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白衣人相當警覺,在馬蹄剛一觸碰到雪蠶絲的那一刻,已經敏銳的感覺不對,迅速勒緊繮繩,同時大喝一聲,“停。”
但是他胯下坐騎本就是百里難挑一的好馬,腳程極快,給他忽然頓住,前衝之力卻並不能全部緩解,腳下又給雪蠶絲一勾,便要往一邊倒去。
白衣人見狀不好,身形迅速往前掠去,並未受傷。
不過他身後數人卻沒有那麼好運,雖然得到他提示,不過爲時已晚,想要勒住馬,已經不能。
頓時幾匹馬給雪蠶絲勒住,往前倒了下去,身上的黑衣人也紛紛摔了下來。
後面的幾匹,見狀不好,卻也來不急止住,給地上的馬匹絆住。頓時十多匹馬亂作一團。
馬的嘶叫聲和人的呼喊聲混成一團,顧歡顏心中暗自得意,沒有想到竟然一道雪蠶絲就叫他們損兵折將。
不過還沒有等她高興片刻,便見到領頭白衣人,拔地而起,飛身到馬羣中,不過片刻功夫,亂成一團的情況已經解除。
顧歡顏心道可惜。
白衣人沉聲吩咐幾句,從兩旁樹下解下雪蠶絲,放入懷中,面色暗沉的可怕。
白衣人走動幾步,終於停了下來,剛巧露出側臉,叫顧歡顏看個分明。
白衣人身形頎長,面容清俊,滿面的疲憊之色卻不能掩蓋渾身貴氣,舉手投足之間有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這麼是他?!
顧歡顏一看清白衣人面容,差點叫了出聲。
白衣人竟然是那個在雲歸客棧裡,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林延淵。按照她的推測,客棧的慘劇就是爲了殺他,怎麼他現在還沒有死。
他現在急匆匆趕路又是爲哪般?
難道她之前猜錯了,或者林延淵就是客棧慘劇的幕後指使之人?
顧歡顏百思不得其解,眼前之人是敵是友,現在還不清楚,她自然不能暴露身形。
林延淵隊伍素質極好,雖然經過剛纔那場變故,但是很快便已經休整好。人員沒有什麼損傷,只有四五個人受了輕傷,只是馬匹卻折損不少。
本來一人一匹馬,現在不得不兩人一匹。
林延淵翻身上馬,揚臂一揮,隊伍又繼續前行。
顧歡顏剛鬆了口氣,雖然林延淵沒有按照她設計的劇本來,反而是繼續沿着官道前行。
既然他打算沿着官道前行,顧歡顏也就沒有必要發動陣法。
不過追來之人既然是林延淵,往前遇到沈雲琳也無所謂,至少她沒有生命之憂。
之前客棧那幕,她也看的分明,雖然林延淵對沈雲琳求愛不加辭色,但是言辭間卻很隱忍。
想來沈雲琳家中地位不低,林延淵還要顧及她家中長輩顏面。
如此以來,一會兒若是他們遇上,倒是也無妨,相信他不會束手旁觀。
顧歡顏纔剛一放心,忽然感到一道迫人的眼光衝着她射來。
擡眼一看,已經跑出老遠的林延淵,忽然扭頭向着她藏身的地方望來,只是那麼一秒,便又扭頭。
這次直到林延淵跑的看不到人影,顧歡顏纔敢拍拍胸脯,剛纔林延淵的眼光太過嚇人。
她還以爲他識破了她的陣法,直到她藏身所在呢。
不過幸好只那麼一刻,他便又扭頭。
顧歡顏從藏身之地小心走出來。眼前有三條路給她選擇,一條,官道。二條,之前她走過的比較好走的小道,另外一條,便是更加難走的小路。
顧歡顏思考片刻,轉身還是選擇的難走之路。
不過片刻之後,她就爲自己這個決定而感到慶幸。
因爲等她才走了不過一盞茶的時候,便忽然聽到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從官道傳來。
顧歡顏好奇的爬上一棵大樹,朝聲音來處望去。
等她看清楚來人,眉頭擰起。
怎麼又是他,林延淵,他剛纔不是走了嗎?怎麼現在又回頭了?
只見他又回到之前絆馬索的地方,翻身下馬,四處查看了一番,面露疑惑之色,像是很猶豫。
顧歡顏怕耽擱久了,又生出什麼變故,手指輕彈,一顆小石子破空而出,打在一顆不起眼的小樹之上,這便是她佈置的迷魂陣的陣眼。
“誰?”林延淵一聲厲喝。
顧歡顏動作雖小,但是石子破空之音,卻已經叫林延淵察覺。
不過就算是他發現,也已經於事無補。
隨着那微不可察的聲音,本來已經發白的天色,忽然像是暗了下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
林延淵顧不上追尋剛纔那聲異響,趕忙招呼起手下人。“影一。”
他們就站在身邊不過一尺遠的地方,可惜任憑他怎麼呼喊,也沒有任何響動。周圍霧氣濃密,墨染一般,濃稠溼滑,像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把所有東西全部吞了進去。
林延淵反倒鎮定下來。
看此種情狀,分明應該是中了什麼陣法,只是這種旁門左道的東西,他從未涉獵,也無從下手。
看到困在陣中的衆人,顧歡顏終於又揚起一抹微笑。不過這次她不敢繼續呆着,剛纔那個迷魂陣因爲佈置匆忙,只能困住他們最多半個時辰。
她要抓緊這個時間,逃得越遠越好。便又朝着設計好的路線前行。
果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困住林延淵之人的黑霧漸漸散去。
林延淵面色陰沉,心情相當不好。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連着吃了兩次虧,就這樣還連敵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叫他這個心高氣傲之人,簡直無法接受。
他手下之人也相當伶俐,主動四處查看了起來,只一會兒功夫,便發現林中異樣。
正是之前顧歡顏特地佈置過的那條道路,明顯有人走過的痕跡。
林延淵端詳片刻不語,終於下令,“影一,你帶着五個人順着這條路找。”
“影二,也帶五個人繼續沿着官道往前走。”
他則定定看着最難走的那條道,“其他人和我一道,有什麼情況及時和我聯繫。”
衆人雖有疑惑,但是並無異議,按照林延淵吩咐前進。
顧歡顏要是在此地,一定後悔莫及,她太小看了某人。以爲這樣就可以引開他。
而此刻,她正排除萬難,一個人在深山老林中前行。
多年未有人經過的樹林,地面積了半人多高的枯葉,顧歡顏一腳深一腳淺的前行,時不時還要被突然橫出的樹枝,擋住去路。
同時她還不忘撿了根樹枝,把自己走過的痕跡毀屍滅跡,以防有人追上。
可即便這樣,一個時辰之後,她還是敏銳的感到身後有人追了過來。
只是此刻連着逃了一夜,顧歡顏氣力幾乎全部費盡,再也沒有力氣繼續逃亡,只能坐了下來,原地休息。
不過她也不是坐着等死,而是繼續想着法子。
力敵,這是絕對不可能。顧歡顏很清楚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對付一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差不多,但是對上這些功夫高強之輩,怕是過不了兩招,所以這招絕對不行。
那就只能智取了。
想要佈置陣法,可惜手邊的物件,剛纔已經用完,也沒法佈置。
奈何林延淵動作實在太快,還沒有等顧歡顏想出法子,他人已經追了上來。
“咦,怎麼是你!”林延淵站在裡顧歡顏一丈遠的地方。
看着不遠處,毫無形象靠在樹旁歇息的女子,林延淵滿心驚詫,脫口問了出來。
顧歡顏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站起身,“怎麼不是我。”
“剛纔是你做的?”林延淵搶了一步,厲聲問道。
不過顧歡顏也不是廈大畢業的,怎麼會在乎他這點惡聲惡氣,小腦袋一扭,眼睛一翻,“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就來個抵死不承認,反正又沒有抓個現行,他能怎麼辦?
悄悄移動幾步,挪到上風口。
林延淵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手一揚,身後的黑衣人把顧歡顏圍了起來,他已經不想和顧歡顏廢話,抓起來再說。
顧歡顏也沒有想到一言不合,他就打算動手。
嘴裡嚷嚷着,“你們幹什麼?幹什麼?”雙手亂揮想要趕走他們。
林延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她以爲這樣就可以逃走。但是這一念頭剛閃現,忽然鼻端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
接着就看到圍着顧歡顏的黑衣人一個個倒地,他也覺得頭暈暈沉沉,身子發軟,勉強用長劍撐住身子。
“你……”林延淵瞪向某人。
顧歡顏嘻嘻一笑,拍拍雙手,雙手空空,示意她什麼都沒有做。
沒錯她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事先在衣袖上放了一日醉,接着先示弱,叫他們放鬆警惕,最後站在上風口,迎着風揮一揮衣袖。
就成了現在這副情景。
顧歡顏走到林延淵身前,得意一笑,“怎麼樣,現在輪到我做主了吧。”
難得竟然能把他也制服住,她也要把滿肚子的疑惑弄明白。
林延淵不屑的一瞥眼,一副不肯配合的模樣。
倒是叫顧歡顏想起那日逼供關子靖的情形,他也是這副倔強的眼神。
搖搖頭,把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法甩了出去。就算是他林延淵是第二個關子靖,她也有辦法問出事情。
自打那日逼供失敗,顧歡顏同樣也總結了教訓,設計出另外一個法寶,這次剛好拿林延淵來試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