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變一事最終以長公主而亡這一結果落下了帷幕,當夜,公主府的大火燃燒了整整一夜,燒紅了大片漆黑的夜空,似一隻啼血的鳳凰在這一最後的一刻爲它的主人吟唱着最動人的樂曲。
京城的百姓多爲這場大火所驚醒,遠遠的看着它光影閃爍,直至清晨方纔漸漸熄滅。
次日一早,雲中裡闊別朝堂多時,終於再一次臨朝,處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藍映然等因爲長公主一事而鋃鐺入獄的官員放了出來,官復原職。並且讓這些人掃清那些個與長公主同流合污的黨羽們。
當然,這些都是暗地裡面進行的。至於長公主,雲中裡沉思了良久,對外終究只道她是因爲那天晚上公主府的大火,不幸身亡。這場籌謀了整整六年的報復,究竟是誰的錯,他們這些仍留在世上的生者其實根本沒有置評的權利,但作爲一個疼愛妹妹的兄長,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點痕跡,依舊如以往那般在衆人心目中光彩奪目,不留污跡,哪怕她並不稀罕。
至於魏延等人,在風霆燁等人的解釋下也被赦免,風霆燁有心讓他們回燁國,但他們都已經在蜀國定居多時,卻是有些不願,也就不好強求了。
日子重新恢復了以前的平靜,好像和以前一樣,又好像又哪裡不同,而這其中最大的一點不同應該便是晏庭芳了。
三王爺留下的當年晏丞相親手書寫的那封奏摺,成爲了當年晏家血案的有力證據,雲中裡當即下令讓順天府徹查此事,還了晏丞相一家的清白。
晏庭芳作爲晏丞相唯一僅存的血脈,孤苦無依,赫連明月憐憫她孤身一人,遂將她收爲了義女,賜號巽芳,與雲曦成了名副其實的姐妹。
晏庭芳一事完美謝幕,也就意味着風霆燁等人到蜀國的目的已經達成,也是時候返程回國了。
“要回去了嗎?”夏雨晴看了一眼讓衆人各自收拾行裝,準備啓程回去的風霆燁欲言又止。
風霆燁見她這樣,眉峰微擰,出聲道:“你們先收拾東西,朕與愛妃還有點話要說。”
衆人對視了一眼,識趣的出聲告辭,順帶拎走了兩隻企圖聽牆角的小包子。
房內衆人快速散去,轉瞬之間便只剩下了兩人。
風霆燁上前一步,攬住夏雨晴道:“怎麼了?還在爲那天晚上的事情傷心後怕,還是說太喜歡蜀國,不願意回去了?”
夏雨晴慌忙搖了搖頭,緊抓着風霆燁的衣領,咬了咬脣,有些艱難的問道:“皇上,那天晚上,長公主說母后……那些都是真的嗎?”
風霆燁一怔,這才明白夏雨晴這幾日愁容滿面,時不時還拿那種欲語還休的猶豫目光注視着自己,全然沒有了以往活潑靈動的緣由。
風霆燁淡然一笑,輕問道:“那愛妃可是信了那長公主的話,覺得母后她……”
“當然不是!”夏雨晴連忙反駁,說完之後卻又有些苦惱,“可是……”
風霆燁微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道:“母后確實與那個長公主曾是一對非常要好的姐妹,當年兩個人也確實曾經同時喜歡上同一個男人。”
夏雨晴渾身一震,抓着風霆燁衣襟的手驀地收緊。
風霆燁續道:“不過也不全然都是長公主所說的那樣。當年長公主說起父皇之時,母后確實不知道她所說的那個人便是父皇,只道那是個官宦子弟或者其他王侯,爲此母后還擔心了好一陣,擔心她受了委屈,只是沒想到……所以,那確實是個誤會。”
“那後來呢?那個紅花補品又是怎麼一回事?”
風霆燁深深的看了夏雨晴一眼,似是想起了什麼,眼底也浮上了些許的唏噓:“長公主說過她們姐妹那會曾經有過一則約定,若是有朝一日兩人不幸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母后不能跟她爭。當時長公主找到母后鬧脾氣之時,母后方知她口中之人是父皇。爲了遵守這個諾言,母后便去找了當時的惠貴妃,也就是父皇的母妃,我們的皇奶奶,主動提出要同父皇解除婚約一事。”
夏雨晴的雙眸驀地瞪大,倏地從風霆燁的懷中直起身子,母后同皇奶奶主動提出了要解除婚約,那她怎麼可能還對長公主下手?
似是看出了夏雨晴眼中的驚疑,風霆燁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面容有些沉重。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夏雨晴知道這些皇室的秘辛,但身爲皇室的一份子,她又不得不瞭解這些。
“當年,父皇雖然被立爲皇太子,但皇爺爺子嗣衆多,多少人都盯着父皇的太子之位。誰也不敢保證那個時候身爲儲君的父皇來日是否便能順利的登上皇位。而母后的身份又太過於特殊。”
“特殊?”
“嗯,她是當朝相爺唯一的女兒,而相爺與皇爺爺又是生死之交,母后從小便與皇家定下了兒女親家之約。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母后的孃親,也就是我們的外祖母,她的母家正好是當時燁國勢力頗大的長孫一族,長孫一族雖然勢力龐大,但嫡系卻人丁單薄,曾祖母一直將母后當成她的親孫女來養。當時,皇室中的衆皇子無論是誰娶了母后,就意味着得到了長孫一族的支持。所以在那個時候母后可是異常炙手可熱的人物,皇爺爺膝下無數皇子都將目光投在了母后的身上,爭破頭都想爭到她。”
說到這裡,風霆燁頓了頓:“或許,就是因爲這樣,母后纔不願跟長公主提及自己的身份。因爲母后的身份太過特殊,所以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一來是防止有些人利用母后,二來也是爲了母后的安全。所以母后纔會同她隱瞞了那些事情,只希望能跟她做一對簡簡單單的姐妹,誰知最後卻……”
夏雨晴點了點頭,心情也有些複雜了起來。
“母后與父皇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而且從小母后和父皇便兩情相悅,皇奶奶得知此事之後欣喜若狂,父皇已爲儲君,若能再得到母后及長孫氏的幫助,勢必如虎添翼。皇奶奶當即便同皇爺爺商量着給兩人的訂下了婚約,只等兩人都成年了便爲他們舉行大婚。”
夏雨晴聽到這裡已經稍微有些明白了:“所以,母后跟皇奶奶說起解除婚約之事時,皇奶奶不高興了?”
“嗯。”風霆燁點了點頭,“本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突然生出了變故,皇奶奶怎麼可能高興?問母后緣由,母后也不願透露,沒辦法之下,皇奶奶使了各種方法查出了母后悔婚的緣由。得知是因爲長公主之後,皇奶奶便收買了長公主的母妃,讓她在長公主的補品之中加了紅花,想讓長公主絕了這個心思,並且送她離開。皇奶奶允諾長公主的母妃只要將此事辦好,便從中周旋,讓皇爺爺送她們回蜀國。”
夏雨晴倒抽了口冷氣,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害了長公主一輩子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她的母妃!
“她母妃答應了?”
“嗯,長公主的母妃在燁國待了將近十六年,早就呆不下去了,那會子皇奶奶一說,她立馬就答應了。”
“怎麼會這樣?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夏雨晴激動的吶喊道。
風霆燁疼惜的吻了吻夏雨晴的額頭,輕嘆道:“你忘記長公主說過她的母后後來動不動就拿她撒氣嗎?朕想她的母后應該是將自己被送到燁國的這一悲劇全都算在了長公主的頭上,覺得若非是她,自己如何會落得流落異鄉的下場,所以……而且在皇室之中,女兒永遠比不上兒子,即便是在女子同樣有繼承權的蜀國,若非得以,男子仍舊是首選,更何況長公主作爲質子被送到他國這麼多年,在他人眼中,早成了一枚棄子。用一枚棄子換取自己後半生的富貴榮華,重新得到盛寵,說不定今後還能有個更好的子嗣,這一筆買賣這麼算起來,其實並不虧。”
“怎麼這樣……”夏雨晴的臉上浮上了幾分愕然與心酸,這就是古代的皇室?兄弟閻牆,父子反目,母子成仇?爲了自己,任何與自己骨肉相連之人都能夠拿來利用!
“後來呢?既是長公主的母妃在補品裡面下的東西,爲什麼母后又會摻合進來?”
風霆燁沒有回答,有些無奈的輕嘆了一聲:“這或許就是命吧。當時適逢母后去看望長公主,在外面正好遇上送補品的宮女,母后便順道將補品捎了進去,哪曾想……母后當時應該也是嚇到了,手忙腳亂的跑出去請御醫,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夏雨晴向手下的動作又是一緊,悶聲問道:“那爲什麼母后不跟長公主解釋清楚?”
“解釋?怎麼解釋?告訴長公主,那個毀了她半輩子幸福的人,就是那個生她養她十幾年的生身母親?母后說不出口。況且,後來知道了真相,母后也覺得是自己害了長公主,若非自己當時突然同皇奶奶說解除婚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所以,你最後對長公主說的那句對不起,並不是因爲那碗紅花,而是因爲這個?所以,母后就這麼任由長公主誤會了她一輩子?”
夏雨晴將頭緊靠在風霆燁的胸前,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心裡好難受,眼淚不受控制的不斷從眼眶裡面涌出來,一顆顆的砸在了風霆燁的衣服之上。
“愛妃?”風霆燁感受到了自胸前傳來的濡溼感,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聲。
“皇上,母后她或許做錯了。”
“做錯了?”風霆燁訝異的看了夏雨晴一眼。
“嗯,母后只想到長公主要是知道了那個補品是自己母妃動的手腳會很傷心。可她卻沒有想到,長公主也會因爲誤會是她背叛了她而更傷心。母后她可能從一開始就低估了自己在長公主心中的地位。在長公主的心裡,母后她可能跟她的母妃一樣重要。不,或者更重要也不一定,不然的話,長公主不會在以爲那紅是母后摻的後那麼的激動。”
夏雨晴有些混亂的說完之後,屋內便安靜了下來,只依稀能夠聽到她的一點點抽泣聲在房內迴盪。
就在她心懷惴惴的想要擡起頭來之際,耳邊忽的傳來了一陣低笑聲,趴伏的胸膛也微微的震顫了起來,令她的哭聲驀地一止,有些氣惱的低吼了一聲:“笑什麼?”
真是的,自己好不容易悲春傷秋一回,這傢伙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取笑她?!這下子什麼氣氛都沒了!
“沒什麼。”風霆燁止住了笑意,將夏雨晴往自己的懷裡攬得更緊了些,“只是忽然覺得旁觀者清,或許真的是你想的這樣也不一定。”
她們都太過於在意對方的感受,沒想到了最後,卻因此釀成了一場悲劇。
“嗯。”夏雨晴怔了怔,重新趴回了風霆燁的胸前,輕應了一聲。
長公主與她家母后的事情,不知爲何老讓她想起當年看過的一部狗血電視劇中的一句狗血臺詞:我欲度你成佛卻被你累成魔。當年聽到之時還沒什麼感覺,如今聽到兩人之間的種種往事,卻不由的讚歎一句,造化弄人。
兩人就這麼相擁而立,享受着這份獨屬於他們二人的溫馨。
半晌,夏雨晴又忽的覺得哪裡不太對,撐着風霆燁的胸膛站直道,“不對啊,我記得那會晏姑娘和二師兄在寢殿中說起長公主的時候,皇上你並不像是知道這些往事的樣子。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風霆燁看着夏雨晴那副氣勢洶洶,一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模樣,不由得俯身啃了她的小臉一口,失笑道:“就是那天之後,朕覺得不太對勁,便跑去跟母后問起父皇的死是否與長公主有關,母后不肯明言,卻將這些往事告訴了朕,讓朕代她來一趟蜀國,見長公主一面。”
夏雨晴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怪不得後來皇上你會一口答應二師兄前來蜀國我當時還很納悶,原來……
夏雨晴小雞啄米似的點了好幾下的頭,爾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倏地擡頭道:”對了,那天晚上皇上你回來的時候怪怪的,和平時很不一樣,就是因爲聽了這些事情的緣故?“
風霆燁一怔,沒想到夏雨晴還記得自己那天晚上的失態,脣角微勾,淡笑道:”不,不是,朕當時問不到父皇的真正死因,便問了母后另外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母后與父皇當初那麼相愛,父皇薨逝之後,母后可曾想過隨他而去。“
夏雨晴的雙眸驟然一縮,怪不得那天晚上總攻大人會問自己那個問題,原來……”
“那母后……怎麼說?”
風霆燁看了一眼夏雨晴的眼睛,低聲道:“母后說,確實想過,但是她不會也不能,因爲她答應了父皇要好好活下去。況且,母后還說這是她命該承擔的罪,不能逃避,因爲被留下來的那個,往往纔是最痛苦的。”
夏雨晴渾身一震,窩在風霆燁的懷中抿了抿脣,喃喃了一句:“被留下的那個人纔是最痛苦的嗎?”
解開了心結,夏雨晴恍若打不死的小強快速恢復了往日的活力,重新開始帶着兩隻包子打家劫舍,給收拾行裝的翠兒衆人制造麻煩。
好在雲中裡這會子忙得很,根本沒有時間過來同他們瞎掰閒扯,順帶假惺惺的留他們多住些日子,否則他們就真的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了。
自打那次雲中裡得知夏雨晴等人是從宮中密道進入皇宮,並且親自前往了傳說中的密道一覽之後,便很的大喊了一句:“丫的,這不是朕當初帶着五皇弟偷偷溜出宮去裝逼的密道嗎?看,這上面還刻着朕與五皇弟的大名呢!”
“額……”衆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還真就在密道的出口處看到了幾筆連他自己恐怕都認不出來的狗爬字。
之後,根本不需要衆人如何威逼利誘,某兒控父皇就這麼倒豆子似的將兄弟二人小時候如何如何兩小無猜,基情四射的到處搗蛋惹禍,到後爲了皇位互相猜忌,越走越遠的一系列虐戀情深狗血橋段重述了一遍。
結果,自然是收穫了衆人一致投來的白眼數枚,並且,在自家媳婦與寶貝女兒的逼迫下,某兒控加妻奴過上了挽回兄弟情的苦逼生活。
好在經過長公主一事後,雲中裡很多事情都看開了,這厚臉皮登門謝罪也做得得心應手了起來。
這樣發展的後果,導致了五王爺府開始遭殃了!
起初雲中裡和赫連明月往王爺府跑的時候,五王爺還挺高興的,畢竟這久違的兄弟情享受起來也是棒棒噠,可是很快的,他就不這麼想了。
在某人發現這兩夫妻知道藍映瑤有了身孕後,便天天打着關心弟妹,過府看望弟妹的幌子往府裡跑,不是巴着自己,就是巴着自家媳婦,將夫妻二人分隔開這一點後,五王爺的臉色一下子從晴空萬里變成了烏雲密佈。
開始的兩三天,五王爺想着那兩人是自己的兄嫂,本王忍,再來的五六天,五王爺想着,那兩人是皇上皇后,本王不得不忍。再後來的七八天,五王爺真的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了,直接將兩人打包丟出了府外,並且在王府的大門口直接垮了個牌子,上書:狗與帝后不得入內!
所有敢打擾他們夫妻過二人世界,打擾他們一家三口提前交流感情的人全都去死去死去死!慾求不滿的王爺徹底的抓狂了。
夏雨晴聽到這一消息之時,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兩下,無語望天感嘆了一句:王爺乃這麼光明長大的把帝后和狗放在一塊,真的好嗎?
不管怎麼說,近段時間雲中裡是無暇打理他們了,倒也省了他們不少的麻煩,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雖然到底還是沒能甩掉二師兄這個大麻煩,不過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很美好。
說到她家二師兄,那日他爲了引開長公主的注意力,光榮負傷,看着挺嚴重的,其實就是破了層皮。在妙手回春,雞腿骨頭都能生出肉來的蘇大夫面前,這不過就是個小case而已。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那作死的二師兄竟然還讓蘇大夫給他弄得嚴重一些,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疤給留下。
問其緣由,丫的這廝竟然告訴大家,這是他光榮的勳章。他可想好了,留着這個疤痕,回去扒開衣裳讓綠蕊一瞧,告訴她他那時如何如何英明神勇的豁出性命,救了她最喜歡的小公主。到時候她勢必會大受感動,一把撲進自己的懷裡,被自己的捨生忘死的英雄氣概所折服,爾後再也按耐不住少女的春心蕩漾,對自己以身相許,自己期盼已久的拐妻計劃也就此得到了圓滿的成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夏雨晴當時知道真相後,果斷的對他投以了一枚鄙視的眼神,這該死的不要臉無恥男,想動我家純潔無暇的綠蕊大丫頭,下輩子吧!
蘇清硯平生還是頭一遭遇上有人不想着把自己往好了治,而想把自己往不好的方面治。開始還挺新鮮,後來得知緣由,一張臉好似調色盤似的變換了好一陣後……徹底的黑化了!握着自己的吃飯家伙直接就把雲中越整了個半死不活。
蘇清硯的原話是:你不是想弄得更嚴重一點嗎?那就假戲真做,弄得像一點,讓你的綠蕊姑娘一點也看不出你是在騙她,省得今後兩夫妻爲了這個生了嫌隙,一舉數得,我這是在幫你!
所以那幾日,夏雨晴只要一經過雲中越的房間附近方圓幾裡,便會聽到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有句話說得好啊,不作死就不會死。二師兄,乃就安息吧,阿門!
然而,讓夏雨晴等人沒想到的是,沒了雲中裡這個麻煩,另外一個麻煩卻在他們即將離開之時找上門來了。
這日,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夏雨晴帶着兩孩子剛剛搗蛋了一回,被翠兒逮了個正着,無奈的拿了小點心收買他們,讓他們暫時在一邊安分的歇着,不要搗亂,一道身影忽的便映入了眼簾。
“小將軍?!”夏雨晴看清來人的容貌,精神一震,將手中的小點心往後一丟,嗖的一聲便竄到了姬妙言的面前。
姬妙言因着夏雨晴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乾笑了兩聲才輕喚道:“燁後……”
夏雨晴笑眯眯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姬妙言,方纔問道:“小將軍好呀,小將軍忽然來我們這可是有什麼要事啊?”
姬妙言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掙扎了好一會,才又出聲道:“額……我是來找邵子唐的。”
“嗯?”姬妙言的聲音太小,夏雨晴根本沒聽清他的話,有些疑惑的重新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姬妙言深吸了一口氣,破罐子破摔的重複了一遍:“我是來找邵子唐的。”
這一次他的聲音大了些,夏雨晴聽清了,恍然大悟的一拍手,臉上也頃刻間浮上了幾分耐人尋味,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道:“來找小尚書的啊!”
姬妙言被她露骨的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剛想說點什麼解釋一下,忽見夏雨晴興高采烈的轉身朝着身後高喊了一聲:“小尚書,小將軍來找你相愛想殺了,酷愛出來!”
“……”
夏雨晴的吶喊顯然是很有效的。不過片刻,邵子唐便黑着一張臉,猶如黑煞神從院子裡氣勢洶洶的衝了出來,一臉憤然的指着夏雨晴低吼道:“丫頭,我說過多少遍了,我跟這小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別再把他和我扯在一塊,你是沒長耳朵是不是?”
夏雨晴被邵子唐吼得耳朵都要聾了,慌忙捂住了雙耳,側過身去。
邵子唐吼完夏雨晴後立馬又把炮火對準了姬妙言,開炮!
“你小子找我做什麼?怎麼,還想再跟我打一場啊,來呀,爺奉陪。爺今兒個心情正不爽呢,正好拿你開刀。”
“……”夏雨晴看着邵子唐高揚着下巴,一副“不服來戰”的表情,暗暗囧了一下。小尚書今天是吃了火藥了嗎?脾氣這麼大!跟吃了火藥似的不分對象胡亂掃射神馬的,很容易殃及池魚的!
短暫的錯愕過後,夏雨晴很是明智的將邵子唐這一反常歸結爲了他看到了小將軍跳過激動,導致內分泌失調,只得利用狂躁的外表掩蓋住自己失控的少男心。艾瑪,小尚書,乃腫麼能這麼傲嬌可愛呢?
如果邵子唐知道夏雨晴此刻心中所想的話,勢必會不管不顧的噴她一臉血,去你妹的少男心,你才少男心,你全家都是少男心!老子是真憤怒好不好,真!憤!怒!
姬妙言身爲那隻被無辜殃及的池魚,怔愣了片刻,抽了抽嘴角道:“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既然都知道了爺爺的死於眼前之人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怎麼可能還來找這個武功高強,尤其是現在看上去情緒還不怎麼穩定的男人決一生死,他又不是閒着沒事幹,吃撐了!
邵子唐挑了挑眉,雙手交叉抱胸,不可一世的睨了他一眼道:“那你是來找我幹什麼的?”
姬妙言沉默了一下道:“聽說姑姑叛亂當日,你是最後一個走出刑部大牢之人,那你可知江兆柔現在何處?當日她也在刑部大牢之中,後來便再也沒人見過她。”
夏雨晴聞言驀地一驚,擡頭看向姬妙言,恍然想起江肥皂好像喜歡着眼前的這個人,爲了他都願意……而且,看姬小將軍的這個樣子,難道說……
“江兆柔?”邵子唐疑惑的沉思了幾秒,雙眸猛地劃過幾分瞭然,“哦,是那個女人啊,她……”
夏雨晴內心正無比掙扎着,忽聽得邵子唐這一聲驚呼,幾乎是反射性的搶白過去道:“啊啊啊,你說將肥皂啊,江肥皂她死了,對,她已經死了!”
“你……”邵子唐因着夏雨晴的突然插話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卻被她狠狠的擰了一把大腿,疼得臉色一青,當即忘了自己剛纔想要說什麼,也因此錯過了澄清的好時機。
姬妙言此刻還沉浸在夏雨晴的那句話中,也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只慘白着一張臉低喃道:“死了?”
他這副模樣使得夏雨晴越發的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輕咳了兩聲道:“沒錯,江肥皂已經死了。那天小尚書和晏姑娘從刑部大牢裡面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江肥皂和那個希大人同歸於盡了,嘖嘖嘖,可憐喲!對了,江肥皂那會子救我們出來的時候還跟我說過,萬一她不幸的死在了裡面,就讓我告訴姬小將軍,她,江兆柔永遠都忠誠於大人,到死都是!說起來,小將軍,江肥皂雖然脾氣陰晴不定了點,對你倒是挺忠心的嘛!”
夏雨晴後面的話姬妙言壓根就沒有聽進去,他的腦中現在只不斷的迴響着一句話,江兆柔死了?那個自己親手撿回來,卻又在看清她對自己的心思後,一點一點疏遠她,甚至於親手將她推開的女人死了?
“小將軍,小將軍……”夏雨晴的低喚拉回了姬妙言遊離的思緒。
姬妙言剛一擡起頭便見夏雨晴擔憂且不解的望着他道:“小將軍,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看上去好差哦。”
“沒……沒事。”姬妙言後退了一步,避開夏雨晴探究的目光,勉強勾了勾脣角,又問了一句,“那她的屍首呢?”
“額……屍首啊。”夏雨晴眼珠子一轉,靈光一閃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興許是跟着那天死的那些個將士被人收走安葬了吧。那天死了那麼多人,誰能記得每個人被葬到哪裡去了。小尚書你說是不是啊?”
夏雨晴說着說着還掐了邵子唐一把,想讓他出聲應和一句,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結果……
邵子唐的雙眸驀地再次瞪大,一臉惱憤的看向夏雨晴,似在說,丫頭,你當我是你家布偶娃娃,任你搓揉捏扁都不會痛嗎?你知不知道你的力氣真的很大啊,被你這麼掐了兩次,等會一定青了,不,紫了!
“被人收走安葬了?”姬妙言一臉失神的呢喃了一句,倒是沒有怎麼懷疑。
夏雨晴見邵子唐一點也不配合,很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爾後想是想到了什麼,立馬釋然了。
啊啊啊,小尚書一定是從小將軍這悲痛欲絕的表情中看出了點什麼,這會子正心情鬱結呢,我竟然還在這個時候往他心口上插一刀,實在是太殘忍了,怪不得小尚書這麼不合作,小尚書,我對不起你!
不過既然戲都開演了,自然還是要演全套。夏雨晴輕咳了兩聲,主動問道:“小將軍還有事嗎?”
“沒……沒有了。”姬妙言如夢初醒,“那我不打擾兩位了,先告辭了。”
“哦,好,小尚書慢走。”
邵子唐眼見着姬妙言離開,立馬將夏雨晴還掐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扯了下來,冷哼一聲,揮袖而去。跟夏雨晴再多呆一會,他真的會忍不住一掌呼過去!
夏雨晴見狀幽幽長嘆一聲,揚天四十五度角明媚憂傷了一陣,唉,這年頭想做個好人真難,想做個兩全其美的好人更是難上加難!
這樣想着,夏雨晴剛一轉身,便忽的覺得腳下一重,低頭看去,正對上二寶寶好似琉璃珠子般水汪汪琥珀色大眼睛。
“母后,你剛剛爲什麼要騙那個叔叔江姨姨死了?那天寶寶明明聽蘇叔叔說江姨姨已經沒事了啊。”
夏雨晴聞言忙蹲下身子按住二寶寶的肩膀道:“寶寶乖,你不懂,母后這是在幫你江姨姨,你江姨姨知道了,以後會感謝母后的。”
“嗯?”
夏雨晴沒有理會二寶寶仍舊疑惑的大眼睛,忽的一捂臉,假哭了起來:“嗷嗚!我竟然因爲自己的一點惻隱之心,生生的拆散了一對辣麼萌,辣麼有愛的cp,大神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嗚嗚嗚……”
“?”二寶寶眼底的不解更深了,一臉迷茫的看着夏雨晴。
大寶寶則是默默的朝天翻了個白眼,走過去一把拉過二寶寶往回走,母后又在講奇怪的話了,不能讓寶寶這時候跟她靠太近,會被帶壞的!
姬妙言猶若行屍走肉般回到了姬府,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呆坐在自己的房間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忽的吐出一句話來:“兆柔,今天怎麼還不……上茶?”
這句話說得十分順溜,只因爲在江兆柔不在的這段日子,這一幕每天都會上演,只不過今日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姬妙言轉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後面的話就這麼硬生生的噎住了,腦中猛地回想起不久之前在夏雨晴那得到的消息。
“是嗎?她已經不在了。”狀若嘆息般的呢喃,帶着淡淡的自嘲以及連說話之人都不曾覺察的複雜。
我……我只是習慣了而已,對,我只是習慣了而已。姬妙言不斷的對着自己下着暗示,企圖讓自己相信,這不過是個還改不過來的習慣而已。
可是……爲什麼心裡這麼難受?他對她真的只是因爲習慣而已嗎?有人曾經說過,謊言說得多了就容易變成真的,可是謊言終究是謊言,終有一日還是會被戳破。
這一刻,姬妙言已經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捂着發疼的胸口慢慢的蹲了下來,第一次承認,自己對那個女人,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可能早不再是單純的習慣。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他並沒有發現,在他俯下身子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從外面慢慢的走了進來。
不多時,在平日裡奉茶的那張桌子之上便出現了一杯與平時無二的茶盞。與此同時,耳邊亦傳來了一聲異常熟悉的輕喚:“大人……”
“阿嚏!”坐在馬車前把馬鞭子揮舞得虎虎生風的邵子唐忽的打了個大噴嚏,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暗杵,難不成吹了一會風就染上風寒了?
這麼一想,邵子唐的心情越發的不好了起來,一張臉更是黑得堪比鍋底。
夏雨晴見此,從車內爬了出來,小心翼翼道:“小尚書,我知道你傷心,可這不也是沒辦法的嗎?你看那小將軍和江肥皂一看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你說你這麼摻和一腳,多尷尬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一棵草?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
“……丫頭,你能閉嘴嗎?”
“咦,爲什麼?”夏雨晴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的問道。
邵子唐嘴角一抽,一張臉都有些猙獰了起來:“我擔心我會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你。”
“……”夏雨晴僵直了片刻,轉身一下子撲進了風霆燁的懷裡控訴道,“皇上,小尚書今天好可怕哦。”
風霆燁淡定的拍了拍自家寵物的小腦袋,給她順毛,看了一眼外面把馬鞭子咔擦一聲給捏斷的邵子唐,輕笑道:“乖,別鬧了,子唐今天心情不太好,別惹他。”
“心情不好?”夏雨晴疑惑的擡了擡頭,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了窗外的道路,有些疑惑道;“咦,這路怎麼和我們上次來的那條看上去有點不太一樣?”
“嗯,這不是回燁國的路,我們先不會燁國。”
“咦,不回燁國?那要去哪裡?”夏雨晴驚訝的問道。
風霆燁靠在車窗邊莞爾一笑,慵懶的晃了晃手上的大紅請柬,那畫面美得夏雨晴禁不住嚥了口口水,心中默唸各種亂七八糟的心經,媽蛋,要是再被美色所惑,勞資就去屎!
“不日之前,雪國發生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叛變,叛變平息過後,尹公子,哦不,現在該叫他雪王了,力排衆議,登上皇位。知道我們在蜀國之後,遂請我們前往參加他和謝姑娘的大婚。”
“納尼?!”夏雨晴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一把奪過風霆燁手中的請柬快速掃了一遍,看完之後囧了一下下。
雖然當初她吧小白兔賣出去爲的就是這一天,但尹公子這速度也太快了吧?謝姑娘和他才認識了多久,兩人就要大婚了?這放在現代或許沒啥,放在古代就絕逼是閃婚了好嗎?乃讓這一幫子還在追妻路上磕磕絆絆的男人情何以堪啊喂!
夏雨晴聽着馬車外,把鞭子揮舞的更加用力的邵子唐,忽然明白了過來,怪不得小尚書今兒個跟吃了火藥似的到處噴火,原來是……
夏雨晴正感嘆着,忽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微微一愣,好奇的探出頭去看了一眼,結果……
“曦兒。”
雲曦與晏庭芳策馬而來,一把擋在了幾人的馬車前,鼓着一張小臉抱怨道:“晴姐姐,你們竟然不等我就跑了!”
“……”我們這還不是擔心你那個兒控爹爹殺過來?!
“小曦,你父皇知道你自己跑出來嗎?”
雲曦冷哼一聲:“管他,反正他現在忙着呢,根本沒空理我。”
“……”所以你這是在鬧彆扭嗎?你就不怕你那個兒控爹爹又抓狂,親自跑到燁國去要人嗎?
相比起夏雨晴的不淡定,二寶寶倒是很開心再次見到雲曦,一聽到雲曦的聲音立馬從馬車中探出了小腦袋,乖乖的喊道:“雲曦姨姨。”
“哎呀,墩墩。”雲曦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二寶寶吸引了過去,不再埋怨夏雨晴。
夏雨晴暗暗抹了把汗,轉而將視線挪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晏姑娘,你這是……”一個雲曦也就算了,晏姑娘你來湊什麼熱鬧啊!
晏庭芳沒有理會夏雨晴的問話,而是將目光定格在了馬車前方的邵子唐身上,揚脣一笑。
她本就生得秀美,如今家族沉冤得雪,壓在她身上的重擔總算放下了,笑起來比起之前越發的光彩照人了起來。
“你救了我兩次,我這人素來有恩必報,所以,接受我的以身相許吧。”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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