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關柱出生之後,蘭靜的地位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影響,萬花從中一點綠,馬爾漢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兒子,怎麼可能不寵入心坎,每天回來第一時間就是去看他,而太太,因爲一來環兒的身份低,二來是她也跟平兒一樣,生下孩子之後就去了,所以理所當然的將這個兒子養入自己的名下,自此之後,她的關注重點,也由蘭靜的身上轉移到了這個男孩的身上。
蘭靜雖然有些失落,但也不能怪馬爾漢和太太,畢竟這是他們盼了多年的子嗣,又是老來子,當然寶貝啦,至於自己,雖然沒象以往那般受到關注,但也並沒有被忽視,該有的用度一樣也不缺,馬爾漢在看過關柱之後,也還是會關切的詢問自己幾句。
雖然可能是受到這個身體的影響,蘭靜有時候也會有些小孩子的心態,但她畢竟有着一個成人的靈魂,雖然第一受寵的地位被這個弟弟搶走,倒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忌恨,反而一本正經的幫着太太照顧起他來,太太先一開始也有些不放心,可是到後來見蘭靜有模似樣的,甚至有些事比乳母和丫環婆子們想的還周到,倒也漸漸的放手讓她去做了。
但關柱並不象蘭靜,他確確實實是個小孩子,受了寵就會恃驕,蘭靜不是沒試着想教他,但卻每每受到馬爾漢和太太的阻攔,最後也只能放棄了,眼看着他逐漸的向小霸王的方向發展,好在他對蘭靜的話有時還能聽進幾句,再加上府中其他人也知道他的地位,自然不會閒着沒事去惹他,相對於蘭靜小時候的多災多難,關柱倒是一路順遂幸福快樂的長到了四歲。
關柱四歲,時間也進入了康熙三十三年,而這時蘭靜也有八歲了,因爲馬爾漢的生日將至,蘭靜跟太太請求出門爲其購買禮物,偏巧讓關柱聽到了,吵着鬧着非要跟着一起出來,太太年紀也大了,禁不住他的鬧騰,想想蘭靜平時也算是穩重,就點頭同意了,只是多派了些下人跟着。
太太是同意了,可是卻苦了蘭靜,一路上關柱就沒停點兒的折騰,巴着車窗看外面的景緻,哪哪都覺得稀奇,時不時就的提出要下車去,或者是到車外面坐着。可是蘭靜哪裡會允許他做出這麼沒規矩的舉動,好說歹說的總算是勸着他安安分分的呆住了,可等到了蘭靜常去的鋪子門前時,下人們剛侍候他下了車,他就活猴一般的躥進去了。
“關柱,不許亂跑!”蘭靜正被人服侍着下車呢,看到關柱這個樣子,不由得氣急。
“關住?”一個聲音從鋪子裡傳來,聽着應該還是個孩子,可是卻帶着幾分調侃之意,“關住什麼啊?四哥,你可看到有什麼活物跑進來了嗎?”
“爺纔不是活物!”關柱氣哼哼的聲音也從鋪子裡傳出來。
蘭靜很淡定,話說這幾年間,關柱這個名字已經被人笑過好多回了,不過爲免這個小子惹禍,她還是快步走了進去。
“好哇,”剛纔那個孩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言語上聽着不太妙,可是語氣間卻不象有太大的惡意,“四哥,居然有人在咱們面前稱上爺了,這倒是新鮮的很呢。”
“關柱,不許胡鬧。”不管裡面是什麼人,聽着這個話,地位應該就不低,所以蘭靜邊往裡面走,邊趕緊先呵斥着關柱。
可是等蘭靜真的走進到屋中之後,才發現情形比自己想的還要糟,關柱已經被一個人高馬大的人拎在手裡,正極力的掙扎着,見着蘭靜的面,就大聲的叫着,“七姐,這個人敢動我,快教訓他。”
“你先不要鬧。”蘭靜見那個人的穿着打扮,應該是一個侍衛之類,不過看着他的氣度,就知道他的主人怕不是一般的貴人,這個小子,一路上的話都白說了,還以爲自己在哪兒都象在府裡一般,人人都圍着他轉嗎?
“七姐!”關柱聽蘭靜沒去救他,反而這麼說,臉上就有些漲紅了。
“不許鬧了!”蘭靜見關柱有要發脾氣的先兆,搶先狠命的瞪了他一眼,聲音也高亢了起來,關柱從沒見蘭靜這個樣子,一時間倒真是不敢動了。
總算讓關柱暫時消停了下來,這時候蘭靜才得以往裡面瞧去,只見在這個鋪子接待貴客的地方坐着兩個人,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一個大概有十六七歲,不用看他們身上的衣服料子,只看那從裡而外散發出來的氣勢,就知道必是出自於相當的權貴人家,只是那個青年貌似有些眼熟的樣子。
“兩位公子,”蘭靜這時也沒工夫多想了,只趕緊走上前去,對着那兩個人行了一禮,“舍弟年幼,如有什麼不敬之處,還請見諒,小女子在這裡代他陪禮了。”
“看着你倒是個守規矩的,”那個青年開了口,“不過你這個弟弟實在是應該好生教一教。”
“是,”蘭靜連忙說道,“小女子帶他回家之後,一定讓阿瑪額娘好生教訓他。”
“你是滿人?”那個青年聽着蘭靜的稱呼,挑了挑眉,而旁邊的那個少年卻一直在打量着蘭靜。
“是,”蘭靜是故意說出這個稱呼的,自然是連忙點頭,但爲穩妥起見,卻並不說出馬爾漢的姓名,“因家父壽誕將至,小女子帶幼弟出來爲其購買禮物,不成想冒犯了兩位公子,還請大人大量,不予計較。”
“看來還是個孝女,”那個青年看了看蘭靜,忽然又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又轉而看向一旁的少年,“十三弟,你看呢?”
十三弟?蘭靜一聽那個青年對那個少年的稱呼,再想到之前那個少年曾經叫過“四哥”,兩下一結合,眼前這兩個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怪道看那個青年眼熟呢,根本就是見過的嘛,至於那個少年,也就是十三阿哥,三歲的孩子和八歲的孩子變化實在是很大,所以一時間倒沒覺得什麼,只是這個十三阿哥好象從自己一進門,就沒再說話,一直在看自己,難道說他也是覺得自己面熟嗎?
只是蘭靜現在顧不得去猜測十三阿哥的心思了,趕緊衝着他和四阿哥換成滿人的行禮方式,“奴才給四阿哥請安,給十三阿哥請安。”
“你認得我們?”四阿哥愣了一下,盯着蘭靜問道。
“回四爺的話,”蘭靜恭敬的說道,“奴才的父親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兆佳氏馬爾漢,因着皇上的聖恩,奴才曾經有幸到宮中去過,還曾經參見過皇太后。”
“是了,”四阿哥也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給皇阿瑪做手套的小女孩,怪不得我剛看着覺得面熟呢。老十三,你一直不說話,可是早就認出來了?”
“我是早就認出來了,”十三阿哥笑眯眯的說道,“我只是看她會什麼時候認出來我們,不過看起來,他好象是隻認出了四哥,而沒認出我來。”
“十三爺恕罪,”蘭靜忙衝十三阿哥行禮說道,“奴才其實也是聽兩位爺的稱呼纔有所悟的。”說到這兒,蘭靜藉機對還被人拎在手裡一旁的關柱說道,“關柱,還不趕緊過來參見兩位阿哥。”
“行了,你也別這麼多禮了,我們也是微服出來,不想讓人知道身份,”十三阿哥有些沒趣的擺了擺手,對那個侍衛說道,“放下他吧。”
“七姐。”關柱這時候也已經害怕了,一被放下來,就趕緊跑到蘭靜的懷裡。
“關柱,”雲錦將關柱從懷中拉出來,將他轉向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趕緊給四爺、十三爺請安,在家裡不是教過你怎麼行禮的嗎?”
“奴才給四爺請安,給十三爺請安。”關柱帶着些不情不願的行了禮,隨即又躲回了蘭靜的懷裡。
“你弟弟的規矩比你可是差的遠了。”四阿哥的臉色有些不大好起來。
看來四阿哥現在雖然還沒有冷麪寡言,但這喜怒不定倒是已經顯出來了,知道你一直愛講規矩,可是跟一個四歲的孩子值當你這麼認真嗎?當然蘭靜的這些不以爲然是不能表現出來的,面上擺出的只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請四爺恕過,都是奴才沒教好。”
“好了,四哥,”十三阿哥搖了搖頭,對四阿哥說道,“記着這馬爾漢的歲數應該是不小了,而且之前好象也是隻生過女兒的,這個關柱應該就是他唯一的子嗣,也是他的老來子了,難免會寵一些。”
“你倒是記得清楚。”四阿哥橫了十三阿哥一眼,“有這麼好的記性,怎麼不在功課上多下些功夫。”
“四哥還不知道我嗎?”十三阿哥嬉皮笑臉的說道,“我就是這麼個憊懶的性子,功課上的事兒嘛,差不多就行了,我又不用考狀元。”
蘭靜見十三阿哥這副樣子,心裡直犯嘀咕,四阿哥沒有冷麪王的風采也就罷了,可能是因爲他還沒受到康熙的訓斥,但十三阿哥這副模樣,哪裡象一個未來的“俠王”?這副懶洋洋的作派,又哪裡象是那個鞠躬盡瘁、公忠體國的宇宙之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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