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簡直不敢相信,一個酸文人,坐在強盜窩裡,居然還能安安靜靜坐着看書,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老金進進出出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那個傢伙還是老樣子,跟泥塑木偶似的。
日頭漸漸斜了,幾個同夥耐不住,開始聒噪,說安七郎那個混蛋會不會扔下大家,自己拿了贖金跑了。
“他敢!老子剝他的皮!”老金惡狠狠地道。
同夥陣陣恥笑,說他只有挨刀子的份,哪有動刀子的份,又道若是安七郎真的一個人捐款逃跑,大家只能喝西北風去了。
“胡說八道!就算給安七郎十個腦袋,他也不敢跑!”不知何時,小丫鬟立在他們身後,也不知聽了多久。
衆人一陣靜默,紛紛去看老金。
老金訕訕笑着,道:“老金約定日上中天時便回來,爲何還不回來?若是他拿錢走了,你替大夥拿回來?”
他臉上雖然陪着笑,語氣卻越來越強硬。
“總之,金銀大家都有份,別急,等一等,安七郎一定會帶着大車金銀回來的!”小丫鬟竭力平息大家的不安。
可安七郎不在,那羣粗魯的綁匪失去了約束,竟然對着小丫鬟開啓粗魯的玩笑來,又道如果拿不到錢,小丫鬟就以身抵債,做大夥的壓寨夫人,人人有份。
“放肆!你們再敢亂說一個字,我就——”小丫鬟突然怔住了,安七郎不在,沒有了靠山,萬萬不能在他們面前橫。
“我呸!什麼東西,不男不女,也就韓家那個沒臉皮的廢柴公子把你當寶貝!我前世不修,今世才與你同姓!呸!”老金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濃痰。
原來,這小丫鬟乃是男身,姓金名歡,本是韓汐的小書童,因皮膚嬌嫩相貌柔美,被韓汐看中了,成了韓汐的孌童。這一次,韓汐不忿父親被迫離京,暗地裡聯合安七郎,買通一窩慣於綁票的強盜,要綁架陳揚寧端要一筆鉅款,出一口惡氣。
金歡奉韓汐的命令行事,在衆人面前一向作威作福,就連安七郎對他也十分看重。驟然受了老金辱罵,金歡鬟臉色大變,胸膛大大起伏,道:“你居然敢罵公子!”
“怎麼不敢罵!哪怕他站在我面前,我也要罵,罵,罵!你不服,來,也砍我一刀試試!”老金越說越橫,口水四濺。
金歡見他一臉憤怒,隨時要拔刀相向,不由退後幾步。
老金卻逼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問道:“你老實說,安七郎幾時回來?”
“你們稍安勿躁,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就算要運,一時三刻也運不回來的!”房內傳出陳揚氣定神閒的聲音。
老金和幾個夥伴面面相覷,倒吸一口涼氣。
“十萬!能買多少田地房屋了?”一個綁匪數着手指,手指一直髮抖,數來數去數不清。
“買田買地娶老婆,回家做財主去,往後誰還要當強盜!”另一個綁匪也大叫。
“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安七郎怎麼跟我們說,要價五千兩白銀,對半分!好傢伙,簡直把我們當乞丐打發了!兩千五,連零頭都不到!”老金一聲令下,幾個同夥紛紛操起傢伙,喊打喊殺。
金歡見勢頭不妙,連忙勸道:“你們不要聽他瞎說,他挑撥離間!十萬黃金十萬白銀,他們拿得出?”
“呵呵,拿不出?你也不想想寧五爺是誰,京城中多少店鋪房屋是她的,每日擡進府裡的金銀又有多少!難道你和安七郎合計好了?昨日安七郎在信箋上寫得清清楚楚,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要不,你們進來看看這信箋!”
陳揚這一開口,衆人越發惶急,紛紛涌進房間內,看陳揚有何證物,就連金歡,也因這一數額和之前商議好的大不相同,也跟進去看個究竟。
陳揚將一張紙鋪在桌上,指着上面星星點點的墨跡道:“你們看,這可不就是你們安七郎親筆寫下的要價,你們看看吧,是不是安七郎的筆跡!這可是他昨日寫信時透過信箋滲下來的墨跡!”
幾個綁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金髮出一聲咒罵:“呸!老子要是認識字,還用得着做強盜!”
陳揚指了指金歡:“他認得字嘛,讓他看!”
金歡拿起信紙,仔細端詳一番,忽然變了臉色,罵道:“安七郎,你這王八蛋!”
“我沒騙你吧,安七郎目的可不在十萬黃金十萬白銀,他真正的目的,可是一個寶藏!”陳揚見衆人一臉迷茫,便加油添醋,娓娓道來。
安七郎與寧端身邊的女護衛阿木乃是舊相識,兩人都是異族王子的部下,異族王子突然離世,那份巨大的寶藏失去了蹤影,只有阿木才知道其中秘密。多年來,安七郎多次往返故鄉和中原,四處打探阿木和寶藏消息,直到最近才託韓家的福氣,找到了阿木。
現在,他還不回來,應該是用寧端要挾阿木,去挖寶藏了。相比寶藏,十萬黃金十萬白銀,不過毛毛雨。
正說着,一個少年衝了進來,喘着粗氣,道:“金爺,安七郎拋下一箱箱金銀不管,攆着寧家五爺去什麼雙慶寺尋寶藏了!”
老金做強盜多年,粗中有細,他雖然答應與韓汐、安七郎合作綁架了林端,卻並未完全相信他們,當安七郎一意孤行親自押送林端回府拿贖金時,他偷偷送出了信鴿,囑咐城中的探子,到寧家探聽虛實。
金歡也變了臉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媽的,老子拼死拼活,讓他得了好處!姓金的,你要不要找安七郎那混蛋算賬?”老金問。
“去,搶他寶藏去!”金歡一想到寶藏,便紅了眼。
“走!”
陳揚輕輕使了點手腳,便讓綁匪們起了內訌。那張信紙,確實之前是墊在安七郎所寫的書信下面,墨跡,也確實有大部分是安七郎殘留的,但有一小部分乃是陳揚自己模仿安七郎的筆跡添上的。
“那他怎麼辦?”金歡指了指陳揚。
“麻煩,不如一刀殺了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