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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道清朗的聲音飄渺如煙,卻響徹在天地虛空的每一寸,令人捉摸不透聲音的主人究竟藏身何地。
永林心中一凜,全身的怒火如潮水消褪,整個人頓時變得沉着冷靜起來,掃視四周,沉聲道:“既然知道老夫的名號,躲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躲?對付你這個魔頭,何須躲藏?”
清朗飄渺的聲音中,天邊,一朵如雪白雲倏然凝聚,化作一位身姿修長清瘦,頜下三縷長鬚,面如冠玉的中年,他雙手負背,立在虛空,宛如與天地融爲一體,整個人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黃天道宗掌教,曹知秋!”永林瞳孔睜大,一顆心沉入低谷,腦海只有一個念頭——逃。
然而當他目光四下一掃,頓時絕望起來。四面八方再次本來出現一羣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個個氣息強大,實力無不在涅槃境以上!
並且永林已看出,此刻除了寥寥幾位幾千年不問世事的地仙境強者,黃天道宗的高層竟然悉數出動。
完了!
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永林徹底心死,望着地上司空痕那無頭屍體,心中苦澀的無以復加,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死了,自己,也命不久矣。
“二十年前,我師妹苗青被你百般凌辱,活活折磨而死,我曹知秋當日就發誓,此生不誅殺你程永林,誓不爲人。這個誓言就像一道心魔,苦苦折磨我二十年,令我寢食不安,遲遲不能踏足地仙之境。”
曹知秋眸如夜空,風雲變幻,語氣卻極爲平淡,像在訴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如今,我的機會終於來了,只要殺了你,心魔自除,進階地仙之境對我而言,也再不是遙不可及。”
永林渾沒想到,就因爲自己當年殘殺了一名黃天道宗的女弟子,竟會令曹知秋髮下如此重誓,此刻聽着曹知秋平淡不含感情的聲音,他不由悚然一驚,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哼,想殺就殺,哪來那麼多廢話?”說話時,永林身影一晃,周身罡煞之力狂涌如潮,轉身朝一側突圍而去,哪怕知道必死無疑,他也要闖一闖,否則他不甘心。
“逃得了麼?”曹知秋脣邊泛起一絲冰冷不屑,踏步於空,身遊虛空與現實之間,清瘦修長的身影下一刻已瞬移至永林身前,擡手拍下。
簡簡單單一掌,不含一絲煙火氣息,但那天地虛空,卻都彷彿成爲其手掌的一部分,挾帶天地之威,令人擋無可擋,逃無可逃。
永林大吼,用盡全身力氣,將所有力量都凝聚雙臂,橫擋身前,但這一切只不過是徒勞,螳臂擋車,曹知秋一掌徑直碎掉其雙臂,印在了其胸膛。
砰!
骨骼、筋脈、血肉寸寸碎裂,永林整個人如被撕碎的布帛,化作無數細碎的血沫,飛灑天空。這樣一位睥睨八方的涅槃境強者,竟然連曹知秋的一擊都抵擋不下,瞬間斃命,死狀悽慘無比。
“二十年啊,終於解脫了……”曹知秋收回手掌,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卻迥然一變,仿似打破了心中枷鎖,身形愈發飄渺,如擎天孤鬆,天地變幻,世事變遷,我自巋然不動,隱約有一絲萬古永恆的味道。
“恭喜掌教心魔得除,來日必將登臨地仙之境,與天爭命!”黃天道宗的一衆涅槃境長老齊齊躬身祝賀。
曹知秋笑了笑,旋即目光一掃四周,落在一名冷峻青年身上,含笑道:“墨軒,你此次立了大功一件,等回宗門,爲師將親自爲你鑄造一柄驚天之劍,助你在羣星大會上大放光輝,揚我黃天道宗之威!”
“多謝掌教師尊厚愛!”此人正是林墨軒,他微微一愣,便即拜倒在地,躬身行禮,聲音中帶着一絲激動。
也是機緣巧合,昨日暴雨之夜,他偶然看見司空痕率領一衆金丹弟衝出城外,心中一動,便即追趕上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司空痕追殺的目標,竟然是他的“老朋友”陳汐,當下就隱藏在後,打算伺機而動,不止要奪回自己的法寶,還要把陳汐身上的諸多寶物佔爲己有。
然而當目睹陳汐幾個呼吸間滅殺司空家的九名金丹弟子,而後又以黃庭圓滿境的修爲,與涅槃大修士永林戰的旗鼓相當時,他頓時心生無盡驚駭,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的事實,也讓他不得不熄滅心中想法。
不過他卻不甘心,所以早早朝宗門發出傳訊玉簡,企圖藉助宗門之力,滅殺陳汐,如此一來,雖說無法獨佔陳汐身上的諸多寶物,但也算是大功一件。
果然,當聽聞掌教師尊要親手爲自己鑄造一柄劍器時,林墨軒就知道,自己這次做對了。不過他心中還是有着一絲遺憾,在掌教師尊趕來時,陳汐已經逃掉,如此一來,想要得到其身上的寶物也成一種妄想了。
“你可是在遺憾,沒有殺死陳汐?”不知何時,曹知秋來到了林墨軒身邊,嘆息說道:“那小傢伙不能殺,最起碼不能死在我這樣的老傢伙手中,否則必然會爲我黃天道宗埋下滅門大禍。”
林墨軒一愣,似不敢相信,旋即若有所思道:“師尊的意思是,對付他只能由我等小一輩出手?”
曹知秋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說道:“不錯,你們出手的話,算平輩切磋,那小子死了也沒什麼可指責的,只怪他技不如人。但若我等出手的話,就是以大欺小,到時候就是殺死了這小子,後果也不堪設想啊。”
林墨軒鼓起勇氣,問道:“師尊,那傢伙究竟有何背景?爲何連您也對他忌憚不已?”
曹知秋嘆息道:“不止是我,恐怕整個大楚王朝內,所有老怪物都不敢亂來,唉,此事說了你也不懂,若你有機會進入玄寰域,自然就明白了。”
“連整個大楚王朝的老怪物都不敢亂來?”林墨軒頓時如遭雷擊,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
“走吧,司空家竟敢窩藏程永林二十年,這筆賬也該好好算一算了!”曹知秋的聲音雖平淡,但卻透着一股殺氣騰騰的味道。
林墨軒知道,這下司空家不滅,也得傷筋動骨大傷元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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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家族,議事廳,氣氛凝重,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當今家主司空霄雲端坐中央,沉默不語,雖無聲,但他沉猛威儀的面容上的陰沉之色,卻嚇得大廳中一衆長老噤若寒蟬。
司空華站在最邊緣,神色也是惴惴不安,如坐鍼氈。
就在剛纔,探子傳來消息,自己的大哥司空痕,以及十八名家族內的金丹弟子全都被殺害,連涅槃強者永林叔也慘死喪命。
這對整個司空家族而言,無疑是一個極爲慘重的打擊,但這還不至於令家族勢力一蹶不振,如今最讓整個司空家族所有人不安的是,黃天道宗竟然發出號令,責令其交出五成以上的家底,期限爲三天,逾期不候。
五成家底啊,若就此交出去,整個司空家族只怕一夜之間,就變成楓葉城的二流勢力了!這種打擊纔是他們萬萬無法接受的。
“痕兒死了,就培養華兒,家底沒了,就暫時蟄伏一段時間,黃天道宗並無趕盡殺絕的意思,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可以討要回來。霄雲,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就在大廳氣氛越來越凝固,壓得衆人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一道蒼老沉厚的聲音倏然在大廳中響起,一字一句,宛如悶雷,振聾發聵。
老祖宗!
聞言,衆人神色一振,可當挺清楚老祖宗話中意思,卻又變得頹然無力起來。
“老祖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這次的事情,讓您爲難了。”司空霄雲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子,遙遙朝大廳後方拱手道。
那道蒼老沉厚的聲音深深一嘆,再沒有說什麼,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自今日起,所有人都不得踏出家族一步!”
“自今日起,華兒進入家族禁地,修煉腐蝕道意,接替痕兒,必須在一年內進階金丹境,一年後參加羣星大會。”
“知恥而後勇,諸位共勉吧!”
一道道號令從司空霄雲嘴中發出,響徹議事大廳,當所有人都領命而去,只剩下司空華和自己時,司空霄雲再忍不住,頹然坐回椅子中,眉宇間涌出一抹濃濃的疲憊,仿似一下子蒼老許多。
“父親!”看到這一幕,司空華心中也難受無比,咬牙切齒道:“這一切都因爲那個該死的陳汐,若非因爲他,哥哥怎會死?永林叔又怎會暴露蹤跡?黃天道宗又怎會欺上門來?您放心吧,總有一日我要斬殺他,給哥哥報仇!”
啪!
司空霄雲一巴掌打了過去,沉聲道:“在你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再敢說此話,我親手廢了你!”
司空華渾然不顧紅腫的臉頰,神色鐵青,眼眸裡透着一股罕見的狠戾之色,抿了抿嘴,再不多說,轉身踏步而去。心中,卻一字一頓道:“父親,您放心吧,一年後從禁地走出那一刻,我一定讓您大吃一驚,讓您親口允許我去找陳汐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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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樓,一處幽靜雅室內。
“殺了這麼多人,還能從黃天道宗眼皮子底下安然脫身,這傢伙還真是個混蛋啊,實力如此厲害,偏偏不告訴我,害得我瞎替他擔心一場……”
放下手中剛傳回來的消息,雅晴紅脣微翹,星眸熠熠,白皙嬌豔的臉蛋上神采飛揚,再忍不住笑出聲,聲音叮咚悅耳,宛如天籟。
一側,沉默寡言的辛環望着案牘上的一沓消息,眼眸中也滑過一絲驚訝,很快就消失不見。
“不過,這個傢伙如今又在哪裡呢?走也不通知一聲,無情無義,真是個混蛋,大混蛋……”雅晴一手撐着弧線圓潤的光潔下巴,星眸望向窗外,那裡繁星點點,綴滿夜空,深邃得像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