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涼颼颼的聲音,仿若六月飛雪,凍得周遭的刺客本能就是要往後退。
一首領模樣的刺客聞言強忍着恐懼,一咬牙揚聲喝道,“別管男的,直接將地上那女的殺了!”
話音剛落,皇北天周身的氣壓陡然便更降了幾度。只見他挽了個劍花,便朝那刺客首領直掠了過去,他動作奇快,這一劍當真稱得上迅如閃電,勢若雷霆。那刺客首領見狀大驚,忙舉劍抵擋,旁邊幾個刺客見狀也紛紛撲上來幫忙。
然,皇北天卻猶如鬼魅一般,身子一閃便已逼近了那刺客首領近前。兩劍相撞,發出“鏘”的一聲金石交擊的脆響,刺客首領只覺虎口一通,眼角餘光一撇,不由悍然,卻是虎口被震裂了!
他下意識的一聲痛呼惹得其他刺客掠來的更急,卻被那首領刺客厲聲喝住,“別管我!快殺了那女的!”
竟是拼死也要殺了鳳凰的態勢!
那些刺客聞言這才劍鋒一轉朝鳳凰直直刺去。
“三公主,小心!”人羣中有人大喊。
鳳凰聞言苦笑了一聲,她當然知道要小心,但她周身多處受傷,大腿上的傷口更是血流不止,如此重傷的她已然不蟄於砧板上的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找死!”是勃然大怒的皇北天。
在皇北天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已再次當空劈下一劍。從鳳凰的角度看去,這一下仿若九天驚雷平空炸下,攜着一種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隨着“喀”的一聲,那刺客首領手中與之相擊的利劍立時斷成兩段,緊跟着,“噗”的一聲細響,是血水從脖頸中噴射而出的聲音。皇北天那一下竟直接將對方的劍和脖子給砍斷了!
皇北天一劍斬殺那刺客首領絲毫不見停頓,一個鷂子翻身,人便已翻至兩個朝鳳凰撲過去的刺客背後,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提劍就是一掃。兩個刺客背後立時仿若噴泉一般,射出兩道血泉,跟着人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另外兩邊的刺客原本是想趁着皇北天和刺客糾纏的空隙斬殺了鳳凰,好回去覆命。豈料不過轉眼,刺客首領和幾個刺客便接連跟着被一劍斬殺。至此,人類生存的本能讓他們再顧不得身上揹負的任務,當下扭了身就朝四邊逃去。
可他們很快就絕望的發現,這街市四周的暗巷裡早已被一羣護衛給堵得水泄不通。
“殺!”皇北天冰冷嗜血的聲音宛若閻羅的催命符,終於絕了他們最後的一絲生望。
鳳凰略有些困難的半擡起頭看着皇北天的側臉,冷硬的,不近人情的,彷彿一柄剛出鞘的利劍,寒光乍射,凜然不可侵犯。
可當他忽然偏臉望過來時,驀地溫軟下來的眼眸卻又在頃刻間柔了他周身的冷冽,那一剎,彷彿有春風拂過,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沒事吧?”他道。聲音溫柔繾綣的,好似剛剛那個轉瞬就斬殺數人的地獄修羅不是他一般。
鳳凰扯了扯嘴角,想給他一個微笑,眼前卻驀地一黑。
“凰兒!”皇北天惶悚地驚叫一聲,飛也似的朝依着牆壁慢慢傾倒的鳳凰撲了過去,堪堪在鳳凰的身子倒在地上的一刻將人給一把摟抱進了懷裡。
鳳凰迷迷糊糊間,感覺皇北天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耳邊急急喚了幾聲,隨後身子一空,便被一把打橫抱了起來。她的頭軟軟的貼在皇北天的胸口,可以聽見對方砰砰的心跳聲,急促,紊亂,擂鼓一般。
“三公主沒事吧?”
“有駙馬在,三公主一定會沒事的!”
“快快,快給駙馬讓條道。”
“駙馬看上去好緊張的樣子。”
“是呢,他和三公主還真是伉儷情深。”
耳邊潮水般的說話聲紛紛涌入鳳凰的耳中,隨後又如退潮一般,頃刻退去。鳳凰的意識終於陷入了一片暗無天日的黑暗之中。
三公主府
皇北天剛跟着御醫從裡面出來,便急聲問道,“御醫,凰兒怎麼樣了?”
御醫略有些訝異的看了皇北天一眼,似沒料到坊間傳言對三公主十分不喜的駙馬竟如此緊張,但隨後他便收了眼中異色,略他嘆了口氣道,“三公主身上多處受傷,本就流血不止,她又強行使力,更是造成氣血崩潰之勢,老夫先開一副藥,你且命人熬了給三公主灌下去,如何還要看今夜。若是能於明日一早清醒,那便無礙,以後只需細細養着便是。可若是不能……”
御醫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皇北天聞言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御醫看他這樣子有些不落忍的安慰道,“駙馬且放寬心,老夫觀三公主傷勢可看出,三公主是心性極爲堅韌之人,想來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皇北天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有勞御醫了。”
御醫頷首去了。
皇北天則步履沉重的走回了鳳凰的寢宮。
鳳凰正安靜的躺在雲團一般的錦被中,神色平和安詳,好似只是在睡覺一般。只那慘白的臉色以及毫無血色的嘴脣才能略顯出她此刻的異常。
皇北天於她身邊坐下,將她冰冷纖細的手緊緊握於自己手中,這樣便仿若能攥緊眼前這個好似隨時會消失的可人兒一般。
他的手一點一點於鳳凰的臉上游弋,從精緻的眉眼,至小巧挺翹的鼻樑,再至花朵般枯萎的嘴脣,最後至弧度優美的側臉線條……他就這樣反反覆覆的撫摸,動作細緻的好似要憑着這一隻手,將鳳凰的面容於心中重新勾畫一般。
他無法忘記當他看到鳳凰差點命喪劍下,那種痛苦的仿若窒息一般的感覺。那一刻,他真的有種女子若是死了,他便要這天下來給她陪葬的瘋狂念頭。
“你這個壞東西,怎麼能這麼牽動我的心呢?”皇北天將鳳凰的手貼在脣邊,細細摩挲着呢喃道。
此刻若有人在現場,定然要被這般溫情的皇北天給驚住。此刻若有人在現場,定然也會被皇北天眼神中的偏執和一閃即逝的瘋狂給攝住。
可此時並沒有人在在場,因而也沒有人聽見他口中那仿若無聲的細語,“這一次,我一定會牢牢抓住你的。”
京城某處
“你說什麼?”高踞上首,整張臉都隱沒於黑暗中的女子淡淡問道。她的聲音十分平靜,絲毫看不出喜怒,唯一一隻暴露於燭火下,捻着茶盞的手白淨細長,只指尖一點豆蔻反射出一絲詭異的血紅。
在她下首的黑衣人全身哆嗦個不停,額頭上更是沁出了細密的冷汗,恐懼讓他向來挺拔的背脊仿若被敲碎了一般,癱軟地伏於地上。他已然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但對於女子的話卻不敢不答,因而只能強忍着恐懼結結巴巴道,“大,大頭領殉,殉職,其餘,其餘死士也,也盡皆身亡。”
“噠”,茶蓋與茶杯相撞發出一聲脆響,聲音不大,卻震得地上的黑衣男子猛地就是一陣抖索。
“你不是還活着呢?”冰冷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於上首靜靜響起。
黑衣男子聞言更是一顫,忙不迭磕頭求饒道,“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屬下下次一定會將三公主的人頭帶回來的,求主子給屬下一個機會。這,這次若不是駙馬突然出現,我們早就成功殺了三公主,大頭領也不會死。還望主子明察。”
話音剛落,一個裝了半杯茶水的茶盞便於男子伏在地上的臉邊濺開,一道陰冷尖利的聲音攜着怒氣於室內炸開,“你還有臉求饒命?!我養你們這麼多年,平日裡那般訓練你們,你們卻連個女人都殺不了!以爲我不知道駙馬是後來才趕到的麼?你們爲何不在這之間將人給殺了?居然還敢以此爲藉口推脫!”
黑衣男子再不敢多說,只一徑求饒,“主子饒命!主子饒命!”
“我從來不留廢物!堵上他的嘴,拖下去亂棍打死!”上首之人卻只壓着怒氣冷冷吩咐道。
“喏。”一道黑影閃出,又很快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