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得他?”沈沁倒是十分意外韓靈玉竟然認得林羨。
韓靈玉臉色不大好,道:“前些日子史太傅不是宴請考生嗎?史家夫人與我娘相識,便邀了我娘和我過去,我們女眷雖不與那些舉子們一道,但去了的夫人們多半都是存着尋女婿的意思,那些舉子們的行動自然也瞧在眼裡。那天搞了個以詩會友,那個人,做的詩不怎麼樣,就是把李召還有史太傅誇了一回,這樣的人居然也能考中探花!”
韓靈玉的性格是個藏不住話的,更何況又是在沈沁面前,自然更不用藏。沈沁也知道她這個性格,最看不慣奉承獻媚的,她兄長一步一步靠着本事爬上去,見着溜鬚拍馬上位的,自然十分不喜。而林羨的事,她既然來了京城,也叫人關注了一些,要說真本事林羨還是有一些的,科舉可做不了弊,林羨年紀不大能考中探花也是十分不易的。不過林羨來到京城這段時間,在旁人面前還真是足夠謙遜,是以很快就打入了京城中的圈子,如今已經有些如魚得水的勢頭。
“這叫做策略,你忘了當年星兒的遭遇了?他不是京城人士,來了京城也沒什麼優勢,自然要結交許多好友,不說如今怎樣,將來各自出息了,打好關係總是好的。當年星兒表姐一下子出頭,在貴人面前是露了臉了,可京城中的閨秀與她交好的有幾個?我聽大姐姐說起,她在太子府身子不好,也沒幾個人去探望。可這個林羨就不同了,他進京趕考到如今,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不說同科的舉子,就連京中許多人都與他相交甚好,如今考中了探花,旁人只會說他謙遜的。”沈沁微微搖搖頭道。
這個道理韓靈玉也明白,說起來韓靈玉也十分聰慧,許多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她自己又有些說不出的堅持,就是不肯去做。聽沈沁這樣說,她倒是沒有反感,她自然知道沈沁是爲她好,只是對她來說,要讓她順從這樣的潮流,實在太難了。
遊街的馬隊走過,底下圍觀的人還意猶未盡,有的手裡還牽着孩子,正告誡着自家孩子認真唸書,以後考狀元。沈沁他們這裡位置好,從這裡可以看到遊街活動的終點,便是城中心的鐘樓,其他的考生也都聚在那裡,等三人遊街完畢之後,舉行祭拜儀式。祭拜儀式十分隆重,由皇帝親自主持,拜祭孔夫子以及賢聖,完了各自歸家,到明天舉行瓊林宴,並且賜下官職。
大明的進士錄取名額並不多,一甲二甲的進士加起來也不過三十人,三甲的從進士不能入翰林,前途自然無法與兩榜進士相比。這邊離鐘樓不遠,從這裡已經可以看到那邊的情況,爲了確保儀式的順利舉行,連禁軍都拉了過來,將普通的百姓隔離在一定範圍之外。
相比起順天府尹掌管的巡城衛,禁軍顯然更強一些,大明的軍隊除了駐守邊疆的,便數這一支最強,肩負着京城安全的重任,歷來有皇帝自己掌管或者交由信任皇子掌管。原本夜青玄在京城的時候,禁軍就是由夜青玄掌管的,然而,夜青玄出征邊疆,自然無法遠程的掌管禁軍,便交給了雲臻。
禁軍雖然是京城最爲強大的軍事力量,不過露面機會確實不多,平時也就是守衛皇城安全,另外就是重大典禮的時候,拉出來站崗,免得有心人冒出來搗亂。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帝對於科舉考試的重視,幾乎可以與祭天郊祀的大典相比。
街上圍觀的百姓多,遊街的隊伍走的也慢,看得阿籌也沒了興致窩到沈沁懷裡,纔算走到了終點。拜祭儀式十分正式,鐘樓旁邊的文廟已經有主持儀式的官員準備妥當,待狀元榜眼以及探花趕到,儀式便按部就班的開始。
沈沁三年前看過一回,不過那時雲臻作爲主角,她也難免有些代入感,如今倒是完全是旁觀者的心態在看。一甲的三人站在前面,後面便是二甲的進士,再往後便是三甲,落榜的舉人也多會擠在旁邊觀看,這樣一來,便難免出些什麼事。三年前的那一次典禮,便有一個落榜的舉人受了刺激,硬是衝破了阻礙,將離得最近的一人咬成重傷,沒錯,就是咬,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硬生生將另一人的一塊肉咬下來。
正因爲三年前的事,雲臻對今日的事也格外重視些,單看護衛的人數就能看出來。然而這種大日子總是要出些事的,皇帝剛剛禱告完畢,將香插上,圍觀的人羣中便響起幾聲驚呼。雲臻一回頭,只見一個落第的舉人抱着一個罐子,裡面的東西往四周潑,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撲面而來。
雲臻當下不敢大意,揮手示意禁軍將他攔下,卻沒想到他注意力放到那人身上時,皇帝面前的香爐突然竄起一蓬火苗,火苗躥得老高,立刻就引燃了垂下來的布幔。雲臻離皇帝最近,反應也最快,飛快的將皇帝拽起來往後退,同時拔劍斬斷燃起的布幔。
那火看着厲害,可沒有可燃物也白搭,旁邊的人很快拎了水來,將火澆滅。火是滅了,可剛剛點燃的香火也順道澆熄了。
雲臻預料了各種情況做了安排,雖然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但手底下的人也都是特意挑選的精悍之人,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也將突然發瘋潑油的人帶了過來。
“哈哈——哈哈——”那人看上去不大正常,雲臻手下的禁軍過去抓他時,他並沒有反抗,只是一個勁兒的笑,禁軍押着他跪下,卻見他突然嚴肅起來,仰頭望着雲臻和皇帝,道:“我乃文曲星君下凡,怎麼可能考不中?定是有人徇私舞弊……爾等凡人違逆天命,上天降下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