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臉上的眼淚,顧歡顏神色一變,“柯大人說的極是。”
說着她便起身,打算把商笙歌扶進畫舫。可剛一站起,她便“啊呀”痛叫一聲,一個站立不穩,差點沒有摔倒。
還好柯如晦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你怎麼受傷了。”竟是歪倒一邊的商笙歌發現顧歡顏的異狀。
剛纔因爲一直憂心商笙歌的傷勢,所以便忘記了她自己受傷的事情,等到起身,才發現有些不對。
顧歡顏低頭,看到自己腿上的幾道傷口,這才記起她自己受傷的事情。因爲受傷之後,一直泡在水裡,所以血都流到湖裡,傷口被湖水泡的發白,看起來倒沒有什麼大礙。
只是她一起身,便覺得有股刺痛,叫她直不起身。
“顏公子,你腿上有傷,還是我來扶商公子吧。”說着柯如晦伸手想幫她一把。
可顧歡顏性子卻極其執拗,咬牙硬挺着,卻硬是不要柯如晦的幫忙。
商笙歌見狀,也不勸她,只是也勉強提起力氣,給顧歡顏省着點氣力。
兩人便這麼一瘸一拐,緩緩前行,地上留下一地的血跡和水漬。
商笙歌的傷的確很重,傷口更是刺骨的痛,可是他看着顧歡顏關切的眼神,心裡卻是莫名的滿足。
不由得往顧歡顏身邊,又靠了靠。
顧歡顏還以爲他支持不住,心裡着急,“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商笙歌回給她一個笑容,“沒事,我挺得住。”
顧歡顏哪裡知道,商笙歌此刻心裡卻是極其的開心。
商笙歌看着顧歡顏的側臉,心裡默默說到。終於,終於,你又離我這麼近了。你可知道,我渴望這一刻,已經等了多久了嗎?
他甚至巴不得這條路,永遠也到不了頭,這樣他便可以一直靠着顧歡顏身邊。
可是這終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了畫舫,顧歡顏輕輕把商笙歌放下。安陽公主馬上圍了上來,着急的問着,“他到底怎麼樣了!”
可顧歡顏哪裡有心思搭理她,把商笙歌背部朝上,放了下來。
“不好,箭上有毒。”顧歡顏無意間一掃,看着自己手心一片墨黑,心裡一驚。
那是剛纔她扶住商笙歌的手,手上沾了血跡,現在血已經變成黑色。
顧歡顏再去看商笙歌的傷口,果不其然,本來血紅一片的傷口,現在已經變成漆黑一片,看起來好不嚇人。
“啊!”顧歡顏一見,忽然心口一陣抽搐般的劇痛襲來。
這種痛很是熟悉,顧歡顏忍不住佝僂起身子,半響劇痛才慢慢過去,變成一種慢慢的鈍痛。
顧歡顏咬牙,勉強支起身子。她現在不能倒下,商笙歌還生死未卜。
安陽公主哪裡見識過這種情形,大叫一聲,便要把商笙歌背上的羽箭給拔下。
“不可!”顧歡顏眼疾手快衝了過去,一把按住安陽公主的手。
“你幹什麼,快點鬆開,我要給他拔箭。”安陽公主鳳目圓瞪,很是不耐。
“不要亂動。”顧歡顏哪裡有心思和她細說。
還好此時柯如晦佈置完畢,走了進來,阻止了安陽公主的舉動。“雲雪,不要胡鬧,聽顏公子的。”
也就是柯如晦才制的住安陽公主,他三言兩語便把商笙歌眼前狀況說了明白。
這次的此刻,擺明了是要安陽公主的命。羽箭頂上帶鉤,若是這麼貿貿然拔下,只怕會牽動傷口,流血更多。
現在看來,不僅是羽箭上有機關,更是連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東西都用上了。
顧歡顏雖然對毒藥小有了解,可畢竟不是大夫,看不出商笙歌到底是中的什麼毒。眼見着他本來還可以說上幾句話,現在卻已經氣息奄奄,昏了過去,顧歡顏心急如焚,不住的催促水手快點,恨不得畫舫馬上到岸。
一時之間,巨大的畫舫猶如離弦之箭,飛速前進。
而畫舫裡死一般的寂靜,衆人各懷心思。
顧歡顏自然是擔心商笙歌的傷勢。
而柯如晦卻定定的看着安陽公主。今日的事情,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了。
甚至於連安陽公主今日來遊湖,也是他告訴百里延淵的。當時看百里延淵的臉色,他便知道他今日不會放過安陽公主。
明明知道今日他若是來了,便是和百里延淵翻臉。但他想到安陽公主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
幸好還來得及,幸好她沒有出事。
但隨即又想起百里延淵對待叛徒的做法,柯如晦面如死灰。
安陽公主也安靜了下來,她亦是在想今日的事情。到底是誰來暗算她!這次算是她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可下次或許就不會那麼好運。
不行,一定要查出來。
在幾人滿懷心思間,畫舫終於到岸了。
顧歡顏顧不上腿上的傷,小心翼翼的扶着商笙歌衝了出去。外面早有馬車等着。
她一馬當先,來不及和安陽公主以及柯如晦交代一聲,便匆匆上了馬車。
安陽公主一身狼藉,也恨不得馬上回府。
可柯如晦卻喊住她,“雲雪。”
安陽公主扭頭,柯如晦又不說話,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目光裡悔恨、痛苦、依依不捨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安陽公主有些心驚,“你……”
柯如晦不等他開口,搶先說了出來,“雲雪,最近局勢不好,你沒事,不要多出門。就算是出門,也一定要帶上侍衛。”
安陽公主心裡詫異,“我知道。”
正當他還要說些什麼,安陽公主眸色一冷,“柯如晦,你和我是什麼關係,我的安全何須你操心!”
柯如晦慘然一笑,沒錯,是他多慮了。
看到柯如晦說不出話的樣子,安陽公主心裡頓時覺得很是痛快,轉身便上了馬車。見到柯如晦還站在原地,安陽公主有些不耐,“還不上車,是不是要等我請你。”
“不了,既然公主的親事已經作罷,那微臣便沒有繼續在公主府,呆下去的必要,公主請回吧。”柯如晦面色已經恢復了往常。
安陽公主心裡暗恨。這個柯如晦還以爲他是誰!她不過就是和商笙歌出遊了一次,他至於這樣嘛!
以爲柯如晦是和她鬧彆扭,安陽公主也不以爲然,轉身上了馬車。
看着安陽公主的馬車緩緩離去,柯如晦卻沒有離開。
心裡默默說道:再見了,雲雪。
再說顧歡顏抱着商笙歌上了馬車,馬車上商笙歌的小廝應諾一見他家公子這般情狀,臉色大變,倒是也沒有失了分寸。
一邊吩咐回府,一邊從馬車的車廂裡,取出一個小藥箱。
馬車上顛簸,顧歡顏怕商笙歌受了顛簸,加重傷勢,不敢把他放在車廂上,便把他靠在自己懷裡。
應諾並未魯莽拔箭,而是飛快的取出小剪刀,把露在外面的羽箭剪掉。用乾淨的布巾細細擦拭傷口,撒上金創藥,包紮起來。
這些步驟看起來很是繁瑣,可他做起來,卻有條不紊,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把商笙歌的傷勢大致處理好。
“顏公子,你腿上也受傷了,要不要也處理一下。”百忙之中,應諾竟然也注意到顧歡顏走路的姿勢不對。
顧歡顏接過金創藥,隨便包紮了一下,眼睛便又放在了商笙歌身上。
許是看出顧歡顏的憂心,應諾出言安慰,“顏公子,我家公子不會有事的,以前比這更厲害的傷,我們公子都沒事。”
應諾雖然也是憂心忡忡,可對他家公子盲目的信任,叫他反倒安慰起來顧歡顏。
顧歡顏點點頭,她也希望他沒事,否則的話。這救命之恩,叫她怎麼還的了。
“你家公子經常受傷?”顧歡顏想起剛纔應諾熟練的動作。
應諾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不是呢。我家公子功夫天下沒有幾個人及得上,怎麼可能受傷。”語氣裡滿是自豪。
“可自從那次受了重傷之後,他身子一直不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應諾臉上一陣後怕,語氣也弱了下來。
重傷?顧歡顏心裡好奇,“你家公子是怎麼受傷的!”
可她話音剛落,應諾驚喜的叫了出來,“到了!”
既然已經到了風花雪夜樓,顧歡顏也忘記了剛纔的問題。若是她知道這一忘,耽誤了她和商笙歌的多少年月,怕是也會後悔不迭。
不過此刻,在她心裡沒有比商笙歌的傷,更重要的事情了。
應諾剛上馬車,便吩咐了下去,所以大夫早就在府裡候着,馬車一到,便有大夫指揮着小廝把商笙歌擡下。
這次顧歡顏也沒有堅持她親自來,因爲她自己也有些支持不住,在應諾的攙扶下,她也跟了上去。
幾個大夫已經圍在一圈,把商笙歌圍在當中,顧歡顏只能眼巴巴的站在一邊,等消息。
可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大夫們還是一言不發,臉上的神色也相當凝重。
顧歡顏有些不好的念頭,抓住身邊一個大夫的手臂,着急的問道,“大夫,他到底怎麼樣了,是什麼毒。”
可那大夫卻是搖搖頭,臉上很是爲難,“這……這位公子中的毒,脈象相當怪異,還恕老夫無能爲力。”
什麼?顧歡顏一聽慌了。
無能爲力是什麼意思,沒救了嗎?
一邊的應諾也開始着急,拉着其他的大夫,問了起來。
可所有的大夫,俱是搖搖頭,說查不出原因。
“再請別的大夫來。”顧歡顏定了定神,吩咐道。
“可城裡有名的大夫都已經在這裡了。”應諾話語裡已經帶着哭腔。
不可能,不可能。顧歡顏在屋裡打着圈,絞盡腦汁想還有什麼法子。
“老夫倒是有個主意。”人羣裡,一個鬍子花白的大夫,忽然出聲。
顧歡顏跳到那人身邊,迫不及待問道,“老人家,您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