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晴扶着老夫人趕到前廳之時,武軍正一臉焦急的在原地踱步,而蘇清硯就坐在邊上的椅子之上,臉色有些蒼白,眼下掛着兩個不甚分明的黑眼圈。
夏雨晴不着痕跡的看了蘇清硯眼睛下的黑眼圈一眼,嘖嘖嘖,這小臉蒼白的,不會真的是一夜奮戰到天明吧,二當家的這腰受得住嗎?
武軍二人聽到腳步聲擡頭望去,看到夏雨晴幾人卻是愣了愣:“娘,您怎麼來了?”
“鬧出這麼大動靜,我怎麼能不來?發生什麼事情了?”老夫人虎着一張臉,滿是不贊同的望着兩人。
蘇清硯瞪了一眼跟在老夫人身後的幾個大嘴巴,都跟他們說了不要聲張,竟然還有幾隻嘴上沒把風的漏網之魚。
“乾孃,真沒什麼事情,我和大哥能處理得來,您不要擔心,先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聞言眉峰一蹙,沉聲道:“清硯,你乾孃我是眼瞎心可不瞎,要真只是小事,用得着你和軍兒一起出面嗎?瞧你們這臉色難看的,一晚上都沒睡吧。你們別瞞着我,娘吃過的米飯比你們走過的路都多,說出來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參謀參謀。”
武軍和蘇清硯對視一眼,面上都有幾分猶豫,老夫人見此眉峰一擰,低叱一聲:“說。”
兩個男人渾身一顫,武軍一下子被蘇清硯推了出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吞吞吐吐道:“娘……是這樣的,昨兒個晚上,後山忽然出現了幾分異動,幾個兄弟帶人過去,卻……我本以爲只是一些路過的草寇,卻沒想到那些人訓練有素,絲毫不像是一般的江湖中人,反倒像是……”
“你懷疑那些人是朝廷派來的?”老夫人眉峰一挑,面上沒有半分波動,卻讓蘇清硯二人更加緊張了起來。
武軍艱難的嚥了口口水,點了點頭。
砰地一聲,老夫人一掌拍在邊上的桌子之上,直接震得桌上的茶盞全都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陣碎裂的聲響。
“真是欺人太甚,我們都已經逃了這麼多年,遠離京城,遠離朝堂,他們竟還如此窮追不捨,想要置我們於死地,真是……真是……”
眼見老夫人漲紅着一張臉,有些喘不過氣來,夏雨晴慌忙上前給她順氣,心中卻是疑惑不已。
早在聽到他們說起朝廷之時,夏雨晴便已經微微有些訝異,難不成老夫人和大當家的跟朝廷還有什麼冤仇?
仔細一想,風霆燁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就在這個山寨之中,爲何不立刻帶人上山將自己接回,反而喬裝打扮上來探查虛實?難不成總攻大人真的與這個山寨的人有恩怨,擔心貿貿然上山打草驚蛇,將自己牽連了進去。可是不對啊,既然一開始顧慮着自己沒有攻上山來,那現在爲什麼又……
如果風霆燁真的準備攻打山寨,昨天晚上一定會將自己帶走,不讓自己身陷險境,要知道她現在可還懷着他的孩子呢。可就是因此,夏雨晴纔會越發的想不通。
百思不得其解下,夏雨晴決定先探探老夫人的口風:“老夫人,我聽你們說起朝廷……你們是不是跟朝廷有什麼糾葛啊?不然朝廷怎麼會派兵找你們的麻煩。”
老夫人剛順過一口氣來,聽到夏雨晴的問話,不由得轉頭深深的看了夏雨晴一眼,直把夏雨晴看得有幾分心虛,丫的不會是……露餡了吧。
不料老夫人卻是幽幽一嘆,拉着夏雨晴的手輕聲道:“事到如今,這事告訴你也沒什麼。”
“乾孃……”聞言,蘇清硯卻是一驚,看向夏雨晴的目光尤帶着幾分防備,他總覺着這個女人並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無害,更不懂爲何一貫不怎麼喜歡與生人接觸的老夫人會這般喜歡信任她。
老夫人朝着蘇清硯搖了搖頭:“人都找上門了,即便我們不說,她們也總會知道的。說起來,倒是我們連累了你們。”
老夫人拉着夏雨晴的手臉色微沉:“這事還得從你武大哥的爹爹說起,你武大哥的爹爹原是現在燁國皇帝的爺爺那一輩時有名的大將軍,年少成名,戰功赫赫,在朝堂之上也算德高望重。”
大將軍?!夏雨晴雙眸猛地一縮,大當家的爹爹原來是之前有名的大將軍嗎?那大當家的和老夫人怎麼會淪落到此佔地爲王?難不成大當家的爹爹也是個功高震主,被君王忌諱,無端炮灰的可憐人?
“軍兒他爹雖然在戰場上無往不勝,擅長領兵,但朝堂上的事情卻是一點都不精通,加上他性子又直,不願與一些*文臣同流合污,無形中卻是得罪了不少人。後來先帝儲君之爭,他爹爹本打算獨善其身,不摻和進去,卻不想被小人陰謀算計,栽贓陷害,乃至於我武家滿門……盡皆遭了屠戮。唯有我帶着軍兒,跟隨着一幫與軍兒他爹同生共死的親信逃了出來,一路輾轉逃到了這個地方,纔算是安定下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朝廷竟然還不肯放過我們孤兒寡母!”說到最後,老夫人的眼中已經明顯的恨意。
夏雨晴吃了一驚,心頭微顫,滅門之仇不共戴天,這下子事情可大條了,如果如今攻上山的那些人真的是總攻大人的軍隊,那她該如何自處?於情於理她都該站在總攻大人那邊,可是這個山寨裡的人都不是壞人,讓她賣友求榮,她腫麼做得出來!
夏雨晴抿了抿脣,勉強笑道:“原來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見夏雨晴臉色有些蒼白,只道她是被嚇到了,忙又道:“所以說這事也算是我們連累了你,原是想讓你多在這裡住上幾日,沒想到……不過你放心,軍兒他們會好好保護你們,不會讓你們受傷的。”
聽到老夫人關係的話語,夏雨晴心頭一暖,眼眶不由得有些紅了起來:“老夫人千萬不要這麼說,若非兩位當家收留,我和曦兒只怕早就四處飄零,不知淪落到了哪裡。”
夏雨晴擡頭看了蘇清硯與武軍一眼,咬了咬脣,試探的問道:“那個,老夫人,你剛纔說武大哥的爹是在先帝爭奪儲君之位的時候遇害的,那那個栽贓陷害大將軍之人可是……先帝?”
老夫人怔了怔,在夏雨晴略顯期待的目光回了一句:“那倒不是。”
夏雨晴面上一喜,既然不是先帝做的,那這殺父之仇應該不能全算在先帝的頭上吧。這樣的話,如果自己出面去跟總攻大人求求情,應該可以網開一面放過這些人,化干戈於玉帛的吧。
夏雨晴剛想開口替風霆燁說幾句好話墊底,忽聽得老夫人又補了一句:“可是,當年出事之時,軍兒他爹曾經修血書一封請求先皇救我們母子一命,不想先皇拿了血書卻沒有任何表示,眼睜睜的看着我武家差點絕後,好在……好在還有那些個兄弟相助,只可惜之後他們便全都跟着軍兒他爹……皇室之人沒一個好東西!”
“……”夏雨晴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噎在了喉嚨裡,淚流成河。老夫人您說話能不大喘氣嗎?見死不救神馬的,確實挺拉仇恨的,但是老夫人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這下子自己要怎麼開口,這樣的新仇舊恨,階級矛盾如何調和?好累,感覺快要變成夾心餅乾了腫麼破!~o(_
不等夏雨晴糾結完,外面便傳來了一陣焦急的叫喊:“老大,老大……”
武軍和蘇清硯臉色微變,快步上前接住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往前撲的小東。
“小東,怎麼回事?傷到哪了?”
“我沒事。”小東喘着粗氣,緊緊拉住武軍的衣袖道,“老大,前面,前面也有人圍攻過來了。”
“什麼?竟然還有人,這是準備將我們團團圍住,好一網打盡嗎?喵了個咪的,欺人太甚,二弟你在這裡保護孃親她們還有給兄弟們治傷,我帶人去會會那些小人。”
蘇清硯眉峰一擰,囑咐了一句:“你自己小心。”就這麼目送着武軍出了門。
“小東傷到胳膊,誰幫我去取下藥酒,就在我的房內。”蘇清硯拉過小東的胳膊,看着上面的傷痕低聲說道。
“唔,我去吧。”夏雨晴看了一眼四面,人基本都出去外面幫忙了,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只剩下她們幾個老弱孕殘。
“你有孕在身,哪能來回奔波?”老夫人一把抓住夏雨晴的手,轉頭看了一眼與夏雨晴形影不離的雲曦。
“我去吧,晴姐姐你在這裡等着。”一接觸到老夫人的視線,雲曦立馬上前一步自告奮勇,她可不想再被這個老妖婆抓住小辮子說教了。
雲曦轉身去了蘇清硯房間,老夫人則帶着小丫頭出去燒水給外面的傷兵清洗傷口,臨走時還特意叮囑夏雨晴要好好的待在蘇清硯的身邊,別到處亂跑。
夏雨晴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老夫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僵着一張臉轉頭看向正撕着小東衣袖給他止血的蘇清硯,淚流成河。
她不想跟二當家的單獨待在一起,雖然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但奴家只是棵脆弱的小白菜,經受不起風吹雨打,求放過!
“過來,幫我拉一下這邊的帶子。”
夏雨晴正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自救,雲曦已經開了口讓她過去幫忙。
“……”我能說不嗎?
縱然心中百般不願,夏雨晴還是乖乖的一步一步挪了過去。
“拉好。”蘇清硯也不廢話,將手中撕成一條條的衣袖遞到夏雨晴手中,爾後在夏雨晴詫異的注視下掏出了一根銀針。
“……”二當家的你手中的那根牙籤粗的銀針真的是鍼灸用的針嗎?這樣紮下去真的不會有事嗎?還是說你是想紮在我的身上,來個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尼瑪,你就不怕被濺一身血嗎?
夏雨晴心驚膽顫的看着蘇清硯舉着那根亮晃晃的銀針步步逼近,爾後揚手一紮……
“嗷……”一道殺豬般的慘叫自廳內響起,令外面候着的幾個傷病嚇得抱成了一團,不停地打着哆嗦。
夏雨晴緩緩地睜開一隻眼睛,咦,沒有預想中的血花四濺,那根銀針一紮進去,血沒有流出來,反而止住了。
夏雨晴的嘴巴一下子變成了o型,擡頭看向蘇清硯的眼中開始閃爍起了崇拜的光芒。
蘇清硯不屑的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以爲會被濺一身血?呵呵……”
呵呵……呵你妹啊,傲嬌受神馬的最討厭了!驚覺自己被鄙視了,夏雨晴一臉憤憤的怒視着蘇清硯。
蘇清硯卻全然沒把她放在眼裡,只專注於處理眼前的傷口。
夏雨晴同情的看了一眼,雖然止住了血,卻痛得奄奄一息的小東,爲他默哀了幾秒,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絕逼不讓眼前之人給自己治病,這樣簡單粗暴的治療方法,小女子實在……無福消受。
“咳咳……”實在覺得氣氛沉寂得有些尷尬,夏雨晴主動挑起話題道,“昨兒個晚上吵到二當家的了,真是抱歉,本來今早想登門拜會的,沒想到……”
蘇清硯擡頭賞了夏雨晴一眼,輕笑道:“夏姑娘若真覺得抱歉,不妨拿出點誠意。”
“……”夏雨晴一聽這話,心頭警鐘長鳴,這丫的不會和總攻大人一路貨色吧。
不是說古代遍地都是那種施恩不圖報的高義之士嗎?爲毛自己遇上的都是這種斤斤計較的資本家,一定是自己穿越的方式不對!
“二當家的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只是有些事想問夏姑娘,希望夏姑娘如實相告。”
夏雨晴被蘇清硯看得有些心虛,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二……二當家的想要問什麼?”
果不其然,蘇清硯勾了勾脣角,一雙眸子緊盯着夏雨晴,輕吐出一句話來:“比方說,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比方說,夏姑娘這般在意燁國皇室,究竟與燁國皇室有什麼關聯,最後,這一次山寨遭圍困,與夏姑娘是否相關?”
“……”夏雨晴一臉愕然的望着蘇清硯,媽了個蛋,她的預感果然沒錯,這個山寨裡面最不好對付的就是眼前之人。
啊啊啊啊,第六感要不要這麼準啊?!自己神馬時候露出的馬腳,總攻大人,救命!
夏雨晴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幾步,躲避着蘇清硯洞悉一切的深邃目光,裝傻充愣道:“啊哈哈哈,二當家的,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聽得懂你自己心裡清楚,不管你進這個山寨有什麼目的,要是讓我發現你做出什麼連累危害到山寨中人性命的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你。”
夏雨晴僵着身子,剛想說點什麼解釋一下,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與吶喊聲。
兩人的臉色同時一變,蘇清硯雙眸一眯,面容一下子冷峻了下來:“竟然這麼快就潛進來了。”
語畢一把拉過夏雨晴的手,伸手拍醒因失血過多而昏昏欲睡的小東,快步朝着後門跑去。
“等……等一下,小曦和老夫人還在裡面呢!”
蘇清硯腳下一頓,看了夏雨晴一眼,忽的將其一把推進了小東懷裡,低聲道:“你先跟着小東到前面去找大哥,我去找乾孃和雲曦。”
見夏雨晴還想說話,蘇清硯又補上一句:“你在這裡也只會礙手礙腳。”
夏雨晴閉了嘴,沒錯,自己在這裡只會礙手礙腳,當務之急是出去找風霆燁,如果外面的人真是的他的話……
“夏姑娘,我們快走吧。”小東蒼白着臉色,拉着夏雨晴的手出聲提醒道。
夏雨晴點了點頭:“二當家的多加小心。”
“嗯,我找到她們會立刻與你們會合。”說完轉身便往剛纔老夫人離去的方向衝了過去。
小東帶着夏雨晴從隱蔽的小道向外走去,路上倒是沒遇上多少人,只是越往外走,夏雨晴眼中的疑惑便越深。
這些偷襲之人的容貌穿着怎麼有些不太像風霆燁手下的將士,難不成來的只是一些散兵?然而很快的,夏雨晴的疑惑便被解開了。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哈,我正想着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撞上來了。好久不見,晴妃娘娘。”
“晴妃娘娘?”小東回頭看了夏雨晴一眼,滿是疑惑。
“你……”夏雨晴臉色煞白的望着站在一羣黑衣人面前的女子,反射性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怎麼……怎麼會是江兆柔?她想錯了,這些人不是總攻大人的人,他們的目的也不是武軍和老夫人,而是自己……
她早該想到的,總攻大人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擅自動兵。現在怎麼辦?
夏雨晴不自覺的往後退着,右手死死地護着自己的肚子。
夏雨晴有些驚恐的表情好像愉悅到了江兆柔:“看樣子,你在這山寨裡面住的挺舒服的嘛,怎麼不叫他們把你送回宮去?哦,我忘記了,這裡可是山賊窩,要是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難保他們不會用你威脅風霆燁索取錢財,所以你沒有如實告訴他們你是誰對不對?”
“回宮,娘娘,你是宮裡的娘娘?”小東雖然在鄉村裡面長大,但到底不是個傻的,聽到江兆柔的
“不是……不是那樣的,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只是……”夏雨晴臉色煞白的反駁道,或許一開始真的是因爲擔心這些山賊草菅人命,但是進了山寨以後,山寨裡面的所有人都很樸實善良,對自己這樣一個陌生人卻也熱情不已,真心相待。
她已經不像剛開始的那般擔憂了,之所以還瞞着他們不過是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份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揭穿。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山寨收留了你這麼久,我才能捲土重來,再次找到你。這一次,可不會再讓你跑掉了。”
夏雨晴臉色微變,心臟好似打鼓一般跳動的厲害,好不容易見到風霆燁,她不想這個時候被抓回去,不想!
“小東……你……”夏雨晴正糾結着,一道黑影忽的擋在了自己面前,卻是一直守在帶着自己的小東。
“哼,你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可答應了二當家的,要把你帶到老大那裡。君子一言,什麼馬都難追。”
“噗嗤,那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夏雨晴很不厚道的笑了出來,招來小東惱羞成怒的白眼一枚:“一個意思,一個意思。”
“……好,一個意思。”
江兆柔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嗤笑道:“死到臨頭,還有閒情逸致說廢話,想要英雄救美?不知死活。上,女的帶走,那小子殺掉。”
夏雨晴心下一緊,看着小東因失血過多而倦怠蒼白的側臉,護着肚子的手又是一緊。
這麼多人,小東一人絕對打不過他們,山寨之所以會被圍攻,都是因爲自己。蘇清硯說的沒錯,是自己連累了整個山寨,現在不能讓小東再爲了自己犧牲性命,揹負一條人命,這樣的債務太過沉重了。
“慢……慢着,我跟你們走,你們放過小東。”
“夏姑娘!”小東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着夏雨晴,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江兆柔也是一怔,不過一瞬她便低低的笑了起來,一臉嘲諷的盯着夏雨晴:“你認爲你現在有選擇的權利嗎?”
夏雨晴語塞,她現在不過是別人刀俎下的魚肉,自身都難保更遑論保護別人了。
眼見着那羣黑衣人一點一點的靠近,小東護着夏雨晴一點一點的後退,卻終究力有不殆。
就在兩人以爲自己難逃一劫之時,忽聽得兩道利劍出鞘的聲音傳入耳中,兩道黑影嗖的從不同的方向竄了出來。
兵刃相接的一瞬,兩人同時聽到了兩道聲音。
“哼,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捨己爲人,勉爲其難幫你一次,下不爲例。”
“愛妃,當着朕的面對另一個男人捨身相護,朕可是會吃醋的。”
“這個聲音……”夏雨晴驀地擡頭看向遠處已經同黑衣人戰成一團的兩人。
左側的青衣少年,脣角噬着一抹冷冷笑容,手中長劍翩躚似蝶,總在無意間吻上對方的頸項,輕巧的收割對方的靈魂。而右側的藍衣少年,衣袂翻飛,微眯的鳳眼浸透着些許嗜殺的寒意,舉手投足取人性命,毫不手軟。
“二當家的,還有……皇上。”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原本勝券在握的局面一下子變得吉凶未卜,江兆柔臉上的笑意一沉,雙眸陰鷲的盯着不遠處的夏雨晴,右手一抖,從衣袖之下滑出一根九節鞭,直奔夏雨晴而去。
“小心!”緊隨而至的老夫人和雲曦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的驚叫出聲。
千鈞一髮之際,一柄如虹的長劍從邊上迅速的橫插了過來,於地上劃出一道道光斑,硬生生的止住了九節鞭的去勢。
“翠兒……”夏雨晴看清來人之後又是一聲驚呼。
翠兒聽到夏雨晴的呼喚,回頭看了她一眼,淡笑着喚了一聲:“娘娘。”
江兆柔沒想到會被人擋下,面容一陣扭曲,握緊手中的九節鞭用力往回抽,竟是想要將翠兒硬拉過去。
翠兒看出了她的心思,眸光微閃,手中長劍一抖,直接將纏繞在長劍之上的九節鞭給震了開來,爾後身形一矮,右腿用力向前一蹬,好似一根離弦的箭般朝着江兆柔衝了過去。
江兆柔剛一收回手中的九節鞭,還未回過神來,忽覺得一陣勁風迎面刮來,臉色微變,本能的想要躲閃,卻爲時已晚。
下一秒,翠兒的臉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長劍似水中秋虹,一下子便扎進了她的腹部。
“你……”江兆柔捂着自己的腹部,感覺着血液一點一點的往外流出,臉色刷的白了。
翠兒剛想將劍抽出來,補上最後致命一擊,忽見江兆柔的手微微動了下,長期養成的敏銳直覺讓她覺察到了危險的降臨,足尖往後一點,藉着反作用力迅速倒飛了出去。
幾乎是在翠兒飛離的同時,一把粉末狀的東西朝着翠兒原先站着的地方撒了過去。落在邊上的花圃之中,花圃中的花剛一沾染便迅速的枯萎成了一片黑灰,不難想象,剛纔翠兒若是沒有躲開,會是怎樣的後果。
翠兒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那慘遭連累的花草,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叫喊:“總攻大人,快撿肥皂。阿噗,不對,是快攔住江肥皂!”
原來是夏雨晴一直關注着幾人的情況,此刻見到江兆柔對翠兒施了暗算,拔下腹部的長劍就準備溜之大吉,慌忙朝着邊上的風霆燁大喊。
風霆燁聽到夏雨晴的呼喊卻是一愣,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迅速解決掉面前的最後一個黑衣人,動身朝着江兆柔飛了過去。長劍對準江兆柔的背部嗖的飛了過去,卻不想邊上的一個死士見狀,竟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
鋒利的長劍直接穿透了死士的胸膛,而江兆柔也因此得了喘息的機會,翻過了圍牆,逃之夭夭。
“又跑了!”夏雨晴看着江兆柔翻越牆頭,有些震驚。
還未回過神來,便被攬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
“放心,她受了傷跑不了太遠,暗衛已經去追了。”
夏雨晴怔愣了下,方纔輕舒出一口氣,手慢慢的環住了對方的腰身。
風霆燁感受到了夏雨晴身體的輕顫,知道她剛纔是真的嚇到了,禁不住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事實上,剛纔不只夏雨晴嚇到了,他也嚇到了。看到夏雨晴被那些人步步緊逼之時,風霆燁的心臟差點停擺,他難以想象自己若是再晚上一分,夏雨晴會怎麼樣?
雖不至於丟了性命,但會不會受傷可就說不準了。而且,這個人自己纔剛剛失而復得,便又要被人從身邊奪走。
一想起夏雨晴會再次失蹤,風霆燁便掩不住一身的煞氣,連着兩次觸碰自己的逆鱗,就得有承受自己怒火的準備。那個女人,確實該死!
“咳咳,雖然現在打擾你們確實不太好,但是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尤其是你……夏姑娘,或者該叫你……晴妃娘娘。”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了好一會,終於有人看不下去的輕咳兩聲,提醒兩人此刻可不似風華雪月的好時機。
夏雨晴一驚,慌忙從風霆燁的懷中爬了出來,正對上蘇清硯以及老夫人探究的眉眼,瞬間囧了。
完蛋鳥!她還沒準備好怎麼跟他們解釋呢?老夫人和二當家的可不像小東那樣直性子,尤其是蘇清硯,剛剛纔警告過自己,結果自己後腳就犯了事,還被抓個正着,自己的點還能再背一點嗎?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們的……”夏雨晴囁嚅着說了句,一雙眸子可憐兮兮的盯着老夫人,試圖博取同情。
風霆燁看出了夏雨晴的慌張,也知道她慌張的緣由,淡然一笑,卻是體貼的攬上了她的腰身。
一方面給了夏雨晴一處支撐,一方面也是在衆人的面前宣示着夏雨晴的所有權,擡頭看向衆人道:“還是朕來說吧,想來你們也已經猜到了朕的身份了,朕是如今燁國的皇帝——風霆燁。”
此話一出,老夫人與蘇清硯盡皆變色,風霆燁卻不甚在意,繼續說了下去:“誠如你們剛纔聽到的那些,愛妃乃是朕的妃子,燁國的晴妃娘娘,愛妃肚子裡面的孩子也是朕的。月前愛妃出宮之時被歹人挾持,意圖危害愛妃與朕的皇兒,幸得幾位相救。但愛妃身份特殊,也不知你們的底細,方纔對你們隱瞞了身份,實則對你們並無惡意。”
“風霆燁……風……豐……你不會是……”蘇清硯似是想到了什麼,盯着風霆燁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冷厲了起來。
風霆燁倒也不避諱,莞爾一笑道:“二當家的別來無恙,你那些藥材,朕已經吩咐宮裡送來,不日便可送到你的手上。”
蘇清硯雙眸微縮,詫異道:“果然是你!呵呵,我倒不知燁國的皇帝竟還有喬裝打扮,偷偷摸摸的習慣。”
風霆燁對於他的諷刺並不在意:“朕只是想瞧瞧愛妃近況如何。”
蘇清硯看了一眼埋在風霆燁懷中當鴕鳥的夏雨晴,冷笑道:“皇上與夏姑娘還真是鶼鰈情深,羨煞旁人。”
風霆燁沒有理會蘇清硯的冷嘲熱諷,反倒將目光移到了自打他表明身份便一直面沉似水的老夫人。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待我們共同擊退強敵之後,朕會好好的與幾位解釋。”
“共同擊退強敵?我們憑什麼信你?”老夫人見風霆燁看了過來,終於出聲譏諷道,“皇上不要忘記了,老身和軍兒可還是叛臣之後,揹負着謀反潛逃的罪名。”
風霆燁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沉聲道:“當年之事頗有誤會,此事說來話長,待會朕自會與老夫人解釋這個中牽連。朕此次前來一來是爲了接回愛妃,二來便是爲了還你們以及武大將軍一個清白。”
老夫人臉色微變,一雙歷經風霜的眸子緊盯着風霆燁,似乎想在他的眼中瞧出幾分陰謀,只可惜……沒有看出分毫。
“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皇室之人多狡詐,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設下的陰謀?又焉知與外面那些圍攻山寨的惡徒不是一丘之貉?爲的不過是將我們一網打盡?”
夏雨晴聽到蘇清硯的質問,卻是有些焦急了起來,擡頭焦急道:“這一點我可以作證,外面的那些人是江肥皂的人,不是皇上的人。皇上他不會做出背後暗算這種事情來。”
風霆燁見夏雨晴維護自己,心頭一暖,卻又不禁有些失笑:“愛妃,那是江兆柔,不是江肥皂。”
得來夏雨晴白眼一枚:“╭(╯^╰)╮,一個意思,一個意思。”自己在替他說話呢,他竟然還敢嘲笑自己,你個白眼狼!
“……”邊上充當背景板的小東微愣,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好,一個意思。”風霆燁寵溺的捏了捏夏雨晴鼓起的小臉,轉頭看向蘇清硯二人道,“信與不信全憑二位權衡,朕若真如兩位所言,對你們圖謀不軌,大可帶走愛妃,隱匿暗處不出面,坐山觀虎鬥,待你們與外面的那些人打得你死我活之際,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更加輕巧?”
風霆燁頓了頓,看着蘇清硯二人驀地難看起來的臉色,續道:“朕想老夫人跟着大將軍多年,更聽說老夫人巾幗不讓鬚眉,時常跟着大將軍在外奔波,應該不難看出剛纔的那些人的身手樣貌,都絕非我燁國中人。老夫人覺得朕會爲了擒拿一個叛臣之後,聯合他國之人,進犯本國土地?”
“這……”老夫人卻是有些啞口無言,經風霆燁這番提醒,她回想起來剛纔那些人確實不像燁國之人。
風霆燁見老夫人眼中已生出幾分動搖,遂說出最後一句說辭:“今日朕會站在這裡,一來是看重老夫人與武家後嗣,不願蒙受不白之冤的武家最後血脈斷送,二來卻是因爲朕知道愛妃不會願意看到你我兵刃相見,更不願意看到這座山寨毀於一旦。”
風霆燁說完便感到夏雨晴抓着自己前進的手微微收緊,脣角勾了勾,摸了摸她的頭髮安撫她。
“乾孃……”蘇清硯聽完風霆燁的話,動搖雖有,但仍舊帶着幾分戒備,無法下定論之下只得求助於老夫人。
老夫人轉頭看了一眼風霆燁懷中的夏雨晴,不想她也在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澄澈的雙眸之中浮動着些許的期待與擔憂,活像一隻擔心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不知爲何,壓在心頭的陰霾一下子散去了不少,老夫人輕呼出一口氣笑道:“罷了,看在丫頭的面上便信你一次,若真信錯了,大不了也就是命一條的事情。”
夏雨晴面上一喜,慌忙從風霆燁懷中掙脫出來,一把握住老夫人的手,不知說什麼好。
老夫人冷哼一聲:“等退了那些惡人,我再同你算賬。”
夏雨晴卻是沒有理會老夫人的冷淡,笑得越發燦爛了。
而一直在邊上默默看着這一切的雲曦,見幾人談完了正事,忙也湊上前來低聲問道:“晴姐姐你沒事吧,剛纔有沒有受傷?”
夏雨晴搖了搖頭,雲曦遂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站着的風霆燁,想起剛纔夏雨晴窩在他懷裡的場景,又有些好奇的問道:“那個人就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爹?”
夏雨晴小臉一紅,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以前提到總攻大人都不會這麼不好意思,怎麼現在倒是這麼羞澀了?難不成和總攻大人呆的久了,自己的臉皮反倒薄了嗎?囧~
雲曦卻沒怎麼注意夏雨晴突如其來的羞澀,再次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風霆燁,這男人就是燁國的皇帝,那個因雷厲風行的手段令蜀國衆人都很是忌憚的燁國新帝?
雲曦垂下雙眸,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複雜。
夏雨晴等人這邊正急着往武軍那邊趕,武軍這邊卻也不怎麼輕鬆。
“老大,兄弟們快撐不住了,這些人太厲害了。好像根本不怕死一樣,死了一個馬上就有另一個補上,在這麼下去兄弟們都會累死的!”
武軍一臉的陰沉,他也看出來了,這些人都是死士。死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往往以命相搏,再這麼下去自己這邊怕是會死傷嚴重。
面前的這些人可都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兄弟啊!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個個倒在自己的面前?!
“老大,老大,又有一夥隊伍從另一條山道上衝過來了!”
武軍一愣,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右側山道上煙塵滾滾,馬蹄聲四起,一看就是夥不小的隊伍的。
該死的,難不成這些死士還有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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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但求君無憂、曼珠晴天的鮮花
麼麼噠,下一章會有新人物出現,猜猜素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