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陳玄衣、蕭蕭並肩而立,兩人長劍出鞘,氣喘吁吁。

陳玄衣腿部中了一劍,鮮血淋漓,而蕭蕭傷得更重,左臂下垂,衣袖已被鮮血浸溼。

兩人對面,一個容貌豔麗的宮裝女子冷臉以對,正是青碧宮主。

在她的旁邊,容家三姐妹正拉扯着滿面淚痕的青翼。

離她們不遠處,紅鸞與宛然躺倒於地,渾身血跡,生死不知。

“再不讓開,別怪本宮無情了。”青碧的聲音並不高,目光中已漏殺機。

蕭蕭死盯着青碧:“除非我死。”

陳玄衣勉強笑道:“青宮主,您今日真是讓晚輩開了眼,堂堂青碧宮主,竟能作出暗中偷襲這種事情。”

“牙尖嘴利的小丫頭。”青碧冷冷一笑,“我今日就替你的師門父母好好教訓教訓你。”

青碧長袖一舞,袖中短劍疾刺而出。陳玄衣舉劍相迎,正是撞上青碧劍間,立時又被逼退一步,只覺虎口已裂,劍都要握不住了。

青碧更是冷笑。心道,這個丫頭也不過如此。

陳玄衣不知師從何人,劍術十分精妙,但是差中內力不濟,青碧內力深厚,幾番硬碰之下,已令陳玄衣氣血翻涌,體力難支了。

陳玄衣更是暗中叫苦。自己體內本得異人灌輸了極強的內力,只是可惜這股內力與她本身心法無法融合,她只能做存儲,日久消耗,越來越少,如今遇到強敵,消耗更快,再這樣下去,自己沒準就得枉死在這青碧宮主手上了。

“你再接一招試試。”青碧已試出陳玄衣已是強弩之末,出手再不留情,袖風激盪,長袖舞處,連蕭蕭也籠進攻擊範圍之內。

陳玄風不由暗罵青碧卑鄙,若是她全力以赴,尚可自保,可是蕭蕭的水平完全不在層面上,若非她全力救護,早已隕在青碧劍下。如今,自己體力不支,若是再互救蕭蕭,那就真等於是買一送一了。

陳玄風心裡念歸念,可是手下還是毫不猶豫,一挺身,護在蕭蕭身前,準備再硬接青碧一記。

誰讓這個丫頭是死小卿的師弟的女人呢,她可不想因了這種烏龍惹了小卿的不快。

“蓬”地一聲,陳玄風接下了青碧這一擊,但是蕭蕭仍被甩飛了出去,陳玄風一口鮮血也噴了出來。

她疾退,袖中短笛射空而去。

她實在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求救。

自從傅龍城來到關外,傅家鏢局內事情已經不少。

小卿特命小莫來傳令,讓陳玄風看好別院的人,若是再生任何事端,都要以碧落十二宮的宮規嚴懲。

陳玄風知道小卿說得出怕是要做得到,故此小心翼翼地,恨不得別院的這些丫頭們天天都睡覺纔好,哪知,今夜,青碧宮主竟突然跑來發瘋,將宛然打得生死不知,又傷了紅鸞和蕭蕭。

她本想憑自己的本事留下青碧,卻不想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手,弄得現在事情越來越糟。

所以,她只能硬着頭皮求救了。

青碧實在也不想與傅家鬧得太僵,見陳玄風袖箭示警,也不再追趕,揮手道:“走。”

蕭蕭還不想放青碧走,可是掙扎而起,話未說出,卻噴了一口鮮血,陳玄衣忙過去扶住她,勸道:“你要爲令妹報仇也不急於這一時啊。”

江湖上講究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場解不開的樑子,可以留待日後。

這些蕭蕭心裡也明白,可是她哪能就眼睜睜地看着仇人離去,她一推陳玄衣,起身喝道:“不準走。”

青碧停步,尚未說話,容秀芳忙道:“你若報令妹之仇,青碧宮隨時恭候,只是也該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容秀芳這話雖說得難聽,實在也是好意提醒蕭蕭,別仇沒報成,倒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了。

蕭蕭不由一愣。

青碧瞪了容秀芳一眼,斥道:“還不帶小宮主走。”

容秀芳應了一聲,又去拉青翼,幾人正待舉步,幾道人影已經電射而至。

青碧不由心下一沉,知道自己掌控大局的時辰好像已經過去了。

來的人,正是小卿、燕月、小莫和玉翔。

“玉翔。”青翼先就哭喊道。

燕月腳步剛住,已瞧見搖搖欲墜的蕭蕭,顧不得小卿師兄還在眼前,一個箭步衝過去,抱住蕭蕭,出手如電,先幫蕭蕭止血,體內真氣已緩緩渡了過去。

蕭蕭方纔有氣有恨,卻不曾留下半滴眼淚,如今靠近燕月懷中,忽覺無限心酸、委屈、傷痛一起襲來,只叫了一聲:“燕月……”便已泣不成聲,眼淚紛紛掉落。

燕月冷冷瞧向青碧,一股肅殺之氣讓青碧不由內心一抖,只是多年來的生死歷練,已讓能保持表面的平靜,她只當未見。

燕月的確涌動殺機。他發現蕭蕭雖然沒有內傷,但是右臂筋脈已斷,且失血過多,生息已絕,這一隻手臂算是廢了。

“她殺了宛然。”蕭蕭忽然咬牙,伸手指向青碧。

玉翔正猶豫着要否過去先扶起宛然來,猛聽得蕭蕭這一句,嚇得面色慘白,直撲了過去,一把抱起宛然,急呼道:“宛然,宛然。”

陳玄衣當然不會指望小卿過來攙扶自己,她已迅速吞了傷藥,又一瘸一拐地過去扶起了紅鸞,紅鸞捱了青碧一掌,傷得很重,卻無性命之虞。

小卿只是面色微沉地站在那裡,雖然不動聲色,卻將場內一切看得分明。

青碧也冷着臉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青翼終於趁此機會,擺脫了容氏姐妹的拉扯,撲到玉翔身邊,卻不敢碰宛然,也是哭得泣不成聲。

小卿回頭看了小莫一眼,小莫欠身領命,卻幾乎是一步走到玉翔身前,伸手去探宛然鼻息,確實鼻息全無。小莫也是驚出一身冷汗,玉翔急切地看着小莫道:“小莫師兄。”眼裡已是含了淚,慌張而又可憐。

蕭蕭哭得更是厲害,道:“宛然已經死了。”

小莫咬咬牙,顧不得避諱,將手探到宛然胸前,手心仍有淡淡地溫暖,有一種極輕微的起伏。

還有一線生機。

“別哭,宛然還沒有死。”小莫的話讓所有的人眼前一亮。蕭蕭也立刻止住了哭聲。

小卿也覺得心中一鬆,掏出懷中的精緻藥瓶,扔給小莫。小莫想將瓶中丹丸塞入宛然口中,可此時宛然毫無聲息,雙脣緊閉,無法吞嚥藥物。遂低聲吩咐玉翔道:“你幫宛然將藥吞下去。”

可是玉翔所練蘭心指,可以疏通關節。玉翔這才醒悟,運起指法,將那藥丸一寸寸自宛然咽喉滑落腹中。

小卿這才向着青碧微微欠身:“青碧宮主蒞臨,晚輩等有失遠迎。”

青碧冷冷道:“你不必賣弄脣舌。我來這裡,並非要與你傅家攀交情的。只是有些家務事要處理。”

燕月看着蕭蕭過去將宛然的頭抱進自己懷裡,才轉了頭,看青碧道:“你的家務事,便是來我傅家的地方傷人嗎?”

青碧冷哼了一聲:“這幾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衝撞於我,不過是給點教訓罷了。”

燕月微微一笑,指了蕭蕭道:“這是我燕月的女人,如何輪得到你來教訓。”

青碧不由臉色一寒:“你敢對我如此放肆?”

燕月笑道:“怎麼,青前輩是和我講武林規矩嗎?好,那最好。”手一伸,一柄長劍應手而起:“你如何傷了她們,我加倍奉還。”

小卿略蹙了眉頭,卻沒有出聲阻止。

青碧不由長笑一聲道:“我多日不曾行走江湖,竟不知如今江湖上的年輕人都如此狂悖無禮了。好,今日,我就好好替你的師門尊長教訓教訓你。”

青碧言罷,長袖一展,攻向燕月。

燕月的武功,她是見過一次的,也聽說過。

只是以她江湖地位之尊,難免會有很多武林前輩的通病:過高估計了自己,過低估計了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子。

可是剛一出手,青碧已經後悔。

燕月雖然表面不曾疾聲厲色,卻是已動殺機。他想不到蕭蕭與自己不過數院之隔,竟會爲人所傷。而且宛然傷得如此之重,甚至表面生機已然斷絕。如今服下傅家的保命傷藥,不過是保內腑生機不絕而已,是否真能治好,還是未知之數。

青碧宮主乃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輩,竟能對一個晚輩如此驟下殺手,實在令人不恥。

況且,雖然宛然、蕭蕭在江湖上的身份似乎與傅家並無瓜葛,可是青碧應該早從其女那裡知道,她們與傅家的關係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可是她還敢來傅家的地盤上傷人,實在欺人太甚。

無論從哪一點看,燕月覺得這個青碧宮主真是死有餘辜了,所以,他出手便是殺着,不想爲這種人留有餘地了。

小卿也覺得青碧宮主今日所爲,不僅有失身份,而且實在過分,況且,方纔師父那裡,幾乎已是默許了蕭蕭、宛然與燕月、玉翔之事,想不到,青碧宮主卻在此時傷了她們。

不僅於此,還敢傷了我碧落十二宮的人,也是罪加一等。

所以,他覺得讓燕月出出氣,順便殺殺青碧的威風也好,可是,他卻沒想到,燕月出手,竟如此凌厲。

不過轉眼之間,燕月已欺身而進,長劍削向青碧左臂。青碧此時招式用老,無法回防,眼看長劍刺到,已避無可避,青翼眼看着長劍就要刺向母親,嚇得驚呼出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