杜夕顏的轉世,那他又能是誰呢?
“你是……三哥哥麼?”方攸晨努力平復着內心的激動,懦懦的問。
葛慶寰不禁微微一怔,擡眸便看見方攸晨一頭烏黑的長髮自然垂落在肩上,她潔淨紅潤的小臉上,一雙玻璃珠般黑白分明機靈閃耀的眼眸輕輕流動着,至清至誠至美,讓他不由想起清凌凌潺潺流動的溪水來。
她微仰的小小臉孔,一如白瓷,在陽光下閃爍着細膩透明的光,而純淨的眼眸中正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她,和經常在他夢裡出現的女孩實在是太像了!
“你、你是……”葛慶寰心猛的收緊,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輕輕顫抖,連聲音都有些不受控制地發顫。
方攸晨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是方攸晨,也是江雲絮,而你,是葛慶寰,也是杜夕顏---”
“你在說些什麼?”葛慶寰有些聽不懂方攸晨的話,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什麼杜夕顏了?
方攸晨看着他,甜甜一笑,說:“三哥哥,晨兒想,或許你看了這個,一切都會想起來的。”說着,將一直掛在脖頸上的玉鐲解了下來,遞給了葛慶寰。
葛慶寰心中雖然疑惑,但仍是伸手接過。只一眼,他就看出這隻鐲子的詭異之處。緩緩飄動的煙霧和血絲說明這隻看似普通的鐲子是---有生命的。
這一發現太讓他感到震驚了,而讓他更爲震驚的還在後頭,當他緊緊地握住這隻鐲子的時候,他腦海中猛然閃現出許多似曾相識的畫面來。他的心自然而然的想要排斥,但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於是他索性閉上眼睛,放開意識,全面接納這些如潮水般涌來的記憶……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眼角忽然有了淚痕。方攸晨靜靜的望着他,彷彿能體會到他此時的心境,也默默的流下淚。
良久,葛慶寰睜開了眼睛,看向方攸晨的目光已經變得完全不同了。那種無比深情地,柔軟的眼眸中只有方攸晨一個人的身影,除此再也容納不下任何人。
他終於明白爲何這個女子總要在他夢裡出現,原來,他們已有三世的約定。情不自禁地緩緩張開雙臂,動情地呼喊:“雲絮……”
“你記起來了!---”
方攸晨一陣激動一陣欣喜,輕輕喊了聲‘夕顏’,笑着撲在了葛慶寰的懷裡,他們似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緊緊地、擁在了一起!
這感人的一幕,看得一旁的葛慶帛都忍不住落了淚。只是這個時候,有一人的臉色難看的想要殺人,只是,已經沒人會去注意他了。
許久,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葛慶寰伸手輕輕地替方攸晨抹去眼角的淚痕,柔聲說:“晨兒,你要笑知道嗎?因爲你很快就要做新娘子了!我這就回去告訴爹爹與孃親,我葛慶寰要娶方攸晨爲妻!”
他輕輕撫着她光潔的臉頰,慰聲道:“上一世沒能讓你成爲我的妻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這一世,無論如何,我都要娶你做我明正言順的妻子!”
方攸晨的眼淚終是忍不住再度滑落下來,而這,是幸福的淚水。她擡手抱住他的身子,吸着鼻子道:“好,這一世,就讓我永遠的陪伴在你身邊吧……還有翎兒……”
葛慶帛看到他們兩人終是在度找到了彼此,並走到了一起,他高興得一拍手道:“好!小弟,我們這就回去,讓爹爹派人傳信回圖雅,讓姥姥、大伯還有大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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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着方攸晨三人離去,臉上表情變得陰晴不定。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堂堂一國大王,居然讓人徹徹底底的忽視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若不能殺了他們,真是難消他心頭的怒火!
他一招手,人羣裡就有數名男子圍了上來,幾人朝他恭敬的行禮,壓低了聲音道:“陛下。---”
其中有一人將這一幕看在了眼中,根據他多年來對大王的瞭解,眼珠子微微一轉,獻策道:“陛下,那女子也太不知好歹了,而且跟她在一起的那兩個男的也的確礙眼。不如這樣,我們派人去跟着他們三人,找到他們居住的地方,必要時刻……”他目光陡然凝,比了個砍頭的姿勢。
男子看了他一眼,聲音無比低沉地說:“先不急着殺他們,本王怎麼感覺他們有些面熟呢,你先派人跟着吧,看看他們的父親是誰。還有,那個叫方攸晨的女人先留着。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我說過話,桀桀,有點意思。”說着,他詭異一笑,甩袖離開。
九月初九,重陽節。對於葛家人來說,這天是個大日子,因爲葛慶寰和方攸晨今日大婚!
這日,葛家宅院裡熱鬧無比,大紅的綵綢將整個宅院裝點得喜慶而又隆重。由於葛家在中原沒有多少親戚,葛洛拔夫婦經過商議後決定大設流水席,宴請十里八街的鄉鄰來人喝喜酒!
於是,就有了席設三百,坐無虛位,客人們摩肩擦踵,好不熱鬧,流水席直到晚間方歇。
房間內,紅燭高燃,落地的紅紗帷帳以流蘇金鉤挽起,直至房間深處。櫻子紅的金線鴛鴦被面鋪的整整齊齊,方攸晨輕輕靠在葛慶寰肩頭,不知爲何,眼中倏然溫熱了起來,淚盈於睫。怕被他瞧見,悄悄拭了才微笑着輕輕喊:“夫君……”
葛慶寰身體微微一顫,原本平靜的心跳聲逐漸快了起來,他沉重地呼吸着,拉着方攸晨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柔柔地道:“晨兒,我好高興,物轉星移,滄海桑田,漫長的一千多年過去了,我們始終走到了一起。如果,還有來世,來來世,我們都要一直、在一起!”
掌心傳來他的心跳聲,方攸晨重重地點頭:“夫君,無論是時間如何轉換,只要君心似我心,我們總能在來世輕易找到彼此。”
葛慶寰臉上洋溢着滿足幸福的微笑,他淺聲喚着方攸晨的名字,緩緩閉上眼睛,輕輕吻上方攸晨柔軟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