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質問，好似一張催命符般，幾乎就成了壓倒太子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有藥童阿福的血書爲證，其人也選擇了以死明志來彌補自己心中的過錯。而阿福所指的王氏，此刻也已經在康熙爺的逼問之下，選擇了交待出事實的真相。
康熙爺身後，原本是窩着的大阿哥，此時也已經流出了淚水。
“二十多年兄弟，雖然我們一直都是處於競爭的態勢。雖然我承認，有的時候我確實是看不慣你的一些行爲。但…”
“你，終究是我的弟弟啊。”
大阿哥抹了抹眼淚。此刻他這句話，着實算是說進康熙爺的心坎裡去了。
不得不說的是…
這一回的納蘭明珠，着實是做了十分充分的準備。甚至於，他連康熙爺的心思，都已經謀算到了。
康熙爺沉着臉，在聽見大阿哥說出這麼一番發自肺腑的話以後，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幾分。
“朕不希望這些事是真的。”
康熙爺嘆了一口氣，說道：“但胤礽。事實擺在眼前，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和朕說的嗎？”
太子一張臉也十分清冷。他看上去那麼孤傲，一點兒也不相似當初溫和細膩的赫舍裡皇后。
他的內心，大抵是冰冷的吧？
“這件事，兒臣從一開始就存在着一個疑問。”
太子十分鎮定，說道：“從一開始大哥病了，大哥身邊就來了無數個太醫。但可惜的是，一直沒能治好大哥的心病。”
“大哥口口聲聲說自己懺悔當初的過錯。但大哥心中最爲真實的一面，心底那個不能宣之於口的心病，到底是什麼呢？”
“惠妃當初懇求皇阿瑪指派樑太醫給大哥診治。樑太醫，可是佟家的人啊。難道，納蘭明珠你已經窮途末路到了要去別人家請太醫了麼？”
“還是說…問題的關鍵在於樑太醫身邊的這個藥童身上呢？這件事情太過連貫了，連貫到兒臣甚至都還沒有時間反應，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太子定了定神，看向康熙爺，說道：“皇阿瑪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太過於巧合了嗎？”
“還有四弟。”
說到這裡，太子往身後望了望，看向了一直站在後頭默默無聞的胤禛。
胤禛的態度，也是太子覺得奇怪的。樑太醫可是他的人啊，他難道就不着急，不擔心大阿哥反咬一口，將他們也一網打盡嗎？
“樑太醫爲佟家勞碌一生。眼下樑太醫有事，四弟怎麼一聲不吭呢？”
古怪，實在是太古怪了。
胤禛驟然被太子提到，倒是並不顯得十分驚訝。因爲這一切，其實早就已經在納蘭明珠的算計當中了。
而方纔佟佳習梨和愛新覺羅氏見面的時候，愛新覺羅氏已經與佟佳習梨說了一些待會兒有可能會面對的情況了。
“二哥以爲，我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呢？”胤禛站了出來，卻是再次將這個問題拋回給了太子。
太子聽了以後，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要怎麼回答。
胤禛又是一笑，說道：“樑太醫固然爲佟家效勞多年。雖然我瞭解他的爲人，也願意相信他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但…若是他真的跟此事有關，不管是我亦或是皇阿瑪，都不會姑息養奸。而若是此事與樑太醫無關，我也相信，皇阿瑪是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的。”
胤禛這話，說得着實是巧妙。
康熙爺原本也沒想着覺得胤禛會摻和在這些事情當中。而在太子質問胤禛的時候，康熙爺倒是也稍稍遲疑了片刻。
不過現在看來…
在康熙爺的衆多皇阿哥當中，還是胤禛最能夠深得他的心。
“胤禛說得不錯。”康熙爺點點頭，說道：“樑太醫在宮中多年，他的爲人，朕多多少少還是知道幾分的。”
這話一出來，太子一下子就吃癟了。康熙爺和胤禛這麼一套一套的，看上去實在是一點兒面子都沒有給他啊。
太子硬生生地吃下了這個啞巴虧，心中思忖着胤禛或許與大阿哥之間有所聯手，便也不能在眼下他佔劣勢的時候，和他們之間的任何一方對上了。
“胤礽。”
片刻以後，康熙爺看向太子，才又緩緩開口道：“朕再次問你。這件事，到底與你有沒有干係？”
他，想聽真話啊。
太子搖頭，露出一臉坦蕩的神色，說道：“此事，兒臣全然不知曉。同時也不知道…大哥爲什麼會中毒，又爲什麼這麼巧被張太醫給解毒。”
“還有兒臣身邊的王氏…”
說到這裡，太子就看了一眼身邊的王氏。一時之間，太子看向王氏時的眼神，都顯得陰鷙了幾分。
後院起火這種事，終究也發生在他的身上了啊。
“王氏的話閃爍其詞，實在是讓人疑惑不已。”太子道：“況且。王氏不過剛剛進府，兒臣若是真的有什麼事情需要人去做，也斷然不會找這麼一個並不熟悉的人！”
話到此處，太子朝着康熙爺磕了一個頭。
康熙爺點點頭，眼神陰晴不明。
倒是納蘭明珠聽了以後，露出一種頗爲不齒的模樣來，說道：“藥童臨死都在懺悔，難不成還能是騙人的不成？”
“他這般小的年紀，念着家人的安全選擇助紂爲虐已是違背了他的良心。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不成他臨死之前，還想着捏造子虛烏有的事情不成？”
阿福，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可愛軟糯，平日裡看着，也不像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人啊。
人心難測，不外乎如是。
康熙爺皺着眉，心知此時複雜。納蘭明珠手上看似握着十分多的證據，樁樁件件也都是指向太子。
但…太子的說辭，同樣也是會讓人懷疑的地方。
“這件事…”
片刻以後，當康熙思慮再三決定暫時禁足太子然後徹查這件事的時候，佟佳習梨卻挺着大肚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兒臣早聽說這裡三堂會審了。之前腹中孩兒鬧騰得厲害也不敢過來，這會兒倒是想起一件要緊事，想要稟報給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