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 長長地走廊筆直得似乎看不到盡頭,原處,閃亮着耀目的紅光, 陰沉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已經過了幾個小時, 手術室的門依舊緊閉, 觸目的紅色總是讓人不安。
擡頭, 入眼的是他縱橫斑駁的手臂, 再看,是他挺得筆直的背,在冷白色的燈光下, 他的臉孔被鍍上一層銀光,顧城嘆氣。
“你的手臂還是讓醫生看看吧, 再這樣下去不管不顧, 你的手臂恐怕就要廢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長廊再次恢復寂靜, 悅耳的鈴聲打斷了靜謐。
“你現在這樣也沒用,我已經打電話給葉宏朗, 他已經坐上最快的班機趕過來。”
背靠牆壁的李錦績終於動了一下,黝黑的黑眸如一汪深潭,幽遠深長,看不見底。
一條豔紅的鮮血痕跡,滑過他有力的臂膀, 附在滿目鮮紅, 幾乎看不出原樣的腕錶上他的, 黑眸閃過一點什麼, 白皙的手指按在傷口邊沿, 手指突然伸去。
“你瘋了!”顧城生氣的看着他,兩眼迸發着紅光, “你到底怎麼回事,這是能隨便碰的嗎?你還要不要自己的手臂了。”
“鬆手。”不溫不火的說。
李錦績壓根沒有聽見去顧城的勸說,李錦績平淡得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擡起來。
顧城惱了,憤憤地放開他的手,“你殘了最好,省得在這裡禍害別人。”
李錦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指慢慢移過去。
手腕上方半寸的位置,有一塊直徑兩釐米的燒傷,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可以看到幾點焦黑的斑點,顯然是傷口不淺。
李錦績默不吭聲,在一片紅豔中有一個黑點,手指在上面逗留了一秒就開始動起來。
似是感到疼痛,他皺了皺眉,手上的動作不停,在一陣‘絲絲’的聲音之後,他的手指上出現了一塊東西,仔細一看,竟是一個□□。
“其實你是最狠的人,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看着他手上的東西,顧城無可奈何的低嘆:“你只有在她的面前,你才能表現得像一個正常人。”
手術室的門開了,顧城顧不得還想訓斥的話,匆忙上前,“醫生,她現在怎麼樣?”
牀上的葉雅安靜沉睡,露出的兩片嘴脣慘白無血色,和臉上纏繞的厚厚的紗布連城一片,安靜沉眠。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醫生摘掉面上的口罩,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轉了一下。
“我不是,不過她的父親正在趕過來。”顧城連忙解釋。
“病人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幸好你們做了及時的處理,病患的頸部肌膚燒傷較嚴重,臉部輕一點,可以癒合,不過你們也要有心理準備,做最壞的打算。病人現在需要休息,你們不要打擾她,這幾天可能會很難受,你們要仔細照顧。”
顧城沉重的點頭,“謝謝醫生。”
“你的手臂也需要處理一下。”醫生瞟了眼他的手臂,帶着冷質而淡漠的口吻說。
空曠的單人豪華病房裡面,唯一的病人躺在牀上,在一片冰冷的白色裡,她看起來尤爲沉靜。
“你說你何必這麼固執,明知道不可能還要這麼死不回頭。”
想到她醒來之後的場景,顧城就嘆氣。
另一個房間。
“出來吧,再不出來可就沒氣了。”修長的手指掀起被角,聲音滿滿地無奈。
掀起的被角里露出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睛,滿臉通紅,還有不斷開合的嘴脣,田心雯猛喘幾口氣,小聲嘟囔:“我不要。”
李錦績看着她黯淡的神色,手指死死捏着被子的手,心裡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心疼。
伸手將她連被帶人一起攬進懷裡,手指摩擦着她烏黑柔順的長髮,溫柔而憐惜的說:“不要多想,沒事了。”
捏住被角的手鬆了少許,露出半張臉,聲音悶滯的嗯了聲。
他也不再說話,手指一點一點的拂過她每一根髮絲,氣氛沉澱,透着安詳暖人的氣息。
不知不覺她的腦袋爬到他的肩上,安靜得久了,她耐不住的在他肩上磨蹭,“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問出了心裡一直疑惑的問題。
“打電話到我這裡勒索,我能不知道?”他的聲音不溫不火,像在說一句‘今天天氣很好。’的無聊話。
“啊?”她傻愣愣的擡頭看着他,不知道怎麼反應,事實太出乎她的預料,“那他們勒索你多少錢了?”
這樣問不就等於問他‘我能賣多少錢?’,要是勒索很高他會不會覺得不划算,要是很低,那自己不是太沒身價,總之,說出不經大腦的話,田心雯真想將自己一巴掌拍死。
“你小腦袋瓜子又在想什麼呢?”看出她一會兒懊惱,一會兒沮喪的多彩表情,他好笑而無奈。
“沒,沒有。”剛剛自己在想什麼,太不像樣了!心裡又想到,他不會看出來了吧?!擡眼瞅瞅他的臉。
手指撩過她的黑髮,看到她細白脖頸上的痕跡,手指一頓,過了一會兒,他纔開口,語調低緩,聲音暗沉,忽明忽暗,“以後不許再亂跑。”
田心雯感到一陣委屈,自己明明沒有亂跑,不就是去見了下葉雅,還因爲你被潑了一臉酒,本來我要走了,誰讓你打電話來要見我,不想讓你看到自己那麼狼狽,想換件衣服……
“對了,葉雅呢?”
“啊?”被脖子上一陣疼痛拉醒,回頭目瞪着罪魁禍首,“你幹什麼?”
“誰讓你走神。”
田心雯想狡辯,雖然自己真的走我神了,但還不是因爲你,她不甘的怒視。
他不說話,深邃的黑眸盛着暗沉的隱忍,像是一隻蓄勢不發的獅子,不是沒有力量,也不是沒有魄力,而是自己不想。周遭的氣息詭異的發生着變化,田心雯吞吞口水,被他眼裡越來越濃密的黑色盯得心裡發毛。
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他略帶涼意的手指觸上她的脖頸,激得她一陣戰慄。
溫熱而涼薄的物體移上去,她的腦子‘咯嘣’一聲斷線了。
脖子上面細密的刺痛感逐漸拉回她的心神,她睜着模糊的眼睛仔細去分辨他的神色,身子因爲她的動作有了另一種感覺,心裡慌亂。
“不要,啊!”耳朵上突然的溫熱觸感讓她感到一股電流淌過,酥麻的感覺傳到心裡,她反射性的向後挪動身子。
身子越發燥熱,無力的抓住他的衣角,她的甚至逐漸迷亂,朦朧中,她看到他眼裡的火焰,忽明忽暗,她呆了呆。
門外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她慌亂的想推開他,但是無力的雙手根本不能撼動他半分,急得漲紅了臉,“你,你起來。”
用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他才起身開門,看到門口站立的小護士,他無聲佛皺眉。
“這是您做的檢查報告,您看看,有什麼問題?”小護士滿臉羞紅的看着他。
看到上面的內容後,他眼裡的波光閃了下,“這個報告正確嗎?”
“先生儘可放心,這份報告是經過嚴格檢查的,不會有誤。”
“我知道了。”
看到他回來,她露出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報告。
他坐在牀沿,隔着被子抱她入懷,“我們結婚。”
“發生什麼事了?”她不安的咬脣。
將手裡的檢查報告遞給她,揉揉她的黑髮,“不能再不聽話了。”
“怎麼會?”田心雯瞪着眼前的報告,滿滿地不確信。
“這是真的?”擡頭,問向旁邊的李錦績。
後者淡定如斯,伸手奪過她手上的報告。
“不要看了,休息。”
田心雯低頭,摸摸平平的肚子,仍是不致信,“我真的有了嗎?”
“恩,所以要注意休息。”李錦績爲他掖好被角。
“你要去哪?”
她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腳步,但是隱約中聽到他的抽氣聲。
“你怎麼了?”連忙扒開他臂彎上的衣衫,看到一層又一層的白色紗布上染上的鮮紅,她感到鼻頭一酸。
“沒事,不過是小傷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葉雅受傷了,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她。”他抽回手臂。
她抓住他的手指沒鬆,輕輕低頭,也不說話。知道他不想多說,她也不問了。
田心雯的眼睫顫了下,“她的傷嚴重嗎?”
他的眼波微動沒有說話,手指落在她的長髮上,“你只要養好身體,其他的事不用管。”
“嗯。”
“我等會兒過來。”
躺在牀上,腦子不聽使喚的總是想到一些事,心裡有點惶惑不安,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又想起敲門聲。
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