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騰地站起來,當着大殿中十數位重臣的面徑直呵斥:“程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遺詔!”
“三殿下您可看清楚了,這遺詔乃是陛下親手所書,蓋了玉璽聖印,豈會有假。”程海高舉遺詔朗聲道。
連相等幾位在殿內侍疾的重臣紛紛起身鑑別,得出來的結果都一樣。
“遺詔的確是真,陛下病重前留下的遺詔的確是傳位給廣陵王殿下,復先帝之大統。”連相老成持重,他如此說了,遺詔的事自然是真的。
祁王臉色鐵青,他適才也是急瘋了才如此莽撞,不過他也不真是個草包,立時冷笑:“這不可能,皇爺爺此前召本王進宮面授機宜,曾親口說過,要立本王爲太子,如今皇爺爺突然暴病身亡又更改遺詔,本王不得不懷疑事情的真假。”
“竟有此事?”重臣們面面相覷。
“殿下何敢亂語,數日前陛下召見三殿下時並未屏退左右,老奴一直在陛下身邊服侍,陛下根本未曾提到過立儲之事。”程海道。
“荒唐,本王還敢拿這種事說謊不成!”祁王拂袖冷笑:“倒是你程海,枉費皇爺爺如此信任你,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曾叫你迴避,你卻恩將仇報,偷偷報信給廣陵王,還合夥篡改皇爺爺遺詔,你就真不怕巫神在天之靈降罪於你嗎!”
祁王這倒打一耙竟然使得有模有樣,程海一時成了衆矢之的。
不爲別的,就爲了祁王說的言之有據,他程海的確是皇帝最重要的心腹,遺詔必定是保存在他手裡,而程海如果在得知陛下要立祁王爲太子之後及時通知廣陵王,那廣陵王的確有翻身的機會。
合情合理的指證立刻顯露出它的威力,但祁王也忘了,他沒有證據。
程海雖然不算國之重臣,卻比一般臣工還要善於分析局勢,此刻只輕飄飄地問了一句話:“殿下血口噴人,又有什麼證據?”
“證據?”祁王微微咬脣。
程海一輩子對皇帝忠心耿耿,皇帝也的確信任他,在這種情況下祁王跳出來說程海矯詔,可不能只憑紅口白牙這麼一說就算數的。
“三殿下,您若拿不出證據,當着先皇遺體的面,老奴也不好說什麼,只請殿下回避,莫耽誤了陛下的治喪大禮。”程海拱手道,一番話很得人心。
衆人當然理解祁王錯失至尊的遺憾,何況此刻廣陵王並不在場,他們不聲張也就罷了。
可對於祁王來說,這可不是不聲張不得罪的事。
成王敗寇,對於他來說就是這麼簡單,不成功便成仁。
“一個連侍疾都不露面的儲君,一個在皇爺爺治喪期間還要娶妻的儲君,你們還要奉他爲主,真是枉你們被皇爺爺引爲肱骨,竟然相信這麼荒唐的事!”祁王大聲質問,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就是程海本人都要信上幾分。
衆臣亦是面面相覷,難道,祁王說的是真的。
真的是程海勾結廣陵王,要拿陛下的死做文章,攛奪皇位?
畢竟現在祁王同程海是各執一詞,還是完全相反的內容,這樣說來只有一人說的是真話。
但祁王拿不出證據的話,顯然他們是要相信遺詔多一分。
“祁王殿下,您再妄言誹謗老奴,阻攔老奴宣讀執行先帝遺詔,老奴可要懷疑您的用心了。”程海冷冷道。
他身爲御前大總管,在這個先帝駕崩的時候還是頗有力度的。
重臣被兩人鬧得進退不得,終於,連相出列勸道:“有什麼事還是等上了大殿再說吧。”
如今現在站着的都是御前重臣,還有大量的京官等在大殿外,連相這是要先讓程海出去當衆宣讀遺詔,再論詳情。
“連相這是不相信本王的話了?”祁王陰測測道。
他就知道周御跑了三趟連相府邸,不會白跑,關鍵時刻,連相果然打着公允的名聲偏幫周御。
“微臣不敢,只是程公公追隨先帝多年,現在又是按製取詔,並無越矩之處,殿下的指證實在是查無實據。而且,陛下喪鐘鳴起,天下臣民之心急需穩定,宣讀遺詔之事不宜耽擱。”連相中肯道,得到在場數位重臣的頷首。
總要對天下人有個交代。
程海看着祁王,神情有些不忍。
“殿下,您放棄吧,陛下是真的傳位給廣陵王了。”程海雙手奉舉遺詔,就要出門。
祁王木着臉。
放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叫他放棄。
“站住!”祁王陡然一喝,橫臂攔住程海,其後的大殿門外頓時涌入十數甲衛。
“這……”幾位重臣都是一退。
他們都是久浸官場的老油條,豈能看不出祁王現在的舉動到底是何用意。
“三殿下,陛下屍骨未寒,您竟然要兵變嗎!”程海痛心疾首。
“老東西,少在這裡蠱惑人心。”祁王一把奪過程海手中聖旨,一掌打在程海胸口。
不論是巫力還是功夫,程海都不會是祁王的對手,他被這一掌擊飛,徑直摔在大殿上,口吐鮮血。
羣臣一瞬間慌了神。
祁王這是要兵變啊!
大殿中的十幾位重臣終於意識到關鍵之處了,禁宮衛隊可一直都是掌握在祁王手中的,他若要反,他們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難怪方纔祁王一反常態地慌亂,竟然同他們胡攪蠻纏,原來是趁着這個時候,派心腹去調兵包圍大殿了。
失算,真是失算!
程海從地上撐着爬起來,他年紀大,有些踉踉蹌蹌。
祁王則單手挑着那份遺詔,橫着讓一側卷軸滑落,內容盡數衝着殿中大臣。
“這遺詔上字跡全都是新的,分明是近日所寫,而據本王所知,真正立儲的詔書皇爺爺從十年前就寫好了,只是名字這處空着,連相,這件事,您知道吧。”祁王指着廣陵王的名字道。
連相點點頭,的確蹊蹺。
祁王冷笑,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這分明是一份假詔!真正立儲的詔書必定被你們掉包走了!”
“皇爺爺只有我一個親孫兒,他怎麼可能傳位給周御那野小子!”祁王不忿大喝,還在爲自己的兵變找機會。
Wшw ☢ttκǎ n ☢¢ o
而此時,大殿裡響起程海的哈哈大笑:“三殿下,您也太小瞧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