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數日後,鳳凰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鬼谷。
鬼谷位於奉天雁蕩山,山並不算高,但山勢奇峻,怪石嶙峋,馬車根本無法上去。沒辦法,鳳凰只得命他們將馬車藏在山下的樹叢中,衆人相互攙扶着上了山。不過纔剛依着地圖尋到鬼谷,便被那直劈而開的峽口給震了一下。
一般說來山谷前的峽口因自然形成,表面大多凹凸不平,但那峽口兩邊卻光滑一如鏡面,好似被人爲打磨過一般。那峽口自上至下足有三,四層樓房那麼,倒是看不清具體有多寬,但可見距離已有十來米,將這樣的兩面山壁完全磨光滑,其工程量之大簡直令人咋舌。
峽口狹隘只容一人通過,鳳凰因今日並未毒發,精神還算不錯,便一馬當先地走在了最前面,小傢伙們則魚貫綴於她身後。衆人一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邊摸着兩旁光滑的山壁嘖嘖稱奇。
此時已近正午,隨着他們往裡走,便見那陽光好似跟着她們一般,不急不緩地從這峽口慢慢朝那山谷內擠進。山谷內溼氣極重,鳳凰走在最前面只覺一陣陰風迎面蓋來。但因着那陽光,陰氣又逐漸漸浮開。
一路向行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時候,忽覺眼前豁然一亮。當先印入她們眼簾的是一塊歪歪斜斜,殘破不堪的石碑,上面六個大字尤爲醒目——死者進,生者留。但更爲醒目的是那六個大字的顏色。
小光頭望了望那石碑,拽了拽她的衣角悄聲道,“閣主,你有沒有發現那字好像是用,用血寫的。”
鳳凰本來只覺那字的顏色有些古怪,聽小光頭這麼一說便仔細看去,這一看不由悚然。只見那字分明就是剛剛纔寫上去的,谷內溼冷,那字表面升騰起一股輕不可見的白煙,給人一種熱氣騰騰的感覺。許是蘸的太滿,有多餘液體一路下滑,凝成一道道轆轆的血痕。
“小傢伙眼力勁不錯,這字不僅是血寫的,還是人血寫的,哈哈,”一道狷狂的笑聲忽地響起,笑聲瀰漫整個山谷,聽不出具體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小光頭到底還只是個小孩子,聞言頓時臉色刷白,其他幾個小傢伙亦是面無血色,就連鳳凰心頭也驀地泛起一陣噁心。
但她還是強自忍住,恭敬地揚聲朝山谷深處喊道,“前輩可是鬼醫?”
山谷內還算敞亮,但具體事物卻並不甚分明,皆因一股厚厚的白霧籠罩於整個山谷上空。
之前出聲的那人重重哼了一聲,“廢話,老夫既在這鬼谷,不是鬼醫,難道還真是鬼不成?”
鳳凰被他這一噎,半天說不出話來。她自穿越到這個世界就沒少被人冷嘲熱諷,按說早該習慣了,但這個鬼醫的口氣卻實在讓人沒法忍。那種睥睨衆生,爾皆蠢豬的語氣直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
小夏看了看鳳凰青黑的臉色,有些想笑,但畢竟是自家主子,她好歹要給她留點面子,因而強忍着笑意轉而跟着揚臉大聲道,“鬼醫前輩,我家閣主遭奸人所害,身中奇毒,我等尋得各種靈丹妙藥均不見效,聽聞前輩盛名,特千里來奔,還望前輩紆尊給我家閣主一治。”
幾個小傢伙見狀也跟着紛紛開口。
“鬼醫前輩,求你救救我家閣主吧。我家閣主是個好人,我等本都是乞兒,幸得我家閣主相救。希望您看在她是個好人的份上救救她吧,我們一定給您做牛做馬。”虎子是老實版的。
“前輩,我家主子自幼喪母,爲父不喜,雖有兄弟姐妹,卻屢遭設計陷害,身世委實可憐。鬼醫前輩醫者仁心,聲名遠揚,還望不吝搭救。”文宇是誇張版的。
“鬼醫前輩,我家主子遭賊人所害,還望鬼醫前輩垂憐。”小華是簡潔版的。
“求鬼醫前輩救救我家閣主,小光頭這裡給您磕頭了。”小光頭是實幹版的。
鳳凰聽着這羣小傢伙七嘴八舌的,嘴角是抽了又抽,好歹她也是一閣之主,且乃景慕的三公主,怎麼被他們這一說,自個跟個小可憐似的。
說起來,她此行雖打定主意一定要求得鬼醫替她解毒,但她的性子生來就很是狂傲,如此低聲下氣的她還真做不出來。如此一想望着小傢伙們的眼光不由柔了幾分。
“你們幾個小娃倒是會說話,”鬼醫聞言笑了一聲,但那笑聲卻是說不出的冰冷,“但那於老夫又有何干?”
“前輩!”
幾個小傢伙聞言大急,還待再求,卻被鬼醫給粗暴打斷,“務須多言,老夫是不會給她解毒的。趁着老夫今日心情好,趕緊滾吧!”
小傢伙不死心,還想再接再厲,這一次卻被鳳凰給一把攔住。
鳳凰舉目朝前方望去,只見一片濃重的白霧氤氳在整個山谷半空,仿若一隻盤踞在半空的怪獸,冷眼睇着她們這羣不速之客。就像那個鬼醫,因爲站在醫術毒術的頂峰,便自覺高人一等的冷眼俯視着別人在生死之間掙扎,如此冷漠,如此不近人情,絲毫沒有爲醫者的仁心仁德!
這般一想眼神不由冷了下來,她嘴角忽而一挑,諷笑一聲,“舉頭三尺有神明,前輩身爲醫者卻絲毫沒有慈悲之心,午夜夢迴的時候難道不會被噩夢驚醒麼?”
鳳凰這話簡直無禮至極,別說鬼醫,就是小傢伙們也是白了臉,卻並不是害怕,而是爲鳳凰擔心。
一道攜裹着雷霆之怒的暴喝聲幾乎是立時便響徹整個山谷,“豎子狂妄!”
與這怒喝聲一同襲來的是漫天遍地濃重的黑。
鳳凰面色一凝,頭回也不回的喝道,“你們全部退出去等我!”
眼睛卻是死死盯着那黑霧。
“閣主,我們不走!”小傢伙們卻是十分乾脆的違抗了她的命令。
鳳凰正要發怒,卻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幾人便已被那團黑霧給死死籠住。
幾個小傢伙憑着記憶全部圍攏到鳳凰身邊來。
“閣主,沒毒。”小華貼近鳳凰身邊小聲道。
“呵,”空中卻傳來鬼醫陰冷冰削的譏笑聲,“老夫豈是用毒霧那種不入流手段的人。”
“閣主,我們現在怎麼辦?”小夏雖力持鎮靜,但下意識伸手攥住鳳凰衣角的手卻泄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任誰看到一個人一句話間便能掀起潑天黑霧都不能不恐懼,更何況他們還只是羣孩子。
鳳凰沒說話,她只是狠狠地睜大了眼,她來自現代,從來就不信有人真的能若神袛一般,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霧必然有古怪!
就在她暗忖間,那籠罩在她們周身的黑霧竟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滾起來,伴隨着一道道青白的電光,有悶悶的轟鳴聲自那黑霧深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