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急急邁步,悄然從飛花身側擦肩而過。這個時候,就讓飛花和完顏靜歌單獨相處吧,也許她會有許多話要與他說。
不知怎的,朱小朵垂了帳簾後,竟然覺得心裡涌起一股酸意。
她扶住帳簾的手遲疑地收回來,只覺一陣冷風撲面,不由攏緊身上的白狐雲肩。雲肩上雖染着血跡,卻暖意裹身。看到雲肩,便讓她想起了陸遠之。
這個時候,陸遠之又在哪裡?
陸遠之要是醒過來了,一定會更加恨她吧。是她親手刺了他兩刀。若是一刀刺死了,便也了結了,若是他還活着,這段情便永無休止地恨下去。
她真是矛盾,既希望他還活着,又希望他再也醒不過來。
想到陸遠之,帳內單獨相處的飛花靜歌,於她來說,再沒有什麼值得吃醋的。
若是這段剛剛始起的感情,會因飛花而終結,便是命中註定。
她,不願強求,一切隨緣。
如是想,心中便再不糾結了。
冷風迎面吹來,撩起她的三千青絲縷縷飄揚。她迎頭見着暖黃的陽光,一縷縷打在雪地裡,倒讓人覺得更加冰冷。
“姐姐,你怎麼出來了?”
擡頭一看,對面的月紅端着熱氣騰騰的燉盅,山雞的香味飄香四溢,不由勾起了朱小朵的食慾。
朱小朵卻挽緊月紅的手肘,道:“再把這雞湯放回爐子上燉一燉。”
月紅不解,“明明已經燉軟了,再燉就爛了。”
朱小朵見帳裡的靜歌飛花還沒出來,想必他們一定有話要說,於是小心翼翼地拖着月紅向前,“燉爛了才能更好吸收,走吧,我喜歡喝燉得爛掉的雞湯呢。”
月紅停住,“姐姐,你要再燉一燉,紅兒一人去守着就好,你快回營歇着。瞧你,也不打扮打扮就跑出帳篷了,素髻素妝的。姐姐快進去,外面風大,待紅兒燉好這
湯,回去給你綰一個漂亮的髮髻,插一隻最美的釵子,讓鎮安王爺瞧了好生愛憐呢。”
朱小朵伸手颳了刮月紅的鼻子,只道:“就你貧嘴。”
……………………
十四郞望着靜靜躺臥的陸遠之,一臉陰霾,“東家,你還要睡多久才肯醒過來?”
牀榻上的陸遠之輕輕垂眸,一臉安祥,俊白的面容上沒有紅潤之色,雙脣蒼白。
燭影晃動,雲山幻海般的帳幔輕輕飄垂,那淡淡紗影從他臉上一劃而過,乍一看還以爲是一具死屍。
十四郞拿着鋒利的剃鬚刀輕輕劃過他的臉,若不是他臉上的青色鬍渣,斷然看不出他有一絲生氣。
“東家,等你醒過來了,十四郞有辦法讓你忘掉以前的種種不愉快與仇恨。東家你知道嗎,我替你找到了一種神奇的望情水,一旦服了它,可以讓你忘記這一生中至愛至親的那個人。只要東家你忘記了夫人,便不會像以前那樣痛苦了,也再不會因爲夫人失去理智,而殺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再過幾日,望情水便可以送來了。”
十四郞用淨白的溼巾擦淨陸遠之的臉,悲涼地笑道:“東家,雖然你一生殺人無數,但是十四郞依然願意無怨無悔地跟着你。等你醒了,蕭國的江山便是你的,你待百姓有情有義,有你當了蕭國皇帝,百姓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蕭國也一定能太平盛世,繁花著錦。”
“東家,你什麼時候才醒過來?”
陸遠之靜靜躺着,右手的小指細微地動了動。
十四郞的一字一語,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提及朱小朵時,他心如刀絞。
這兩刀,他永世難望,即便是死了,也會把這深深的記憶帶到下輩子。
十四郞見他劍眉緊蹙,不由歡呼道:“東家,你有反應了嗎?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緩緩的,陸遠之便鬆開了緊蹙
的眉,又是一臉安祥。
十四郞見他神色的細微變化,高興不已,“東家,我們已經在蕭國安定下來了。現在你住的這個地方是蕭國皇宮,蕭國受災受難的百姓都已經分到了你派發的糧食和銀兩。但是我們的財帛也所剩不多了,西琰國那邊的經濟也被封鎖了,你要是再不醒來,十四郞真的沒辦法繼續頂下去。只有你纔是經商奇才,只有你才能想辦法讓蕭國富強繁榮。東家,你快醒醒吧。”
幾日後,陸遠之的病情已經有了更多的好轉。
十四郞陸續發現了他更多的肢體語言與神情變化,只是久久不見他好轉。
這一日,是個陰沉而又細雨濛濛的白日。天卻陰沉得像是蒙了一塊灰布,忽明忽暗。
陸遠之緩緩睜開了眼,一陣頭痛欲裂,“來人……來人……”
十四郞急急從殿外箭步衝進來,見緩緩轉頭的陸遠之不由一陣驚喜,“東家你醒了?”
陸遠之輕輕眨眼,“嗯,扶我起來。”
十四郞立即勸阻,“東家躺着吧,你身上的傷一刀在腹中,險些刺穿了腎臟。另一刀,傷在心臟邊緣,若是再偏離一絲一毫,便再無生還希望。東家傷得這般重,就不要輕易移動了,小心撕裂了傷口,再次陷入險境中。”
陸遠之呼吸輕緩,只覺微微一呼吸,也扯得傷口巨痛無比。
緩了片刻,他才低不可聞地問道:“有沒有朵朵的消息?”
十四郞立即一臉蒼白,小心翼翼地回稟道:“東家,夫人她,夫人她沒有跟我們一同離開。她……”
陸遠之立即又問,“她去哪裡了?”
這聲音焦急迫切,雖是低弱如蚊聲,卻又尤帶怒意。
十四郞謊稱道:“東家,我也不清楚。可能夫人一個人離開了吧。”
陸遠之一陣情緒激動,“胡說,她一定是和完顏靜歌一起雙宿雙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