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調兵的結果由幾位國老一同決定,全雲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
不少原本對他存有疑心的人也解除了對他的懷疑。
這天下朝之後,幾位大臣互相交換了個眼色,約着全雲去醉仙樓喝酒,全雲欣然答應赴約。
上元節剛過,街上的花燈還沒有撤乾淨,彷彿空氣中還彌留着之前的煙火氣。
全雲到的時候,外頭下起了小雪,包廂裡已經喝開了。
幾杯水酒下肚,氣氛慢慢就暖了起來。
在座的幾位大臣都算是鐘鼎世家,家中要麼長輩是權臣,要麼和皇字沾個邊。
藉着家中權勢坐了個不高不低的閒差。
全雲的家世跟他們一比就微不足道,商戶人家旁支,怕是連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
幾位小爺喝開了,抱着酒壺就往嘴裡倒,全雲不跟他們湊在一起,只喝了幾杯水酒就停了。
一位穿着寶藍色衣裳的男人湊過來搭着全雲的肩。
“全大人怎麼不喝啊?是不是不給我陸正威面子啊,來,喝。”
全雲笑着拿起了空得酒杯做了個動作,那位陸公子喝多了眼睛有些花。
見他做了個喝酒的動作,立刻就拍着他的肩膀喊好兄弟夠意思。
幾位小爺財大氣粗,包了個最大的包廂,幾個人喝做一團。
划拳打鬧,還有人抱着裝飾用的寬口瓷瓶就開始吐。
全雲坐在窗邊看着他們胡鬧,冷風吹進來,吹散了他身上微醺的酒意。
先前那位對着全雲喊好兄弟的陸公子喝多了,躺在地上打滾。
滾了一會走猛的爬起來,他嫌棄的踹了一腳旁邊划拳的人。
“光喝酒有什麼樂趣,這樣好的酒,還是要找些美人作伴纔夠滿室生香。”
全雲開口說道,屋子裡的人都愣了一下,陸公子吐過一場,酒也醒了一些,他拍了拍手。
“還是全大人會享受!那咱們不如去找些美人來斟酒如何?”
他哈哈大笑着,衆人紛紛附和,而提出意見的全雲只是坐在一邊看着他們胡鬧。
幾位小爺的話剛說出口,門外的小廝立刻就着人去花樓找了幾位清姬做陪。
男人一貫都喜歡摟着女人吹牛,加上酒又喝了四五壇,頭腦不清醒。
不知怎麼的,話題就說到了當今聖上。
全雲也不主動開口,他們說什麼都只是笑一笑就敷衍過去了。
他身旁陪着的那位姑娘沒有喝酒,她看着自己伺候的這位貴人,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這場荒唐的酒局直到後半夜各家小廝找來才結束,全雲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他從懷裡拿出了幾張銀票放在掌櫃的面前,笑道:“今夜之事,還往掌櫃的守着嘴巴。
我不要緊,可剩下那幾位的背景掌櫃的應該明白,若有什麼不該傳的漏了出去……
掌櫃的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醉仙樓每天迎來送往這麼多人,掌櫃的若不是人精那也是隻老狐狸了,他笑着收好了銀票。
“公子儘管放心。”
全雲滿意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是休沐日,不上朝,可是一大早的就有消息送進了宮。
坤寧宮裡,殷止戈看着面前的一疊紙,眯了眯眼。
“如今外頭都在傳,幾位大人在醉仙樓裡喝酒,妄議陛下治國。
出言不遜,陸老同幾位大人已經在御書房門外候着了,說是要向陛下請罪。”
小德子站在珠簾外低聲道,還沒睡醒的鐘小舒迷迷糊糊的擡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又窩了回去。
“什麼事?”
她啞着嗓子問了一句,殷止戈收好那疊紙,回頭幫她掖好被子。
“沒什麼大事,你再睡會,我去處理。”
御書房外,昨夜下了小半夜的雪,今早太陽一出來不過一個時辰就化的差不多了。
殷止戈匆匆而來,遠遠的就看見幾個頭發花白的老狐狸站在御書房門口,他挑了挑眉,徑直走了過去。
“今日休沐,難得幾位大人起了個大早。”
爲首的老狐狸姓陸,是昨晚那位陸公子的爺爺,他臉上的皺紋皺在一起,老人斑星星點點的分佈在臉上。
“臣等前來向皇上請罪,哪敢論早晚。”
殷止戈沒回答,越過他進了御書房。
他坐在書案後打量寫站在他面前的幾人,然後在隊伍的末端看到了全雲。
他挑了挑眉,道:“各位大人先坐吧,這樣站着說話朕脖子疼。”
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後,這才正是進入主題。
殷止戈把早上小德子送來的一疊紙扔在了桌上。
“本來朕是不知的,只是各位大人來的這麼早,連帶着小德子冒着掉腦袋的危險敲了坤寧宮的門。”
“陛下恕罪,臣那不爭氣的孫子出言不遜,對陛下不尊。
臣知道時,已經狠狠的責罰過了,如今正關在祠堂裡跪着。”
陸老狐狸開口之後,其他人紛紛附和,殷止戈纔不關心他們是怎麼懲罰的,他揉了揉眉心。
“此事其實不算嚴重,最多是酒後迷了心智胡言,原本不必這般興師動衆。
只是,如今傳的滿城風雨,這般若是朕再不做出些行動來,外頭那些百姓怕是要說朕是怕了你們各家。”
這話一出,在座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全雲坐在最末尾,他斟酌了一下,起身跪下。
“若說失職,臣昨夜也去了那場酒局,只是不勝酒力早早就醉了。
醒來時,各位大人已經被小廝帶回府,臣怕因爲醉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特意打點過酒樓掌櫃的。
所不知那掌櫃的不守信,這才釀成了大禍。”
全雲的一番話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殷止戈單手撐着看他。
“此事無關全大人,送上來的東西里,並沒有關於全大人的。”
聽到這話,全雲後背一僵,他低着頭不敢去看殷止戈,後者往後靠在了椅子上。
“既然各位大人都已經責罰過了,那朕也不好再做責罰,可是不罰的話也不好……”
“參與了議論的幾人全部降三品官職,罰一年俸祿。”
殷止戈靠在軟枕上,語氣平和但是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度。
見沒有商量的餘地,他們也只能領了旨意離開。
全雲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御書房,心裡充斥着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