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鴇也是見慣大世面的人,雖然臺下起鬨不斷,但是她依舊泰然自若,“各位不要着急,等我把規矩說完,再下去也不遲。”
底下又是有些奇怪,還有什麼規矩。平日小倌出臺,不就是露個臉,然後價高者得,今日還有什麼規矩。
既然有了新花樣,底下也安靜了下來,想看看今日到底有什麼不同。
只聽得,老鴇說道,“平日總是價高者得,未免太失風雅……”
話一出口,噓聲一片,妓院裡不都是講錢的,什麼時候還講起風雅。不過這個說法倒是得到了一些自詡風流人士的交口稱讚。
底下叫了出來,“那你說要如何?”
老鴇嘻嘻一笑,“也很簡單……”
等她說完,底下鴉雀無聲,這個規矩的確很新奇。
規矩是這樣的,由顧歡顏隔着簾子帶着面紗,坐在裡面。臺下各位客官依次上臺,來看看她的真容。
不過只許各位看她的某一部位,比如鼻子,比如眼睛,再比如嘴巴。看完之後,憑着各位的想象補充她的長相,再用筆畫出來。畫的最像的那位,就是顧歡顏今日的入幕之賓。
等到大家想明白,又是鬧成一片。
妓院裡向來就是有錢就是老大,什麼時候竟然要比想象力和畫技,那些有錢的老爺第一個不答應起來。
可是這裡畢竟是白薇城,臺下沒錢的風流才子亦是不少,如此風雅之事,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自然應者雲集。
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
早有護院,維持秩序,安排衆人一個個上臺。
顧歡顏也依言揭開面紗,叫他們一個個的看。
臺下等着的人,都巴望着看過之人,能有個說法,可是那些人除了一臉迷醉,嘴裡叨唸絕色,便無其他言辭。
這更是叫其他人心癢難耐,對這個朝樑充滿了好奇。
僅僅看了那麼一點,便被所有人交口稱讚,那該是個什麼樣的美人呢?
顧歡顏把臺下的情形看在眼裡,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這種手段,正是她提出的。
因爲她深知,男人的心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時候,是最美的。
顧歡顏只叫他們看那麼點點,更是勾起了他們全部的好奇心。
而更重要的是,據聞那個採花賊是丹青聖手,筆力過人。顧歡顏也是想用這種方法把他逼出。
好容易等衆人一一看完,時間也過了許久。
底下早有人準備好了筆墨紙硯,衆人迫不及待的揮毫作畫,把腦子裡的美人繪在紙上。
氣氛極其熱烈,可六扇門的人,心情更是着急。今日的事情鬧的這麼大,人來的也是極多,可是似乎沒有見到任何異常,更是沒有發現形跡可疑之人。
若是這樣還引不出採花賊,那就麻煩了。
不多時,衆人已經紛紛把畫呈上。
顧歡顏一一看過,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這個膘肥體胖,比豬好不了多少!這個腰細的比竹竿粗不了多少!這個臉畸形的都看不出個人樣!
顧歡顏看的臉色發青。
幸好身邊的嬤嬤識眼色,趕緊先把一摞畫紙篩選一遍。
顧歡顏再看來的時候,才覺得氣順了點。
一張張翻過,顧歡顏俱是搖搖頭,忽然她停了下來,把畫紙翻了回去,把眼前的這張圖,細細的看了好幾遍。
終於拍板,“就這張了!”
底下已經又是鬧成一團。
“各位客官,還請靜一靜。第一名,我們朝樑已經選了出來。”嬤嬤上前宣佈。
嬤嬤也不着急說到底是哪位,先是把那些落選的畫,分了下去。
看着圖上面形形色色,底下衆人笑成一團。幸好上面沒有署名,否則有些人,就真要落了臉面。
有了這些的對比,那副被顧歡顏看中的畫,纔在千呼萬喚中出來。
嬤嬤把圖掛着臺子正中,叫所有人,看個分明。
畫上是一個少年公子,一身白衣,騎在白馬上,衣帶飄飄,鮮衣怒馬,姿態風流。
尤其是一張臉,更是如夢如幻,無一絲不完美,就算是最挑剔之人,也找不出一點意見。眉如遠山,目若星辰,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端的是無盡風流。
底下沉默了片刻,忽然人羣裡有人叫了出來,“就算是這幅畫畫的極美,可也是假的,憑什麼說他就得了頭魁!”
有人挑了頭,也便也有人質疑了起來。
顧歡顏以招手,簾子緩緩升起,她也走到前面,揭開了面紗。
整個場面,若一鍋沸水忽然澆了一瓢冷水,頓時靜了下來。
“現在還有人有異議嗎?”
底下再無人有異議,因爲顧歡顏只往那麼一站,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除了沒有騎在馬上,她簡直就和畫上的人一模一樣。只是更多了幾分鮮活,和靈動,更加叫人驚豔罷了。
不得不說,作畫之人的技藝,已經是登峰造極。顧歡顏有些懷疑此人便是採花賊,因爲唯有閱盡天下美人,纔可以僅僅憑着想象,把她整個人繪製的這麼出色。
靜了一刻,大廳又熱鬧起來。
“這個朝樑還真是萬中無一的美人。”
“那是自然,他必定是我們白薇城第一美男,不對,是我們天青第一美男!”
和者雲集,“沒錯沒錯,除了十八年前的天下第一公子商笙歌,怕是沒有人及得上他的姿容。”
“說起第一公子商笙歌,你們有沒有覺得朝樑和他有些相像?”
被人這麼一說,一些年紀大的人,亦是紛紛點頭。
“沒錯沒錯,果真輪廓看起來,很是有幾分相似。剛纔老夫猛地一看,還以爲是商笙歌呢!”
“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朝樑可比商公子年輕多了。你再細細一看,還是很不一樣的!”
“沒錯沒錯,這個朝樑看起來線條更加秀美。再說商公子自從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便再也不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嘆了一口氣,似乎無限惆悵。
臺上的顧歡顏卻沒有聽到這些,只是密切注意着臺下的動靜,終於發現了幾個可疑之人。
暗暗給商隻影他們打了個手勢,壓軸好戲馬上就要上場。
顧歡顏微微一笑,“既然大夥都沒有異議,那麼還請今日的魁首上臺。”
雖然畫上沒有名字,但是交上來的時候,也有專人做了記號,所以不怕有人冒領。
顧歡顏話音剛落,一個青衣男子已經跳到臺上,男子中等身材,普通面貌,可一雙眼睛卻是極爲靈動,正是之前顧歡顏覺得可疑的人之一。
只見他“哈哈”得意大笑兩聲,雙手抱拳,向臺下作了兩個揖,“那各位仁兄,今日就承讓了!”
臺下的柯如晦已經和採花賊打過多次交道,僅僅從他身形和躍上臺子的輕功,便一眼認出,這人就是他們找了許久的採花賊。
既然魚兒已經落網,他們便打算收網。
可正在此時,意外突然發生。
採花賊無限得意,正要一摟顧歡顏的纖腰,擁她入房。
一個黑衣人,從屋頂躍下,從他身邊,把顧歡顏帶了出來,一把摟進懷裡。
這一插曲,叫場上所有人都好生意外。
柯如晦和商隻影不得不停下行動的腳步,看着事態發展。
採花賊哪裡想到美人本已經到手,怎麼會忽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來。他自然是不肯,和那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可誰想那黑衣人,武功很是不弱,懷裡摟了一個人,和採花賊打鬥,竟然不落下風。
在風暴正中的顧歡顏,本已經袖裡握住米藥,打算和他們裡應外合,把採花賊一舉擒下,可生生出了這個意外,叫她很是無語。
待到她看清了黑衣人的面容,更是無語了。
怎麼是他!
好吧,其實她並沒有看到那人的長相,而是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具。
面具男!怎麼是他!
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既然是熟人,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顧歡顏悄悄把手裡備下的幾種大殺器收了起來。
給臺下很是擔心的商隻影使了個眼色,叫他安心。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這裡,顧歡顏試着和他溝通,悄聲在他耳邊說道,“大俠,你知道我是誰嗎?”
和採花賊鬥在一起的面具男,似乎遊刃有餘,聽見顧歡顏的問題,還抽空低頭看了她一眼。
“你怎麼今日這麼有禮貌了,知道叫我大俠了?”
聽着面具男戲謔的話,顧歡顏知道,他一定認出了她。
既然這樣就好辦,顧歡顏正打算把他們的計劃向他和盤托出,希望他幫忙之際,面具男忽然身形一拔,猛地就朝窗子飛去。
商隻影見狀,再也顧不上採花賊的事情,追了過去。
本來採花賊和麪具男在臺上打鬥時候,臺下衆人見打的熱鬧,也無菊滿園的人上前阻止,還以爲是妓院的助興節目,紛紛喝彩。
待到現在面具男把顧歡顏臉色擄走,他們才知道事情不對,亂哄哄,俱是往門口衝了過去。
柯如晦見勢不好,招呼其餘人等,向採花賊圍了過去。
那採花賊本也打算追去,卻見忽然冒出這麼多人,自然知道大勢不好,轉身往人羣裡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