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歌願爲她的安穩生活掃淨一切障礙,她欣慰至極。
可是,是她夾在中間,破壞了飛花與他的主僕之情。暫不論飛花對她狠下殺手,光論她的行事作風,那是靜歌身邊的不可多得的人才,可稱之爲左膀右臂。
如今,爲了她,靜歌要絕不手軟地處置飛花,她該是進,是退?
殘陽已經落入西邊,徘徊連屬的宮殿又蓋上了一層黑沙,宮人們進來掌了燈,見她正正地坐在鳳榻上蹙眉沉思,便卑微地稟報道,“娘娘,皇上離開前吩咐過今夜不會再來鳳陽宮用晚膳,娘娘是要繼續睡會兒,還是要傳晚膳了?”
她已毫無睡意,揮了揮手,“傳晚膳吧,讓自在護衛跟本宮一起用膳。”
這粉衣宮女垂着頭,小心翼翼的模樣,“回稟娘娘,自在護衛被皇上傳了去,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不過,外面新增了數十御林軍保護娘娘的安危,還請娘娘放心,那刺客不敢再來騷擾娘娘了。況且,有皇上在宮中壓陣,誰還敢猖獗,娘娘放寬心吧。”
她點了點頭,“去傳膳吧。”
翌日,還在清夢中的她便被自在急切驚慌的叫喊聲吵醒。
她緩緩扶着牀榻起了身。
自在從琉璃垂珠的拱門外急急奔進來,一臉焦急如焚,“娘娘,娘娘你快救救飛花,你快救救她啊,只有你才能救她。”
朱小朵輕蹙了眉,所有惺忪睡意瞬間消散,“怎麼回事?飛花怎麼了?”
自在是又氣又急,“都怪飛花對娘娘狠下殺手,是飛花不對。可是飛花也是一時糊塗了才得罪娘娘啊,娘娘你快去勸勸皇上吧,皇上將飛花關進了天牢,準備擇日處斬。”
朱小朵大概明白了,又問,“靜歌昨夜一夜間便查清刺客身分了?”
自在急急點頭,滿眸乞求,“嗯,皇上昨夜將人證物證收齊了,在飛花住處外的池塘裡找出了被我砍破的夜行衣,還讓醫官驗了她身上的傷,還找出了她收買的同黨。現在證據確鑿,皇上一怒之下竟然要斬了飛花。娘娘,求求你去替飛花說說情吧,皇
上他只聽娘娘一人的。不管飛花有多可恨,她也是皇上身邊的親信,求娘娘念在飛花曾經助皇上打天下的份上,替她說說情吧。”
她坐在鳳榻中央,起了身披起宮女替來的錦衣與雲肩,緩緩走至偏殿,不急不徐地詢問着,“飛花已經被皇上收進天牢了?”
自在跟着她移步,點了點頭,“嗯,今兒早朝過後便將飛花收押了。還頒了聖旨,要擇日處斬飛花呢。娘娘,飛花確實有錯,可是不是沒有傷着你嗎,求求你去替她說說情吧。”
朱小朵坐在偏殿的軟榻上,攏了攏身上的雲肩,“我知道你與飛花情同姐妹。如果靜歌不出手,我也打算讓飛花現出原行。只是沒想到靜歌出手如此之快。她的罪行說輕不輕,說重不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自在便又急急道:“娘娘,那您替飛花去說說情吧。”
朱小朵臂手一擡,斂容正聲,“飛花現在不是還沒有生命危險嗎,你不要着急,小心急壞了身子。你就是個急性子。”
自在眼裡已然有了蒙朧淚水,“娘娘,您這是恨毒了飛花,真正希望她死,是嗎?”
朱小朵垂了眸,一臉肅然,“此話怎講?”
自在一着急,連禮數都給忘記了,“娘娘若是沒有恨毒了飛花,爲何不願意替她求情。沒錯,飛花是行刺娘娘,可還不是因爲娘娘搶走了皇上。本來是飛花先認識皇上的,而且飛花對皇上素來傾慕,因爲娘娘吃點醋,犯點錯,難道不情有可原嗎?其實飛花也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子,就算在皇上身邊當一個妃嬪又能怎樣呢。要是娘娘的心胸稍微寬懷一些,飛花縱然不會對娘娘行刺的。”
聞言,她微嘆了一口氣,六甲之身坐鎮榻前,十分威懾,“自在你先退下吧,該不該去替飛花求情,我心中自然有數。”
自在依然奮力爭取,“娘娘,飛花並不欠你什麼,你爲什麼要眼睜睜看着她死?”
朱小朵擡眸看着一臉跋扈的自在,威懾道:“本宮說了,該不該替飛花求情,本宮心中自然有數。”
自在緊緊蹙
眉,“娘娘……”
朱小朵微有怒意,“自在護衛,本宮一直視你爲姐妹,從不在你面前自稱本宮。今日之怒,並不是因爲你出言頂撞,而是要親口告誡你,你身爲皇上身邊的得力左右手,切不可如此魯莽行事。你尚且跟的是本宮,若是換了其他主子,早賜罪於你。不管飛花是對是錯,該不該殺,靜歌他心中自然有數。該不該替飛花求情,本宮心中也有數。”
自在垂了頭,自知無禮,便道:“末將知罪,不該頂撞娘娘,娘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朱小朵揚聲道:“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退下吧。”
入夜後,鳳陽殿外宮燈高挑,丹陛上瀉滿影影綽綽的燈光。
朱小朵迎風翹首,終於在夜深人靜時等來了完顏靜歌。
他身後的扈從被盡數撇退,隻身單影,遠遠的便可瞧見他的愁眉不展與心事重重。
小朵急急迎上去,直到走近了才被心思凝重的靜歌發現,“外面風這麼大,你爲何不回寢殿休息?”
她挽起他寬厚的臂膀,與他並肩而行,“你猜人來說今夜會來,我便在這裡等你,正巧可以沐浴一下春風,反而神清氣爽的。”
靜歌扶緊她,“快進屋,風大,小心染了風寒。”
回到殿中一同坐下,靜歌始終一臉牽強的笑意。
她知,他是怕她擔心,故意要強擠笑臉,可是他所有的心事,她都瞭如指掌,“靜歌,飛花入獄了?”
他擡眸,一臉凝重,“你知道了?”
宮人端來夜宵,她替他盛上一碗瓊漿般透明的百合蓮子羹,“你都知道些什麼?”
他接過羹湯,再次垂頭,“昨日自在來報你遇了刺客,我便發覺端倪,好好的怎麼會遇上刺客。陸遠之並未失憶,對你仍舊深愛,斷然不會派人暗殺你,只有一個可能性,仇殺。要麼是我的仇人,要麼是你的仇人。我順着這條思路理下去,便查出刺客的身分。水落石出時,我並不驚奇,因爲從邊關回營的路上,你單獨遇刺那一次,我就已經懷疑是飛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