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舒和趙玲瓏兩人走得倒是乾脆利落,落在後面的長公主趙沅安,卻是望着她們二人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一雙鳳眸未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寧舒妍心中警鐘大躁!
長公主莫不是真的就聽信了鍾小舒的話了吧!這還了得!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神色,試探的問道,“母親......母親你在想什麼呢?莫非真的嫌棄女兒了不成。”
說罷,落寞委屈的低眉起來,眼眶裡霎時就紅了半圈來,看起來好不憐惜。
趙沅安原本只是被鍾小舒這麼一提醒,乍然發覺她與玲瓏的確有那麼兩分相像,平日裡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兩人這樣站在一起就察覺出一些了,背影看過去更是神似都出來了。
不過念頭還沒完全深想下去,就聽得自己的寶貝女兒這般可憐模樣,頓時就將那些暫且排在後面去了,柔聲安慰她,“我怎麼嫌棄妍兒呢,無論如何,你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這天底下哪裡會有母親嫌棄女兒的。”
“你莫要別聽信那些玩笑話,孩子長得像不像父母並不是絕對的,母親最疼你了,我就覺得你與我相像。”
趙沅安憐愛的撫摸了一下她垂下來的髮髻,順着眉眼下來,這會兒一看,反倒是越看越覺得剛纔玲瓏那孩子說得好像確有幾分道理,舒妍的五官沒有一處像他們趙家的。
心頭一亂,收回手來,輕輕拍了拍她,也算是拍了拍自己糟亂起來的心神。
再擡眼之間,已然還是一國長公主端雅大方的姿態了。
寧舒妍將趙沅安的這般神態看了一清二楚,起初還稍稍安神,心道這個長公主還是疼自己,盲愛着女兒的一位母親,但後頭那一絲慌亂一下子就連同着她的一顆心慌了起來,以至於整場宴會都惴惴不安的,心神不寧的,根本沒有心思再去找鍾小舒的麻煩去了。
這一招將軍,着實讓寧舒妍滿背都是冷汗。
整個慶功宴直到很晚才結束,鍾小舒事後同趙玲瓏玩得高興,還喝了兩杯酒,心情大好。
結果一回到家中,迎面就看見殷止戈板着一張臉,醉酒都給清醒了兩分來。
怎麼了?最近她可沒有做什麼錯事吧?
鍾小舒莫名的心虛,主要是現在殷止戈大家長的氣場越來越強,很多時候撒撒嬌都不能再糊弄過去了。
所以說,男人年紀越大,的確會脾氣越見長的,這要不得要不得。
但與之同時的,殷止戈的魅力也越發的變得成熟和迷人,讓鍾小舒更是沉迷其中,色令智昏,這也是要不得要不得的啊。
念梧似乎也察覺出來了老爺有話要講,動作十分迅速的就伺候好了鍾小舒洗漱換衣,結果一溜煙的就合上房門揮退了一干丫鬟侍從,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完美的“二人世界”。
殷止戈端坐在牀榻之上,姿勢卻一點沒有放鬆的意思,倒像是準備三堂會審一樣。
“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也累了,早些睡了吧,晚安!”鍾小舒逃也似的就想躥上牀去,扯過被子一頭睡下去。
結果還沒躺好就被殷止戈給抓了起來,只聽得他聲音低沉渾厚,不容拒絕的說,“小舒,先不就寢,我有話與你說。”
當然知道你有話要說,但是就是不想說才急着道晚安的嘛!
鍾小舒欲哭無淚,但也無法,只得點點頭,“什麼事呀?”
“你今日在宴會上直言挑釁安寧郡主實在太冒險了!那個寧舒妍一看便知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人在京城都能調動勢力對你在邊境出手,你這廂惹怒了她,你可想過萬一她再對你下手!”
鍾小舒奇道,“你在前殿,怎麼知道我們女眷的對話?”
而且她還是進的內廳,在場更是隻得幾位貴夫人,殷止戈怎麼知道的!
殷止戈沒具體解釋這些,而是再一次跟鍾小舒強調安全問題,這是他的底線,他絕不能再讓鍾小舒陷入危險當中!
“小舒,你聽我說,不能再這樣衝動行事了。如有必要,以後也不可再去與安寧郡主相見,威遠侯府的人能少接觸都少接觸。”
鍾小舒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揮開殷止戈的手,“止戈,你難道還不明白麼?我現在是已經別無選擇,要麼被寧舒妍害死,要麼就只能奪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再沒有別的選擇。”
一開始她也以爲還有退路,但她一退再退,換來的是什麼呢?只有無窮無盡的追殺,屢屢遭受險境。
鍾小舒長嘆一聲,一想起這些她就覺得心裡面如同亂麻一樣,順勢倒進殷止戈的懷中,低聲喃喃道,“止戈,今日我在宴會上所爲,不過只是一個小試探罷了,到底如何其實我也還未想定,我現在心裡頭也很亂。”
她其實並沒有很急迫着與長公主相認,恢復自己的身份,現下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但寧舒妍這樣步步緊逼,簡直都讓她不得不陷入這一場旋渦之中,原本平靜安足的生活就會被徹底打亂。
她並不想的。
殷止戈何曾不知道她的心思,看着懷中落寞又不安的鐘小舒,他緊了緊抱着她的手,如今事情牽扯得如此地步,已然是沒有退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她的安危,讓她還能快快樂樂優哉遊哉的生活,其餘種種紛雜,他能一力抗下來的。
撫了撫鍾小舒的背,殷止戈的神情也緩和了一些,但話語還是十分堅持,“小舒,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心裡的想法,但是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不想再見到你再受一丁點傷了,你能明白我麼?”
鍾小舒怔了一怔,擡起頭來一看,殷止戈滿臉都是緊張和擔憂,彷彿他們又回到了邊疆被一波又一波刺客追殺的那幾日。
在邊境小城之時,殷止戈還未不知鍾小舒千里迢迢尋來的時候,是那些黑衣刺客先一步找到她的,若不是韓生與念梧一路相護,鍾小舒已然不知道慘死在那片荒漠之中,連屍骨只怕都尋不到半分。
殷止戈簡直想都不敢想!
寬厚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一雙濃墨一般的雙眼深深的看着鍾小舒,“你下次絕對不能再這麼衝動了,我也會想辦法來幫你。即便是事關長公主,我也會有辦法的,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