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片刻,採青託着陸遠之的身影便消失在叢林深處。
河浪輕輕撞擊着岸邊足有兩三米高的皋地,小小漁船跟着一搖一晃,坐在船裡的朱小朵與孩子們,徹底六神無主。也不知靜歌他們到底怎麼樣了,她望了望岸上叢林,又望了望穿梭在一座座山巒之間又七彎八拐的河道,進退不是。
安安拽緊她,聲音裡有幾絲倦意懼怕,“母親,怕怕……”
朱小朵抽出手來輕輕揉了揉安安的小腦低,微笑着道:“不怕,有母親在。”一邊說着,一邊蹲下身捧起水給自己洗了個臉,又給安安和平平洗了臉,這才洗淨臉上的菸灰。
太陽已經升至頭頂了,迷霧早已散開。
她蹲着身看着兩個孩子,輕問,“你們是想回去找父親,還是上岸找壞叔叔?母親聽你們的意見。”
平平愣愣不知,安安可憐地望她一眼,猶帶哭腔道:“好餓了,我好餓了……”
她又伸手撫了撫安安的頭,環望四周,沒有一條路可以走,頓了頓,道:“那母親帶你們上岸找些吃的。”
所謂的岸,根本不是平地。
她費了好大的盡,才帶着安安和平平從那些陡峭的河巖處攀爬到岸上。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氣,忽覺方纔抱着孩子攀爬的時候,竟然把手都磨破了,好疼,好疼。
此時,早已經見不着陸遠之與採青的身影了。
她帶着孩子們沿着他們消失的方向,一步步蹣跚而去。這一走,便已近黃昏,走了兩三個時辰的路,竟然找不到一滴點食物。她想給孩子們摘些野果子吃,卻只見着一片樹木與雜草,還有便是暮春裡已近枯萎的花兒。
夕陽很快便要落山了,她卻還未找到出路,疲倦地將孩子們從懷裡放下來,蹲下身哄道:“安安和平平乖,母親抱不動了,你們自己走一會兒,好不好?”
說話這一句話,已經累得她喘氣不贏了。
安安和平平很乖,見母親這般疲倦,都點了點頭。
她望了望從林遠處依稀可見的山頭,已經將夕陽徹底吞沒。
天,很快就要黑了。
叢林裡時不時響起幾聲老鴉與其它鳥兒的鳴叫聲,或慘烈,或驚悚,或突匹。
安安和平平不約而同地將頭埋在她的腿上,“母親,好怕……”
已經徹底看不見太陽了,從林裡只剩下從天邊晚霞傳來的一絲絲光線,照在一花一草、一樹一木之上,卻是昏暗不清的。在這荒郊野外,連朱小朵一個成年人都被瘮得心裡發慌,又何況是兩個不足三週歲的孩子呢?
她心裡一陣疼惜,只好又將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抱在懷裡,走了一段路,手又酸又痛。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抱着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朱小朵似覺得手都快斷了,一個孩子二十多斤,兩個孩子便是四五十斤,抱在懷裡,又走在滿是荊棘的叢林之中,每走一步都一顛一簸的,“母親抱不動了,安安和平平乖,自己又走一段,好不好?”
夜黑如幕,蟲鳥鳴叫,時不時還有一兩聲狼鳴聲,嚇得安安和平平只想賴在母親懷裡,哪還敢自己下來走?
到處都是漆黑的,似乎有一雙又一雙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他們。
“不嘛……母親抱抱……”
“嗚哇……嗚哇……”
朱小朵只覺兩個孩子攀住她的脖子不放,小小的身子本應該是軟軟的,卻被這荒郊野地嚇得全身僵硬。
她也不捨孩子們如此受累,只好又咬着牙,緊緊抱着他們,實在抱不動了,只好依着一棵大樹坐下。兩個孩子一下了地,更加害怕起來,全部扎進她懷裡,頭也不敢擡一下,一身僵硬,瑟瑟戰慄。
她將他們緊摟着,“餓了嗎?”
連她自己的聲音都十分輕弱,生怕說大聲了,就會吵醒暗中的怪物,亦或是藏起來的兇狠野獸。
除了她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便是孩子們牙齒髮抖的聲音。他們再也不敢說餓,委屈而又驚慌地哭道:“母親……採青姐姐還有壞叔叔,還有父親和姑姑他們去哪裡了,好怕,好怕……”
摟緊他們,她望了望四處,除了高大的遮住漫天月光的樹木,便是橫七樹八生長的雜草花木,哪裡能見着一個人影,時不時的有小動
物,松鼠異或老鼠一竄而過,驚得草叢簌簌發響。
她也忍不住一陣戰慄,又將孩子摟得更緊,“別怕,很快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飢餓、恐慌、驚悚、黑暗,迫得她的心徹底徹底亂了,不知靜歌他們情況如何,亦不知陸遠之是生是死,這個時候如何能鎮靜?
連她自己都聽得出來,她安慰孩子們的話都在瑟瑟發抖,孩子又怎麼可能不怕呢?
“母親,怕怕……嗚哇……”
安安和平平一哭,這個漆黑的夜就更加瘮人了,暗中似乎有怪物在盯着他們,在監聽他們每一句對話。
朱小朵怎麼安撫孩子,都無濟於事,只好又抱起他們往前走去,腳下踩着漫地雜草,簌簌作響。
每一次被枝木刺痛了肌膚,她都以爲是有人故意而爲,卻又不敢向四處張望。
心裡的恐懼和環境所迫,已讓她在這處叢林裡從午時轉悠到深夜,足足幾個時辰了。
依舊找不到出路,想回到岸邊,回到船上,卻不知如何歸返。
蟲鳥聲,風聲,她自己的腳步聲,還有遠處嗷嗷直叫的狼聲,一聲聲繞在耳際,驚得她心慌意亂。
哧哧……
哧哧……
忽而聞着一陣異聲,朱小朵徹底不敢動了,朝着那詭異的聲音緩緩望去,竟然有一對細小的發着藍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高高地昂着頭,半掛在一棵柏揚樹上。
原來是一條品種不詳的蛇。
驚得朱小朵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安安和平平驚覺母親的異樣,微微擡頭,“母親……”
她微微喘一口氣,低聲說,“沒事,母親走累了,歇一會兒。”
樹上半掛着的蛇一動不動,她也一動不動,時而見它吐着火紅的信子,似乎是要朝他們進攻了。
她無法鎮靜,只知道不能輕舉妄動,與這條蛇僵持約有小刻鐘,依舊不見它讓路或者離開,只好繼續僵持。抱着懷裡的兩個孩子,手是又軟又酸又痛,她微微挪了挪步,忽見蛇猛地從樹上縮下來,那速度快得迅雷不及掩耳,驚得叢草簌簌響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