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敗了,大將雖死,兵卻仍未退,遠遠地駐紮在西川國一百里處,看上去真有一副要捲土重來再起東山的樣子。
西川主帥看着他們這模樣,直接遠奏朝廷,道明相國如今的戰局,還有莫名其妙的舉動。
追與不追,都在殷止戈一念之間。
追,他們義不容辭,馳騁沙場,保家衛國。
不追,他們班師回朝,親人團聚,共享天倫。
只要殷止戈一聲令下,他們便奮勇直追,拿下相國,爲西川再謀一塊疆土,除去一個心腹大患。
在黃沙遍佈的戰場上,撒一腔熱血。
……
殷止戈收到消息,淡淡勾脣,臉上沒有半分意外之色。
那雙涼若秋水的眸裡,滲出幾分對西川將士的絕對自信恣意。
不愧爲我西川男兒!
隨即眼眸一涼,低着眸思索着這莫名其妙的舉動。
已經戰敗卻無半點動作,反而在百里外駐紮結營……
莫非,是在等支援?
殷止戈滲着寒意的眸子看着遠方,一抹戾氣和嗜血閃過,又如石戲秋水般,歸爲一片平靜。
“讓人好好盯着,暫時不要撤兵。”
秋日的分略冷,此話一出,周身溫度都無端地低了好幾度,令那探子打了個哆嗦。
忍不住拉緊了衣服,不敢對上殷止戈的視線,只能低眸道:“是,屬下遵命。”
說罷,便退下了,回了邊境。
坤寧宮。
鍾小舒摸摸自己略微有些鼓起的肚子,眉梢都帶着一陣笑意,暖人心扉。
低頭看着那黑乎乎的安胎藥,皺着小臉委委屈屈地飲了一口。
又看了看漸大的肚子,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爲了孩子,這點小苦算點什麼?
帶着濃重苦味的藥進了口腔,讓鍾小舒不適地皺了皺眉。
隨即又釋然地笑笑,低眸看着微挺起的小肚子,笑得滿足歡喜。
連脣齒間的苦味,都被這位心裡的甜蜜沖淡了不少,不剩下發麻的甜意。
真是令人期待呢。
鍾小舒眼裡一片化不開的柔情,眉眼彎彎,笑魘如花。
突然宮人無禮地闖進來了。
“皇后娘娘不好了!”
人未至,聲先到。
只見一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滿臉都寫着焦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鍾小舒蹙了蹙眉,有些不悅,但還是溫聲。
“沒大沒小的,什麼事如此慌張?”
那丫鬟低眸不敢直視鍾小舒的眼睛,似乎在閃躲着她溫柔卻睿智的目光,身子瑟縮着,有些搖搖欲墜。
隨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顫巍巍的傳入鍾小舒耳中。
“相國公主……不見了,是奴婢,奴婢沒有照看好她……”
她顫着身子說着,語氣也有些顫抖。
“什麼?”
鍾小舒剛喝完還在手裡的瓷碗失手跌落下去,“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還不快去找?相國公主何等重要,怎麼會不見了?”
那丫鬟一副快哭的樣子,一聲一聲的抽泣。
“奴婢不知,今日送去早飯時便不見了,奴婢…以爲是出去了,結果到現在也沒回來。”
看着她身子顫抖的越發厲害,鍾小舒只覺得頭大,捏了捏眉心。
眉宇間的愁緒稍稍消散了些,嘆了口氣。
“不怪你,本宮不會治你的罪的,下去吧。”
那丫鬟感恩戴德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目光懇切又感激,一張小臉上滿是激動。
“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慈!”
她說着,便神色恭敬肅穆地推下了。
她走後,鍾小舒一個人盯着某處,眸底滿是疑惑。
慕名而來,是爲了打探消息麼?
其實挑起戰爭,纔是她們的目的吧……
她笑容涼了涼,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戰敗後便偷偷摸摸地回去了?
……
而被大肆搜查的相國公主相容琴,此刻正坐在離開西川回相國地馬車上。
她滿是控訴地看着他,目光帶着些許責怪。
“連誠寧,你這個小人!
你居然……居然敢把本公主抓起來,你厚顏無恥,犯了大罪!”
連誠寧在車上驅着馬,神色恭敬又孤寂,回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是化不開的認真與溫柔。
不過片刻便轉移了視線,冷聲道:“陛下會希望我如此做的,公主心裡應該有數。”
相容琴一噎,看着他,神色幾經變換,古靈精怪的面容一冷,閉上眼睛,沒說話了。
她父皇纔不會!他一定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
她低眉想着,安慰着自己。
……
兩人回了相國,相容琴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連誠寧眸底有明明滅滅的光,他一頓,跟在她身後,保持一尺距離。
看見了久違的父皇,相容琴開心的笑樂,眸子裡滿是少女的嬌憨可愛,隨即看向身後的連誠寧。
笑臉微斂,十分委屈地看向相皇,眸底滿是委屈。
“父皇,你瞧瞧他,不聽女兒的話,如今還將女兒抓了回來,你快責罰他,這委屈女兒受不了。”
相皇銳利的眼眸涼了涼,目光責備地看着相容琴,面色冷淡又疏離。
“你是說連卿探了虛實之後你阻止了他飛鴿傳書一事?
亦或者是說,他將你送回來一事?”
還沒等相容琴反應,一段噼裡啪啦的話便從她父王的嘴裡吐了出來。
“他寫信,是給朕看,你作爲一國公主,不爲國着想胡鬧就算了,還想阻止他傳信給朕?”
“是朕,讓他將你送回來的。”
“這事你不應該怪他,應該怪你自己,在西川一日日像個什麼樣。
追在西川皇后身邊如同丫頭,你還有沒有一國公主的氣度和禮節?”
一大段責怪的話讓相容琴傻了眼,她愣愣地看着這個“疼愛”她的父皇。
目光有些怔然,看着他,只覺得糊塗得很。
她那個溫柔寵溺她的父皇,去哪了呢?
那個無論她做錯任何事都包容的父皇,去哪了呢?
她如同傻了一般,直直地看着相皇,一字不言。
相皇只覺得頭大,眉目間流露出一絲失望,看着她,語氣不再親暱,嚴厲了許多。
“公主殿下,以後不得出府,禁足三個月,若醒悟,則可,若一日不醒,便一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