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盛聽說這件事的第一反應是勃然大怒:“混賬!長安令好大的膽子,敢囚我夏家家主!”
可下一秒,他又不說話了。
夏永清倒了,這一次如果沒人在外面替他奔走,夏永清就會徹徹底底地倒了。
雖說謀殺未遂在周朝或許不是什麼大罪,但有這個名聲在,夏永清這一輩子都別想擡頭,更別說當夏家家主了。
那這個他日思夜想的位子,會落到誰的手裡?
夏永盛這麼一想,臉色頓時紅潤起來,脣邊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越來越深。
“老爺,出了這種事您怎麼還這麼開心?”小殷氏進門,一臉愁容。
倒不是她和夏永清有什麼私人關係,相反夏永清支持殷氏還曾詆譭過她,可她卻擔心夏永清一倒夏家的威信也要跟着煙消雲散,到時候,她孃家依仗的名聲可就沒有了。
她不像殷氏是正統嫡女,她的弟弟能繼承淮陰侯全是因爲殷氏沒有嫡出的兄弟,而且還有她這個在夏家得寵的姐姐才能平息族中那些謠言,可以說是一損俱損。
一旦夏家出現動盪,那她和弟弟辛苦維持的平衡就要被打破,到時候局面一團亂就算夏永盛能平定一切,淮陰侯的爵位也要被其他庶子動搖。
聽說那殷氏現在就開始聯繫另外一個沒有姐妹幫扶的不得寵庶子,想跟她的弟弟一爭爵位呢。
“我終於有機會問鼎家主之位,你不開心嗎?”夏永盛顯然還在構想今後的路,沒有注意到小殷氏臉上的一抹尷尬。
“開心,只是老爺,您真的有把握嗎,可別像上次在君山縣那樣聽了姐姐兩句攛掇就去和家主爲敵,結果……”小殷氏沒有多說,畢竟這件事夏永盛可是丟了臉的。
夏永盛也沉了臉色。
“喲,真是老爺的好智囊啊。”殷氏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下一秒大門就被推開,夏文靜扶着殷氏進門。
“你放肆,竟敢直闖我的書房!”夏永盛怒喝。
對這對母女,他還是厭惡多一些。
“老爺,我這可是在幫您,您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只有妾身才懂。”殷氏淡淡笑着,徑直走上了正坐。
小殷氏一臉不滿,可夏文靜已經是靈祭司的實力,她可不敢硬碰硬。
而且這句話正說中了夏永盛的心窩。
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得到家主的位置。
“你會真心幫我,你那心早就飛到廣陵王府那個野丫頭的身上去了。”夏永盛還不算傻,冷哼道。
“老爺,當初在君山縣我是怎麼勸您的,還記得嗎?”殷氏果然有嫡女風度,不疾不徐道:“我說和九妹聯手,所以我和文靜出了困局,而您拒絕了,聽了這位賢妻的話向夏永清示好,結果呢?”
殷氏冷笑,就是這一聲笑比什麼都讓夏永盛掛不住臉。
“當時要是早知道那個庶女會有張家這麼大的靠山,還有那趙愚的廣陵王身份,我也不至於——”
“錯了。”夏文靜清洌洌地開口,打斷了夏永盛的解釋。
“你說什麼?”夏永盛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兒,她怎麼敢?!
小殷氏也陰陽怪氣道:“姐姐教出來的好嫡女,竟然敢跟老爺頂嘴。”
夏文靜瞥了殷氏一眼,那是完全不放在眼裡的一眼。
“父親您錯了,九妹的得勢不是因爲張家,也不是因爲廣陵王,更不是您眼中的那些靠山權勢,她靠得,是她自己。”夏文靜的聲音在冬日的夜晚裡分外清朗。
“是她的頭腦,她的努力,她的堅持讓她走到今天這一步,走到我們所有人頭上。”夏文靜道。
“喲,五小姐這又不是和人家不死不休的時候了?”
夏文靜再瞥她一眼:“我與父親說話,何時輪得到你插嘴。”
“你!”小殷氏怒容,就等着夏永盛爲她出頭,可半天也沒有動靜,一看股偶去,夏永盛竟然當真深思起來。
“老爺,您可不能聽她們的鬼話,更迭家主損失的是夏家的根基,您到時候要怎麼收場?”小殷氏不遺餘力地勸着。
現在只有夏永盛能出手救夏永清一把,救出來了,夏家就穩定了,她弟弟淮陰侯的位置也就穩定了。
“收場?收什麼場?也不相信夏家的麻煩都是誰弄出來的,救出人來,纔是最沒法子收場的事,要知道,現在四叔背後可是站着一位廣陵王。”
廣陵王三個字重若千鈞,夏永盛頓時渾身一凜。
是啊,如今的九妹可不是當年的小小庶女了,她身兼張家和廣陵王兩股龐大的勢力,還有趙家富可敵國的財力,這哪一件單拿出來都足夠讓夏家頭疼的,何況是一起拿出了三個。
“那,如果我不插手,她可以保證我夏家家主的位置嗎?”夏永盛斟酌半晌,道。
小殷氏肩頭一抖,正要插話就被夏永盛冰冷的眼神止住:“別以爲我不清楚你屢次阻攔我和大哥爲敵的原因,適可而止。”
“老爺……”小殷氏跌坐下去,果然不敢開口。
夏文靜冷笑,看向父親:“當然,父親你放心,您與我們是一體的,若是九妹不能幫您,我們怎肯費心替您周旋。”
夏永盛冷哼一聲。
希望如此吧。
這對母女同那九妹走的實在太近,而且他和她們母女的感情也早就消耗乾淨,說到底,他還是不太信任夏文靜母女的。
可真要和九妹作對他又沒這個底氣,能不能把夏永清成功撈出來還是個問題。
“好,我可以不管此事。”
“不但需要不管,還需要您,火上澆油。”夏文靜笑道:“您別忘了,那位君山神女的心思是怎麼長的。”
夏永盛又是一陣頭大,他怎麼會忘。
當初在君山縣他錯失良機,就是因爲這位神女的突然表態要支持夏永清。
“如今夏永清已經是臭名昭著了,神女還能幫他不成?”夏永盛微微眯眼,也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按理說若是夏子瑜拼死幫夏文清還是有情可原,但是君賜若還是要蹚渾水可就太過奇怪了。
“那就要看看了,反正九妹是這麼說的。”夏文靜淡笑,顯然是不想把計劃提前告訴夏永盛。
“父親只要等着上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