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習梨問得擔憂,樑太醫實則也在思索着要怎麼告訴佟佳習梨。
“如果微臣記得沒錯,佟格格是不是曾經在秋日時落水過?且湖水冰涼,佟格格病了好長一段日子?”
黑暗的回憶,便再次涌上了佟佳習梨的心頭。
湖水冰涼,已是要了那個曾經年少可愛懵懂的佟佳習梨的性命了。那一件事,如何不嚴重呢?
“是。”佟佳習梨沉着臉,回答道:“病了許久。起初是高熱,後面便是有些虛弱。”
樑太醫點頭,思索片刻以後纔回答道:“佟格格怕是那個時候,身子有些受損了。女子本就主陰,更加要小心不能受涼的。”
“今日佟格格腹痛乃是月事所致,但未嘗沒有之前落水之事的緣故。”
佟佳習梨眼睛略微睜大,張了張嘴片刻以後才問道:“可是…我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雖然有些怕冷,但也沒有別的問題。”
樑太醫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許是近日天寒,佟格格不注意保暖所致。如今看着畏寒的症狀尚輕,以後可得多加小心一些了。”
“微臣會開調理的方子,幫着佟格格補一補氣血。而平日裡佟格格無事,也可服用一些阿膠來溫補。量不要多,慢慢調理即可。”
聽見症狀不算嚴重以後,佟佳習梨這才稍稍算是放心了一些。
想起皇后冬日裡畏寒的模樣,佟佳習梨着實是不希望自己也像那樣的。
當然,皇后畏寒,也多是因爲之前生產以及流產時虧空氣血所致。如今佟佳習梨症候不嚴重,好生調理也就沒什麼大礙了。
可是這一頭,采薇剛剛送了樑太醫出門,樑太醫卻又回了正殿。
彼時皇后正想要歇息一會兒,聽見冬雲說是樑太醫又折返回來,自然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莫不是習梨身子不好?
皇后如此想着,樑太醫所說的話,也就正好證實了皇后的這個猜測。
只不過,樑太醫除了將之前告訴佟佳習梨的那些話都告訴給了皇后以後,還多說了一些東西。
“佟格格受之前落水之事的影響,身子有些偏寒,宮體也稍稍有些受損。”
皇后心頭一驚,瞬間就明白了樑太醫折返回來告訴她這件事的意思了。
“習梨她…”
“佟格格受損不算嚴重。但微臣也知道佟格格已是快到出嫁的年紀了,所以纔不得不提這麼一句。”
“兩三年內佟格格的身子都不宜有孕,若是硬要生產,怕是雪上加霜。孩子保不保得住尚且兩說,與日後子嗣更是有着很大的影響。”
“三兩年內不宜有孕?”皇后追問道:“若是三兩年內好好調理呢?對日後子嗣可有影響?”
“只要三兩年內好好調理,並無影響。”
樑太醫道:“當然,佟格格平日裡也要更加小心,莫要再貪涼就是了。”
這話,也算是給了皇后一個定心丸了。
佟佳習梨與胤禛的事情,幾乎已成了鐵板上釘釘子的了。若是這時候告訴她佟佳習梨不能生,那麼對於佟佳習梨和胤禛來說會是多大的一個打擊?
皇后想不出來,也不願意去想。
“無論如何,佟格格那兒就交給樑太醫您了。”皇后叮囑道:“此事,千萬不要告訴皇上。”
若是康熙爺知道了,指不定就覺得佟佳習梨不好生養了。爲了皇家子嗣考慮,指一個側福晉都是輕的。
到時候,又是一場災禍了。
“微臣明白。”樑太醫答應着,這才離開了。
樑太醫走後,冬雲面有擔憂,不免對皇后說道:“佟格格身子如今瞧着總有些不穩當,皇后娘娘還是要撮合佟格格與四阿哥麼?”
在冬雲看來,出於利弊關係,兒子自然是要比侄女更加緊要的。當然,這其中雖然也有情分在,但實實在在是需要好好思量的。
“他們兩情相悅,不是旁人能干擾的。”皇后道:“這件事暫且先瞞着。左右他們親事都還沒定下呢,也不着急。”
若是宣揚出去,親事能不能定下可都不知道了。
“奴婢明白了。”冬雲服了服身,說道:“佟格格那兒,奴婢會好生照看着,也會仔細叮囑着底下伺候着的人的。”
皇后點點頭,神思有些倦怠,這纔在冬雲的攙扶之下,回去先歇着了。
暢春園,平貴人的住處裡,一片靜寂。
平貴人蜷縮着身子坐在一個炭盆的旁邊,兩眼無神地不知在盯着什麼地方。
屋子裡昏昏暗暗的,似乎器具和桌椅上還有些一層薄薄的灰塵。而平貴人自己,髮髻也散亂着,油膩膩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梳洗過了。
眼窩深陷顴骨突出,整個人瘦得跟一把柴似的,哪裡還有往日的那個嬌豔卻又囂張跋扈的平貴人的模樣呢?
至於伺候着的人,這時候都在屋外躲懶呢。
她們倆才懶得搭理這個不得寵性子又瘋魔的平貴人呢。活兒什麼的幾乎不幹,甚至還將平貴人的那些飯菜都給吃了。
中午時分,又到了給平貴人送吃食的時候了。
兩個宮女都有些餓了,將平貴人的房門上了鎖,紛紛到了門口眼巴巴地望着什麼時候能送了膳食過來。
可是左等右等,眼看着都過了小半個時辰了,送膳食的人卻都還是沒有過來。
“怎麼回事兒呀?怎麼還不送吃的過來?”
兩個宮女罵罵咧咧,便拍了拍門。
外頭守着的侍衛也覺得煩躁,大吼着就問道:“做什麼呢?拍什麼門?”
一個宮女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顯得有些諂媚,問道:“侍衛大哥,這貴人的膳食怎麼還沒送過來呀?”
“哪有什麼膳食?沒了!”侍衛有些煩躁地就說道:“宮裡發了話,平貴人德行不堪,不配一日三餐,從今日起改爲一日一餐。”
“一日一餐?”
兩個宮女頓時都傻了眼,再想要拍打叫喊,可卻也無人搭理她倆了。
小宮女們的怒火無處發泄,在屋子裡頭被關着的那個毫無抵抗之力的人自然就成了她們發泄的對象了。
平貴人無寵,在她們看來自是好欺負的。
從前好吃好喝也就罷了,如今跟着一日只有一餐,如何能不記恨平貴人?
也就這樣折騰着並吊着平貴人的性命,看她什麼時候熬不住了,自個兒去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