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楹嬤嬤又接着說道,“奴才並不是說八福晉就做的對了,實際上,她是大錯而特錯了,且不說她的所作所爲,讓她的外祖安王家都跟着受訓斥處罰,只說對八爺,”楹嬤嬤說到這兒,往周邊看了看,又把聲音放低了些,“八爺是有大志的,可是府中卻讓八福晉弄得子嗣不旺,到現在只一個庶子,單隻憑這樣的情形,皇上就不太可能會選擇他了。這種事兒,奴才既然都能看得出來,八爺自然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不管他現在是因着什麼才由着八福晉,等到有一天他不想由着了,不用由着了,只怕八福晉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蘭靜皺了皺眉,她記得八福晉最後是雍正下旨休的,並不是八阿哥提出的,但想想似乎好象當時有一個侍女曾經勸八阿哥去爲八福晉求求情,卻被八阿哥斷然拒絕了的,因爲記不清這個事兒是在哪裡看到過,也就分不清是真事兒還是杜撰,就即使是真事兒,也不好說八阿哥是跟雍正槓上了,有骨氣的堅決不去求他,還是想借此機會擺脫這個既幫了自己的忙,也扯了自己後腿的女人。
但不管是什麼都好,這事兒都是跟蘭靜沒關係的,楹嬤嬤也只是拿她舉一下例,馬上就又換說別的了,“八福晉是不讓八爺其他的女人出頭,而其他的府裡,那些因病而亡的妾室、庶子,甚至是嫡子,福晉就以爲其中就都沒有問題嗎?只不過都被掩住了而已,福晉平時又不太管別處的事兒,自然也不會在意,孰不知,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咱們府裡事兒少呢。”
“事兒少?”蘭靜自嘲的一笑。
“是事兒少,”楹嬤嬤很堅定的說道,“雖然說大家子裡就沒有麻煩事兒少的,但咱們府兩個格格都在別院,怎麼說也是要好許多的。福晉所差只是心軟,之前兩個格格在府裡的時候,福晉就是太放任她們了,這才讓富察格格存下了心思,不過象她這樣的,別府也照樣有,所差只是手段上沒她這麼……奇異就是了。現在主要是二阿哥,福晉本來是打算讓烏蘇格格來養他的,您只管做好一個嫡母就好,就算烏蘇格格受了傷,您也完全可以多督促奴才們多看顧他些的,可是因着二阿哥身子不好,許多照顧的事兒都親力親爲,一應東西不只是比着大阿哥他們來,甚至很多時候還是先盡着他。他在府中是這樣,等出去見了人,知道別人家的庶子是什麼樣的,心裡自然就有起變化。”
“什麼變化?”蘭靜問道,“是開始覺得我對他的好,是因爲害了他的額娘,所以心裡有愧嗎?”
“這應該是後來的,”楹嬤嬤搖搖頭,“他最先應該還只是開始會認識到自己的身份與大阿哥他們的不同,然後就會開始觀察自己所受到的待遇有什麼不同,於是……”
“於是,”蘭靜苦笑着說道,“就出現了我沒帶他去塞外給皇太后祝壽的事兒。”
“那應該只是許多事加一起的最重要的一件,”楹嬤嬤對蘭靜說道,“因着二阿哥最近時候的樣子,奴才也仔細回想過一些事情,也問過一些人,在去塞外的事兒之前,也有諸如別處進來果子,您給他的比大阿哥的少,甚至比弘暉阿哥的都少之類的,這本是很正常的,那果子本就不適合他多用的,擱到以前他本來也不會多想,但在存下了心思之後,就不一樣了,他會認爲這是自己身份不夠的緣故,若是哪一件您給他的又比大阿哥多了,他又會覺得這是在爲之前的少給做補償。”
“總之,”蘭靜搖搖頭,“我不管怎麼對他,他都會往自己是庶子上去想。”
“大概就是這樣,然後就出了塞外的事兒,”楹嬤嬤點了點頭,“不知福晉可還記得,二阿哥可是在皇太后聖壽當天晚間着了涼的。”
“你的意思是,”蘭靜的眉頭皺起來了,“福兒是有意讓自己生病的?”
“是不是有意的,奴才不好說,”楹嬤嬤接着說道,“但他因此而起了對您的怨懟之心應該是沒錯兒的,所以,他纔會說想見烏蘇格格,結果您答應了他,卻又遲遲沒帶他來,他雖然知道這其中有這樣或是那樣的原因,卻只怕也難免會懷疑您是不是在有意推託,更會去瞎猜她額孃的事兒裡是不是有什麼隱情,這纔有了後來在爺面前故意抱委屈的樣子。”
“說來說去,”楹嬤嬤總結着道,“總是您先前對他太好了,若是能自小就讓他知道自己的本分,也許現在就不會”
“他那時還是個孩子,身子弱成那個樣子,生母又病了,我總是不忍心的,”蘭靜搖了搖頭,“再說他也是爺的兒子,我這個嫡母自然是要多看着些的,現在他成了這個樣子,我固然會覺得灰心,但若是重來一次,我依然還是會這麼做的,就是現在,你也要告訴他們,不能就薄待了他,米蟲他們尚知道用陽謀呢,我這個做額孃的,總不能落了下乘。”
“是奴才想差了,”楹嬤嬤忙起身應道,“福晉的話,奴才記下了。”
“不,你今天說的話,很多我都聽進去了,”蘭靜搖搖頭說道,“楹嬤嬤,以前有許多事兒都是你教我的,近幾年來,您說的也漸少了,以後,只要你覺得我有些什麼做得不當的,都一定要記得跟我提個醒。”
“奴才的話說得少了,是奴才見福晉做得都很好,”楹嬤嬤笑着說道,“今天多嘴一回,也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如福晉不見怪,以後奴才就多陪您閒聊聊。”
“這樣就最好了。”蘭靜點了點頭。
蘭靜當然也知道楹嬤嬤會這麼說,並不是真覺得弘昑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爲蘭靜待他太好的緣故,她只是見自己自怨自艾,才找話來安慰自己罷了,妾室庶子這種事兒本就是無解的,你對他太好了,他有可能不滿足,但你若是對他太壞了,也或許會變得更糟,至少十三阿哥的心裡是不會舒服的,而且讓蘭靜看着一個孩子在那裡受病痛的折磨而不管,她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罷了,這事兒就先這麼着順其自然吧,且等看看弘昑以後的表現再說。眼下更主要的,還是富察格格的事兒,這纔是有可能會對自己府裡造成損害的。
而等蘭靜跟楹嬤嬤將那些下人們的口供又核了一遍之後,外面有人來稟報,十三阿哥到了。
“去告訴二阿哥一聲,”蘭靜派了個人去通知弘昑,自己則趕緊帶人迎出去。
“爺,”一見十三阿哥一身的風塵,蘭靜就馬上過去扶着,“您是騎馬來的?路上可累着沒有?腿要緊不要緊?”
“我沒事,”十三阿哥在蘭靜的胳膊上拍了拍,“先進去再說。”
等到他在堂中坐下,用眼一掃,先就問道,“弘昑呢?”
“他剛正在見烏蘇妹妹呢,”蘭靜回答道,“我已經着人去告訴他爺來了,想是快過來了。”
正說着,弘昑就已經回來了。
“見到你額娘了?”十三阿哥在弘昑行過禮之後問道。
昑點了點頭,“額娘看起來挺好的,雖然大夫說怕出意外,沒敢讓她知道,兒子也沒太往近前靠,但就兒子看來,她倒是顯得挺快樂,挺滿足的。”
“那就好,”十三阿哥也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看過他了,那就先回府去吧。”又對米蟲說道,“你帶他回去,府裡面的事兒,也由你看着安排吧。”
蟲也不多話,應了一聲,就對弘昑說道,“二弟,你讓人收拾東西吧,咱們這就要走了。”
“我沒什麼好收拾的,”弘昑在見到十三阿哥趕過來的時候,就明白肯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也不象是蘭靜說的那麼簡單,但在這個時候,他也知道不能多問,聽到米蟲的話之後,也馬上說道,“咱們這就走吧。”
“她人呢?”等米蟲和弘昑他們離去了,十三阿哥的臉也沉了下來,“帶過來。”
過不多時,富察格格被帶了過來,開始她還有些掙扎,見到十三阿哥之後,立時滿臉放光,眼睛也亮了起來,只是因爲嘴被堵着,發不出聲來,只能是“嗚嗚”的叫着。
“將她嘴裡的東西撤了,”蘭靜一揮手,“你們退下吧。”
“爺”富察格格嘴裡的布一撤,立時聲音就出來,而且尤其的大,把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富察格格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忙將聲音放低了些,但爲了傳達出自己的喜悅和急切之情,低也沒低太多的,“爺,您終於來了,奴才知道錯了,奴才這些年一直在想您,也一直在想辦法改錯兒,現在奴才終於有這個機會了,爺,您聽奴才”說到這兒,富察格格突然停了下來,眼光向蘭靜那邊看了一眼。
蘭靜心下一曬,之前是讓自己摒退左右,現在十三阿哥來了,就連自己也要摒退了嗎?富察格格這梯子拆得可是夠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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