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逃離

幾人回到京城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整件事還算有驚無險,除了希影等人受了點傷以外,一切都安好。

定安王府內, 賀安晏所住的屋子門口, 顧翡聶端着一盆熱水, 在思考要不要進去。

四年前賀安晏大婚後, 皇上封其爲定安王, 遷出皇宮,另賜單獨府邸,即定安王府。

屋內, 賀安晏彷彿有所覺,說道:“翡聶?怎麼不進來?”

顧翡聶緊了緊握着水盆的手, 然後走進屋內。只見屋內點了兩三盞燈, 並不很亮堂, 賀安晏在燈火下看書。

顧翡聶走到賀安晏身邊,把熱水放下, 皺眉道:“這麼暗還看書,別把眼睛看壞了。”

賀安晏只顧着看顧翡聶端來的那盆熱水,顯然有些愣。

顧翡聶臉可疑地紅了一下,道:“當時在山洞,你被打到後背, 傷應該還沒好吧?一路回京趕路也來不及好好調養, 那個, 我幫你擦一下背, 然後換一下藥。”

賀安晏笑道:“你不害羞?”

顧翡聶假裝很淡定, 道:“都成親這麼久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雖說成親已久, 但其實他們並沒有圓過房,所以,事實上顧翡聶是第一次看到光着上半身的賀安晏,額,還是挺害羞的。

顧翡聶看着賀安晏身後的疤,說道:“你那時候護着我,我真的很感動。”

賀安晏“恩”了一聲,沉默許久,才繼續說道:“那是我身爲丈夫,應該爲你做的。”

顧翡聶幫賀安晏擦好藥,賀安晏隨即穿上衣服。這時,顧翡聶突然從身後抱住賀安晏,賀安晏的身體瞬間僵住。

顧翡聶將臉埋在賀安晏的脖子處,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以前相信一見鍾情,現在卻發現日久生情更加雋永。”

賀安晏怔住,顧翡聶吐息間有熱氣觸碰着他脖頸處的肌膚,有些癢癢的。賀安晏想了一會兒,不知道顧翡聶在說什麼,或者說,不敢去想她在說什麼。

顧翡聶將脣貼近賀安晏的耳朵,說道:“我們圓房吧。”

賀安晏臉紅了一下,沉默很久,才轉頭看她,將她抱到懷裡,聲音有些嚴肅:“翡聶,我說過,在你喜歡我以前,我不會碰你。”

顧翡聶眼神飄忽了一下,說道:“但是我覺得我現在好像有些喜歡你了。而且,我們還有更長的時間可以相處,我覺得我以後會越來越喜歡你的。”

賀安晏老半天沒有動作。顧翡聶小心偏頭去看他,卻被他一把摟住。

燈影搖曳,一室暖黃的光。

**

賀彬遠躺在自己的牀上,腦子裡一直在想半月前,希影從光柱裡出來時,對着賀嘉桓撒嬌的樣子。那麼嬌憨可愛,是對着情人才會有的模樣。

他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賀彬遠閉上眼,緩緩入睡,可惜就連夢裡都是希影的笑臉,他想過去撫摸她,但賀嘉桓卻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他只能看着那兩人手牽着手,走向未知的遠方。

他在他們後面大吼:“你們不可能的!你們不可能的!爲什麼不看看我呢?”

賀彬遠從夢中驚醒,天已經大亮,他用手抱住腦袋,痛苦地低嘆:“爲什麼就連在夢裡,都不能讓我如願。”

賀彬遠不想繼續待在皇城了,一刻都不想,他想回到南蠻之地。這種落荒而逃的心情啊——他忍不住自嘲。

他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希影,所以希影知道賀彬遠已經離開京城的時候,賀彬遠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希影沒有爲賀彬遠的離開難過太久,她有另一件對於她來說更需要難過的事,那就是,賀嘉桓與楚瑤璣的婚事很快就要到來。

靖淵王爺大婚,算是近年來數一數二的大事了,王府上下很早就開始籌備婚禮,前後大概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離大婚還有三天的時候,希影坐在自己的屋裡,縮在椅子上,心裡頭有些木愣愣的疼。她要怎麼忍受往後千千萬萬個日日夜夜,喜歡的人和喜歡的人的妻子與自己生活在一起呢?

這根本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正想着,有人敲了她的房門。

希影去開門,門外站的是打扮得極其豔麗的楚瑤璣。楚瑤璣臉上是明麗的笑容,帶着些傲慢意味的,勝利者的笑容。

希影覺得外頭的日光有些刺眼,不覺縮了一下。

楚瑤璣得意道:“我很想知道,你現在心裡面在想什麼?”

希影沉默着轉身回屋,並沒有回答楚瑤璣的問題。

楚瑤璣又重複了一遍。

希影瘦弱的身影,站在有些空曠的屋內,陽光從門口照射進去,只在地板上留下一方暖黃,而希影卻不在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楚瑤璣很有耐心地靠在門口,偏頭看着背對着她、怔着不動的希影,嘴角是若有似無的笑意,眼中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

很久,希影終於說話:“我也很想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楚瑤璣輕嗤一聲:“我?我在想,你消失了多好。”

希影淡淡的:“好巧,我跟你想的一樣。”

我消失了多好。

希影想,那爲什麼,她不乾脆消失了呢?對大家都好,她不必繼續糾結難受,賀嘉桓不必擔心被她骯髒的心思拖累,楚瑤璣也可以放心和賀嘉桓在一起。

對啊,她還可以選擇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