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氏有喜的時候,恰好是佟佳貴妃小產的時候。
玄燁在永和宮裡看着歡喜的烏雅常在的時候,心中想着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朕,等你生下孩子以後,晉封你爲德貴人好不好?佟貴妃剛剛小產,你這段時間也不要表現得太張揚了。”
烏雅氏含笑應了。她從來都是這麼貼心,從來都是這麼爲自己考慮,從來都不會願意尊重和理解自己的一些決策。
哪怕…他決定了要將烏雅氏的這個孩子送到佟佳貴妃那兒去撫養。
十月生產,烏雅氏還來不及多看小阿哥一眼,就從她的永和宮抱到了僅僅一牆之隔的承乾宮去了。
承乾宮的貴妃榻上,佟佳貴妃聽冬雲說起,四阿哥送來了。
“她的孩子,我要來做什麼?”佟佳貴妃盛氣凌人,絲毫不願撫養他人的孩子。
冬雲卻是勸道:“娘娘的身子,太醫也說了,怕是不好再有身孕。這德貴人的孩子雖然不夠尊貴,可卻是個阿哥。”
佟佳貴妃還是不說話,她不願意答應。哪怕整個佟家,都希望她能夠撫養這個兒子。
說話之間,襁褓當中的孩子就哭了起來。
佟佳貴妃心中不耐,剛走到孩子身邊看了一眼,瞬間心就化了。
他是那麼地好看,與幼時的玄燁有四五分的相似。
“算了,留下吧。”
連佟佳貴妃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就鬆了口。也許,是她真的與這個孩子有緣分吧。
胤禛的到來,讓哀慼了許久的承乾宮似乎重見了光明。漫漫冬日,哪怕是素來最畏寒的佟佳貴妃,也因爲胤禛半夜的啼哭,而起身來抱着胤禛一遍一遍地來回走着。
孩子逐漸成長,佟佳貴妃也一直將胤禛捧在自己的手心上。
胤禛喜歡她的琴聲,她就一遍一遍地彈着。有的時候,玄燁剛剛到了永和宮的門口,都會被這琴聲給吸引着。
德嬪,拿着披風大氅守候在門口。
“臣妾聽着這琴聲,就安心了。胤禛,過得很好。”德嬪看着玄燁,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玄燁有些心疼,欲言又止:“可是胤禛,他到底是…”
“胤禛是佟佳貴妃的兒子。”德嬪道:“眼下局勢紛亂,納蘭家與赫舍裡家明爭暗鬥。皇上如此寵愛臣妾,胤禛留在臣妾身邊,不是一件好事。”
玄燁動容,沒再說些什麼。德嬪的得體,是他一直看重的。她能夠這般懂得,也實在是不辜負自己的喜愛。
某個春日,佟佳貴妃在櫻花樹下彈琴給胤禛聽。
剛去上書房的胤禛每日都要學很多很多的東西。博聞強識,不免也有些煩躁。但她的琴聲,卻能讓胤禛心中安寧。
遠處,佟夫人帶着年幼的佟佳習梨入了宮。
佟佳貴妃見到這個柔和的小姑娘時,告訴胤禛,以後要保護表妹。正如,保護整個佟家人一樣。
胤禛認真地點了點頭,眼裡滿是堅毅。
春去秋來,時光匆匆。
胤禛不在身邊的時候,佟佳貴妃還是會想起玄燁。那個因爲額娘病重,滿心擔憂的玄燁。
她知道,縱使是現在的玄燁不再將心中的想法掛在臉上。但是在玄燁的心中,還是記掛着從前的感情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喜歡呢?
乾清宮裡,玄燁看着朝臣們請奏立平貴人爲繼後的奏摺,倍感憤怒。
赫舍裡皇后死了,他扶植了鈕祜祿家的女兒爲皇后。現在鈕祜祿皇后死了,那些赫舍裡家的人又開始心思活絡了。
一個剛剛入宮行事乖張的平貴人,也堪配後位?
從乾清宮裡走出,玄燁本想去永和宮看看德妃。恰在此時,他又一次聽見了承乾宮內傳來的琴聲。
琴聲嫋嫋,宛如天籟。
“佟貴妃,時常這麼彈琴麼?”玄燁問起了身邊的李德全。
李德全點點頭,回答道:“四阿哥喜歡貴妃娘娘的琴聲,所以貴妃娘娘時常這麼彈琴。”
玄燁默然點頭,想到了什麼。他小的時候,自己的額娘也曾經給自己彈琴。雖然琴聲不似這般動聽,可卻是幼時玄燁心中難得的慰藉了。
她,也真是改變了許多啊。從前那個任性,總喜歡他能夠多陪陪她的表妹,現在也開始愈發弄得他了。
這樣想着,玄燁就沿着長長的宮道,去了承乾宮。
“皇上來了?快進屋坐吧。臣妾命人燉了您最喜歡喝的鴿子湯,待會兒用晚膳的時候您就能喝了。”
本來坐在案邊彈琴的佟佳貴妃見到了玄燁過來,忙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立即迎接了過來。
玄燁一愣,問道:“你如何知道朕要過來?”
佟佳貴妃也是一愣。可是她身邊的冬雲卻回答道:“娘娘如何知道呢?皇上喜歡的東西,娘娘每日都是這般備下的。”
“冬雲說的是。”佟佳貴妃靦腆一笑,說道:“臣妾總想着,都備着,您過來的時候,就不用再匆匆忙忙準備了。”
“這老鴿湯,到底是要燉許久的。”
玄燁心中感慨。這一刻,他做了一個決定。
感情上的事情,他能夠給予她的雖然不多。可是,不管是衝着年幼時的情分,還是衝着現在她滿心的念着自己,她都該是自己的皇后。
她,纔是最合適的那一個啊。
…
許多年後,玄燁病體沉痾。他躺在乾清宮的牀榻上,看着牀榻邊守着自己的那些人。赫舍裡皇后、鈕祜祿皇后、惠妃都不在了。
可是,佟佳氏卻還在。
她的容顏,沒有從前那般明豔動人了。但是經過歲月的沉澱,她顯得更加柔和了。她的眼裡,三分焦急三分擔憂三分期盼。還剩下的一分,是她眼裡滿滿的自己。
而德妃,她還是和從前那般懂得自己。
這一世,他無愧於大清,可是在感情上卻有着諸多的虧欠。他是一個帝王,註定了給不了那麼許多。若有來世,希望他也能敢愛敢恨一回吧?
PS:對於德妃,是相濡以沫那種無需言傳的懂得。對於佟佳皇后,是那種年幼時就有的深深愛慕,持續一生未曾衰減。
可惜,身在帝王家,終究是有這些遺憾的。他要承擔的東西太多,所以也就必須忽視很多的東西。但佟佳皇后最好的結局,就是最後也得到了玄燁的珍惜吧。
下一章,是關於諸位阿哥的一些結局(老大老二老八老九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