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靖雖然神色恢復如常,語氣也一如既往的冷靜,可臉色還是灰敗的可怕。顧歡顏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可面對他眸子裡的懇求,卻是什麼勸解的話都說不出口,默默的點了點頭,一個人離開,還貼心的把門給他帶上。
可最後想了想,又悄聲說道,“關子靖,他還沒有死,你不要這麼難過。”
關子靖心中卻是苦笑一聲,他沒有死?!可氣息幾乎全無,幾乎連一息都不存,這樣和死人有什麼區別。他喪氣的搖搖頭,謝謝顧歡顏的好意。
“我是說,既然他還沒有斷氣,那麼或許就有法子救他。就像是他可以救你那樣。”
實在看不下去關子靖那副自責的模樣,顧歡顏如此勸慰道。
關子靖眼睛一亮,像是被她的話打動了一般,激動了站了起來,抓住顧歡顏的雙臂,像是唯一的浮木一般,“顧姑娘,你真的有法子可以救他嗎?”
顧歡顏一臉苦逼。喂喂,聽話也聽清楚的好吧,她可沒有說過有法子可救關靜言好吧。可見到關子靖滿眼的沉痛和滿心的懊惱,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把陳白牧說的話告訴了他,末了最後加了一句,“這樣可以保證他至少三日還有氣息,可是拖得時間久了,就算是有天羅大仙也救不了他。”
即便是這樣,關子靖眼中也閃過一絲狂喜。他本以爲關靜言已經死絕,可現在知曉他還有機會救活,哪裡還有其他挑剔的話可說。
顧歡顏見他立馬不顧自己身體,要按照之前的說法來做,上前一步,想要幫他,可關子靖卻堅定的搖搖頭,“不用,顧姑娘,我自己可以。”
他自己可以?明明他纔是在勉強自己,他才被關靜言救活,還沒有休息片刻就要強撐着身子,忙來忙去。顧歡顏心下不忍,可關子靖性子執拗,既然他說了要一個人,自然不肯答應顧歡顏的幫忙。
隨着關子靖內力一點點傳到關靜言體內,配合着陳白牧的獨門功法,關靜言臉上的黑氣漸漸淡了一些。
“夠了。”看着關子靖頭上涌出大顆大顆的汗滴,身子有些不穩,連手臂都擡不起來。顧歡顏一把把他拉開。他這樣做一件足夠。
這次關子靖沒有再言語,順着顧歡顏的意思,在旁邊歇息了一刻,這才起身。
他雖然面色如死灰,身子虛弱,可是腰肢筆挺,猶如一顆永遠也壓不彎的松樹。剛纔顧歡顏的話,提起了他所有的精氣神。生命也有了寄託。
他走到顧歡顏面前,長長的行了個禮,“顧姑娘,我有一事要拜託你!”
“關子靖,你這是做什麼?”顧歡顏扶住他的胳膊,不許他躬身。“你若是有事,便直說,不需要這樣。”
可關子靖卻搖了搖頭,“不,顧姑娘,我拜託你的事情,當的起如此大任。”他一臉鄭重其事,堅持要行此大禮。
“哐當”一聲,隨着關子靖一躬身,一個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兩人應聲看了過去,一塊明晃晃亮晶晶的令牌落在地上。關子靖似乎是被亮光晃了眼睛,有些愣了神。顧歡顏撿起,遞了過去。
他呆愣愣的接過,手指輕輕撫摸着令牌。這東西顧歡顏很熟悉,是金龍令,不過同樣也是關家家主的信物。
關子靖自然也是認出了此物,臉上浮現出一絲惆悵的神色。這是關靜言的東西,現在在他身上,自然是他放入的。
關子靖情知這東西對他有多重要,可他現在竟然主動給了他,說明他真的已經放棄了生的機會。
看着躺在牀上,呼吸平穩的關靜言。關子靖眼中神色越發的晦暗不明。
他恨他,爲什麼要救他,或者的時候一直糾纏不清,爲什麼連死都不放過他,都要與他牽扯不清。
所以他不能叫他就這麼死了,他不要欠他任何東西。他要永永遠遠的與他沒有關係。
定了定心神,關子靖把手中令牌遞給顧歡顏,“顧歡顏,這東西你拿着。”
這,他是幹嘛?顧歡顏背起手,不肯答應。“不,這是你們關家的東西,我一個外人,怎麼能要。”
關子靖心中苦意涌了上來。原來她一直還當他是外人。“顧姑娘,好歹你也是我的未婚妻,怎麼算的上是外人。”
只是他在心中加了一句,“即便是假裝的。”
顧歡顏啞然,沒有想到關子靖竟然會拿着個當藉口。她也的確無從反駁,“可……”
她也沒有機會反駁,關子靖已經把令牌塞到她手中,“顧姑娘,我不是給你,你先幫我保存着,等我回來,再還給我。”
不是給她,只是幫她保管,這個理由,顧歡顏好接受多了。咦,只是他說的什麼回來,難道他要離開,去哪裡?“關子靖,你打算去哪裡?”
關子靖看了一眼“幸福”的躺在牀上,人事不知的關靜言,“我也不知道,我要去找個人救他。”
“你找誰啊!我師父鬼面毒醫就是這世上最好的大夫,陳白牧得了他的衣鉢,醫術了得,你還要去哪裡?”顧歡顏見他神色有些迷茫。
可關子靖還是堅定的搖搖頭,“我知道,你說的沒錯,他們的確醫術高明,可是卻救不了他,我留在這裡有什麼用?”
好吧,這句話,的確把顧歡顏打敗了。他們醫術高超是不錯,可是的確也無法救關靜言。可實際上,關靜言是無藥可醫,所以即便他找誰,也是無濟於事。
只是這話,顧歡顏根本不敢和關子靖說。她怕他又陷入剛纔的魔怔中。她本以爲已經很清楚他們兄弟兩人的糾葛,可是現在看來,有些不確定了。
當關子靖本就纔好,又耗費了這麼多氣力,顧歡顏如何放心他一人離開,“陳白牧是不行,我已經通知了師父,他馬上就來了,你可以等他來試試。”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可以等,可是他卻等不及了。陳小哥,既然是你師父的得意門生,他們的醫術一脈相承,他沒有法子,怕是你師父來了也無濟於事。”說關子靖糊塗把,可現在看來邏輯倒是很清楚。
顧歡顏也確實沒有其他的話好反駁他,也只能答應了下來。
“顧姑娘,這令牌你幫我收着,它的作用,我相信你也清楚。所以若是你有需要,就不要客氣。”關子靖看顧歡顏對待令牌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又交代了一句。
顧歡顏心中卻是沉甸甸的,她如何不知這令牌背後的勢力。不僅僅代表了他們關家所有的勢力,背後更有崖香谷的一份勢力。只覺得手中的令牌更是燙手,她不想陳了關子靖這麼大的情。
“只是我希望,若是我回不來,我們關家,若是遇到什麼生死存亡的大事,還請你可以看在我的面上,出手幫忙一把。”
這話卻說的顧歡顏勃然大怒。“關子靖,你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打算回來嗎?”
顧歡顏越聽越不是滋味,關子靖話裡話外怎麼就像是交代遺言!
“顧姑娘,你不要生氣。你也知道神醫南尋,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可以找到,所以必須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或許這世上比鬼面毒醫厲害的大夫是有,可是若是等他找了來,還不知道要多久,可關靜言也僅僅只有三天性命了。
難道關子靖不清楚?!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他這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叫顧歡顏又是心酸就是覺得可悲,再也不忍心說什麼,只能答應下來。
反正她下定主意,這令牌她只是幫他收着,一定不會拿出來用。至於他們關家人,在可能的情況下,她必定會多注意的。
不管怎麼說,她在那裡也住了那麼久,與他們也算是有淵源的了。
令牌的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下。關子靖忽然想起一事,卻又道,“顧姑娘,之前你不是去調查那批丟失的兵器,後來怎麼樣了?”
顧歡顏的確查到了一些東西,可當時一回來,關子靖就已經陷入昏迷,所以她也沒有把結果告訴他。“這事說起來話長了,你聽我說……”
這事也是關子靖的一個心結,顧歡顏忽然想起,要用這件事來綁住關子靖,叫他沒有辦法去找個根本不存在的神醫。
“我不是要你現在告訴我,我現在沒有功夫處理此事,希望你把這件事轉告給百里延淵。畢竟他也是受害人。”可關子靖卻止住她,“顧姑娘,這就是我拜託你的事情。”
啊!原來關子靖剛纔說了半天的事情,卻是這事。他倒是記得清楚。
要告訴百里延淵?!顧歡顏還真心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糾葛,“我告訴影一可以不可以?”
“不好,此事事關重大,我推測他身邊一定有叛徒,以防萬一。所以希望你親口告訴他。”關子靖說起這事,更是一臉鄭重。顧歡顏也只能答應了下來。好吧,也不過就是說一句話的事情,她說完了就走,想想百里延淵也不能拿她怎麼辦。此刻,顧歡顏也沒有想到,因爲這個承諾,她會付出怎麼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