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在自在飛花的搗鼓下,換了一身乾淨的秋裝,素淨如雪的裼衣長裙,清雅的芙蓉出水圖繡在裙裾處栩栩如生,外罩錦織羅襦,斜髻一隻玉鏤雕丹鳳紋簪愈發襯得她清雅脫俗。
飛花望着鏡中的她,嘖嘖稱讚道:“朱姑娘,你越來越像畫中人了。”
自在搖頭嘆道:“只是可惜了。她是一連七天七夜不進米食,但凡她有滴點力氣就會兇悍起來,纔不會像畫中人那般甜美優雅、靜默柔順呢。”
朱小朵細細分析,忍不住好奇問道:“弄了半天,你們那歹毒的主子救活我,是因爲我長得像畫中人?”
自在站到鏡子旁一個嘴快,“你還不是沾了這張臉的光,要不然早成一堆白骨了。”
飛花拿手肘頂了頂自在,乾咳兩聲,“你的馬車準備好了嗎,免得主子催促。”
朱小朵自知不會再從二人嘴裡打探出什麼消息來,任由飛花搗鼓着將一條雲山幻海的素色披帛由她身後繞向雙臂,“朱姑娘,起來走吧,主子在外恭候多時了。”
她緩緩起身,手腳痠軟無力,又險些跌回木凳,眼前時暗時明。
飛花遞來一碗粥湯,擼着嘴,“給,知道你全身無力,把這粥喝了。反正主子是不允許你死的,你別再作踐自己了,喝了粥纔有力氣。一會主子會帶你去看一看駙馬爺陸遠之這一年來是如何飛黃騰達的。你何必要讓自己受苦受累呢,他倒活得風升水起,多不值得。”
朱小朵的目光瞬間一顫,不假思索接過粥碗,一口飲盡。
只覺碗中不是
甘香清甜的小米粥,而是苦澀不堪的人生。
勉強填飽空蕩蕩的胃,她這才緩緩有了一絲力氣,隨着自在飛花走到婷蘭小築外的一條鄉間小道上。
寶蓋馬車早已在道旁等候多時。
飛花掀開流蘇墜車簾,細聲道:“朱姑娘,上馬車吧。”
這馬車倒與婷蘭小築十分相襯,並不華胄奢華,白鬃俊馬與雕花廂車都透着一絲淳樸優雅。
她一腳踏在車轂,欲登上馬車,不料前方馬兒嗤鼻揚蹄,驚得本就虛弱無力的她猛地後仰。
正欲跌倒之際,忽被車上穩穩坐定的完顏靜歌猛地一拉。
她倒向他懷中,猝然擡目,迎見他的一臉冷靜如霜。
完顏靜歌垂首望來,驚鴻一瞥,遲凝於這一剎那,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如此清雅脫俗,不正是畫中的母親模樣嗎?卻又比母親的樣子多了幾分桀驁狂野,是母親的靜柔之姿無法相比的。
他忽地打住內心的這兩種比擬--她哪有母親好看,萬萬不及。
朱小朵猝然起身,冷冷一句,“不謝。”
完顏靜歌也冷冷嗤鼻,“你還理所當然了。”
朱小朵靠住車廂,緩緩閉目,“我又不欠你什麼,是你自己找上我的,憑什麼不能理直氣壯?”
完顏靜歌幽然一笑,“這麼說,你不會再求死了?”
她依舊閉目,言語中堅定無比,“在你眼皮底下死不了,但也絕不會受你所用。”
他靜靜地睨着她一副漠然的樣子,嘴角蕩起一
絲冷笑,“等你看到他,你肯定不會再求死。”
她不置一詞,心中慌亂,閉上眼睛掩飾了她所有斬不斷理還亂的情絲。
然而,完顏靜歌那雙含了針尖鋒芒般的眼睛卻洞悉了她心中所想的一切愛恨情仇。
馬車一路顛簸,從鄉間小路駛向寶馬爭馳的皇城天街。
喧囂聲,吆喝聲,叫賣聲,馬蹄聲……
不知是太吵了,還是她的心太亂了,越來越不能抑制內心的一種萌動。
完顏靜歌冷冷笑道:“你不想睜開眼看看這人來人往當中,有沒有你熟悉的身影嗎?”
朱小朵緩緩睜眼,前後左右的車簾不知何時被完顏靜歌掛在銀勾上,大可視見天街風貌,寶馬雕車絡繹不絕,人來人往,金翠耀目。
完顏靜歌指着前方的一座數層高樓,詳細講解道:“看見了嗎,那座大樓是陸遠之在皇城開的第七家心心相印百貨。他還真是怪才,這無奇不有的百貨大樓竟然賓客如雲,不知爲他的腰包賺了多少銀子。”
馬車緩緩靠近,駕馬的飛花提繮徐行。
六層建築迥異的高樓落入她眼底,幾分相似於他們那個時空的風格。
當真是賓客盈門,從心心相印百貨大樓裡進進出出的男女老少絡繹不絕,尤如流水。
完顏靜歌將目光由高樓收回,落在她身上,嘖嘖笑道:“駙馬爺給這百貨大樓取名心心相印,定是和我那公主妹妹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心心相印吧。”
朱小朵目光刺痛,前塵往事如浮影般掠過腦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