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對馬爾漢的決定大加讚賞,十三阿哥對此也沒有異議,於是要將事情全盤上報給康熙的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再接下來要定的就是,由誰來上報,在什麼時候上報?
通過關柱轉述的馬爾漢的意思是,這話由他去說,雖然他是兵部尚書,鴉片的事兒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但因爲是事涉到他的女兒,所以由他去說,是既合情又合理,又是惹麻煩最少的一個法子。蘭靜也覺得這樣很好,若是操作好了,又撞正了點子,說不定康熙還會覺得對兆佳氏府有所愧疚,從而在馬爾漢的乞休上,或者是關柱的第一個差事上能多少給些補償。
至於十三阿哥,可以做爲證人出現,但牽頭就不必了,離四十七年越來越近了,本來已經受傷不淺的他,這個時候還是能多低調就多低調的好。
可是十三阿哥卻不這麼認爲,他展開了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容,又用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還是由我去說吧,岳父陪着就成。”
蘭靜皺着眉看着十三阿哥,自己明明見他剛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想歇一歇的意思了,這才過不到一個月,傷還沒好利索呢,就開始又要靜極思動了?可就算他想動,也別挑這個事兒來動啊。自己的阿瑪是兵部尚書,即使報上去了,這種事也不會歸他來管,可若是由十三阿哥主報,萬一這事兒摁他腦袋上怎麼辦?
清朝末期的禁菸,是難上加難的苦差事,而換到這個時期,這個差事也並不是就輕鬆容易了,雖然這時候那些個洋人們尚還不敢怎麼猖狂,但關係到毒品之事,裡面必然就牽扯着暴利,而有了暴利,就必然有奸商鋌而走險,也必然會有官商勾結,還有那些個菸民們,他們大多數人都未見得會領禁菸人的情,不鬧事都算是好的。
況且現如今賣鴉片和抽鴉片的人,都只集中在南邊沿海地帶,其危害性雖有顯現,卻並沒有波及到全國,也沒有完全展示出來,所以,這個差事做好了,未見得會顯得有多大的功勞,做差了,倒有可能惹出一大堆的麻煩,自己是因爲知道歷史,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可十三阿哥又是爲了什麼一定要堅持來做這件事兒呢?
“你不是說,這個東西會害得人傾家蕩產嗎?”十三阿哥衝蘭靜笑笑,“我就算是沒什麼本事,總也是姓愛新覺羅的,哪能讓這種可能會遺禍無窮的東西繼續禍害我大清。”
“我那也不過是聽說,可是並不確定的。”蘭靜搖了搖頭。
“不確定沒關係,”十三阿哥依舊笑着說道,“南邊也是有大清官員的,主動上報他們做不到,讓他們去查證想必還是可以的,否則朝廷也就白髮給他們那份祿米了。”
“既然爺已經決定了,那就這樣吧。”蘭靜見十三阿哥的神情和語氣,就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相勸了,反正這事兒自己也是想做的,他想做就去做吧,做下來最差也就是個半途而廢,但是卻可以積累些經驗,等到雍正朝重新再來過的時候,也能起事半功倍的作用。
於是由誰主報的事兒也定下來了,至於要選擇什麼時候去報,對這一點,大家的看法沒有什麼差異,一致同意要等到關柱的殿試結束以後。
武舉的殿試先是策試,地點是在太和殿前,由康熙當場出題。
那一天不是例行請安的日子,所以蘭靜沒有進宮,其實倒也不是不能通融的,敏妃娘娘就曾提議可以由她出面相召,可是被蘭靜笑着婉拒了。進了宮又怎麼樣?也不能跑到太和殿前去親眼目睹關柱答題,同樣都是等消息,在宮裡等和在宮外等,不過就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實在沒有必要爲此而去招人的眼。
不過對十三阿哥派人隨時注意着、以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傳出消息來的舉動,蘭靜倒是沒有拒絕,畢竟早知道一分鐘也就省了一分鐘的忐忑,再說若是連這個也拒絕的話,也未免顯得太矯情了些,既然已經是皇家中人了,該盡的義務要盡到,該做的事情要做到,該享的福利也該享到,可以利用到的優勢也該利用到。
雖然利用了這個先天的優勢條件,可是蘭靜還是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的慢,覺得古代考試就是沒有現代的科學,不就是寫個策論嘛,在現代寫一篇作文也沒見給這麼長時間的,估計全都用來走程序了,這見禮那見禮,這鞠躬那鞠躬的,能正經坐下來寫字的時間卻沒多少。
“你們說,”蘭靜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拿着杯果汁在手中已經有好久了,本來能用來熱敷的溫度已經可以改成冷敷了,她卻一直沒想起要端起來喝上一口,這時又看向小樓她們幾個問道,“關柱見到皇上之後,不會嚇得連字都不會寫吧?”
“噗哧,”小院笑了出來,“主子,您忘了,少爺是見過駕的。”
“主子放心吧,”小樓從蘭靜的手中將那杯果汁取出來放回到桌子上,以防她一個不小心再灑到衣服上,又笑着對蘭靜說道,“少爺一定會表現很好的。”
“也是的,”蘭靜笑着搖了搖頭,“關柱從小到大,可是從來都沒怯過場的。”
“可不是嘛,”小莊笑呵呵的說道,“奴才就沒見少爺打怵過。”
“有肯定是有的,”蘭靜又笑了,“只是他沒讓你們看出來罷了,關柱這小子,除了有些個膽氣之外,裝樣子的功夫也是有些的。”
“主子,用些補品吧。”小牆用托盤端着一盅補品走了進來,小院忙走過去幫忙。
“嗯,小牆的手藝又有進步了,”蘭靜接過補品來,先看看色,又聞了聞味,然後才用勺盛了一些送進嘴裡,細細的品了品之後點了點頭,“堪稱色香味俱佳了。”
“是楹嬤嬤教得好。”小牆笑着說道。
“是了,在主子懷大阿哥和大格格的時候,楹嬤嬤就曾做過這個呢。”小莊想起來了,又問蘭靜道,“主子,楹嬤嬤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蘭靜搖搖頭,“我想着,怎麼也得等恬然那邊安頓的差不多了吧。”
“照奴才想,應該是快了,”小莊想了想說道,“現如今主子再度懷了身子,爺也許早就給那邊去信了也說不定。”
“主子的事兒,你別亂猜,”小樓薄責了小莊一句,又對蘭靜笑着說道,“主子,看您這次一點喜都不害,肯定懷的是個再乖巧不過的小阿哥。”
“我一點喜都不害,是因爲還不到時候,”蘭靜將手輕輕的撫在肚子上,臉上不自禁的艾盪漾着母性的笑容,“至於這孩子是不是阿哥,我倒是並不在乎的,更何況米蟲也算是夠乖了,都已經乖過頭了,若是能依着我,我倒更願意再要個乖巧不過的格格,你們看那歡馨,可哪裡有點女孩子的樣兒。”
“大格格那是活潑,”小院臉上帶笑對蘭靜的話提出了反對意見,“奴才跟着主子,也見過好多的孩子,卻從沒有見過象咱們大格格那麼有精神的,也怪道爺那般喜歡。”
“他那哪裡只是喜歡,”蘭靜提到歡馨,就一臉的無奈,但語氣中卻含着寵溺,“簡直就是嬌寵之極,我只怕等歡馨再大些,說聲要爬樹,爺就給她架梯子了。”
“主子還說爺呢,”小樓也笑着湊了趣,“您自己是不知道,只要您一提到大阿哥和大格格,那臉上的笑就甜得化不開了,聲音也是柔得不行。”
“就是說啊,”小牆接着小樓的話繼續說道,“要叫奴才看啊,如果爺架梯子的話,主子怕就是在一旁指點大格格要摘哪個果子的人了。”
“你們這幾個促狹的,居然連我也打趣上了,”蘭靜笑着搖着頭,“照你們這麼說,這歡馨調皮還是隨了我不成?”
有這幾個丫環你一言我一語的逗着趣,時間過得倒是比之前快了些,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報信的人終於來了,蘭靜因爲有話要問,所以陪着屏風親自見了他。
“奴才給十三福晉請安。”
當外面那人恭敬的聲音響起之時,蘭靜的心裡就不禁一沉,這個聲調和語氣,可不太象是好消息的樣子,不過,好在倒也並不很沉重就是了,再想想反正進到殿試就肯定是要被錄用的,自己又本來就是希望關柱能從基層做起,名次欠點就欠點吧。
“說吧,”蘭靜的心定了,問話的語氣也很沉穩,“我弟弟是什麼位次?”
“回十三福晉的話,”那人繼續用恭敬的語氣說道,“兆佳少爺的策論被皇上點了第三名。”
第三名?蘭靜的眉頭微微的一皺,這個名次不錯啊,那這人爲什麼要用這般的語氣呢?難道他覺得自己是認爲關柱能再拿個頭名?
說實話,蘭靜還真從來就沒有這個想法,雖然關柱是這次武舉考試的第一名,但是他的年齡卻是擺在那裡的,康熙用人多以沉穩老練的爲主,象關柱這樣的,他會欣賞會鼓勵,卻不會上來就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