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邵皇宮。
“柳飄叔叔,這華邵的皇宮也不怎麼樣嘛,難怪我爹不想待在這裡呢。”堅決不要人牽,邁着兩條小蘿蔔腿,亦步亦趨跟在柳飄身側的小寶滿臉好奇的四下打量了一番,隨後做下如此結論。
過來華邵皇宮的途中,柳飄已經很是領教了一番什麼叫童言無忌,但聽聞此話,他嘴角還是不自覺抽搐了幾下,難道這華邵的皇宮很怎麼樣王爺就不會離開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不介意上奏陛下將皇宮修整擴建一番。
“柳飄叔叔,你怎麼不說話?”小寶見他不吭聲,拉了拉他的衣角問道,“我現在雖然是你的人質,但你也不能這麼虐待我哦?”
柳飄噎了一下,有些無語道,“……我哪有虐待你?”
小寶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你不是一直在虐待我麼?你都不跟我說話,我娘說着這叫冷暴力!”
“噗——”話音剛落,右後方便傳來一道噴笑聲,“我說柳飄,你這孩子是打哪兒找來的,怎麼這麼有意思?”
柳飄面上一頓,隨即恢復正常,轉身行了一禮,淡淡道,“見過三皇子。”
三皇子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眼睛卻是掃向他身側站着的小寶,待看清小寶的容貌後,他的眼瞳驟然收縮了一下,“這孩子是……”
柳飄正猶豫該怎麼介紹,小寶卻已然大喇喇的朝那三皇子擺了擺手,笑眯眯地招呼道,“三皇叔。”
這個稱呼無疑坐實了三皇子對小寶身份的猜測。
三皇子面色陡然就是一變。
柳飄掃了三皇子遽變的臉色一眼,淡淡道,“陛下還等着見孩子,柳飄就先行一步了。”
“慢着!”卻不過纔剛邁開腳,就被斷然喝住。
柳飄面上絲毫未動,轉過頭來,“三皇子還有什麼事麼?”
三皇子強行將自己臉上的情緒壓了下去,勉強笑了一下,“既然孩子回來了,那大皇兄大皇嫂回來了麼?”
柳飄避重就輕道,“回沒回來三皇子和飄一道前去不就知道了麼?”
說罷就領着小寶飄然而去。
待行至無人處,小寶歪着腦袋,笑的一臉賊兮兮道,“我剛剛聽到了,你故意誤導人家哦!我爹我娘其實根本就沒有來。”
柳飄早就看出來這個孩子聰明絕頂,聞言也不覺得驚訝,“既然知道我在誤導他,那你爲什麼不拆穿我呢?”
小寶撇了撇嘴,理直氣壯道,“自然是因爲我討厭那個人啊,那人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柳飄心中詫異於他的敏銳,面上卻是不露,只哂笑一聲,“那你就繼續幫我保持秘密吧,因爲我也討厭他!”
“好,我幫你保密!”好似找到了盟友一般,小寶重重的點了點腦袋,隨後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
柳飄看着他那鬼兮兮的模樣無聲笑了一下,雖聰明絕頂,但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啊。
因爲華邵皇的身體抱恙,如今所有的公務都已經從御書房挪到了寢宮,柳飄和小寶過去的時候,寢宮內外都有人。
“是皇后娘娘來探望陛下了。”小太監收了柳飄的銀子後,小小聲答道,說着有些奇怪的垂眼瞅了小寶一眼。
柳飄沒解釋什麼,只淡淡道,“是陛下要見的。”
小太監聞言雖有些狐疑,但因着柳飄時常出入禁宮,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囑咐了一句,“陛下剛剛纔發了一通脾氣,進去小心一些。”
柳飄道了聲謝,領着小寶進去了。
“這裡面太暗了,這樣對身體不好。”只不過兩人剛邁入門檻,小寶便突然神來一筆的說道。
柳飄愣了一下,低眼看他。
小寶伸出一根圓滾滾的手指比了比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道,“我聞到了很多藥材的味道,不過都是些補藥,所以說皇爺爺身體不好是真的,但真要說重病不治,其實是假的,對不對?”
柳飄知道鳳凰會毒醫之術,只是沒想到小寶這麼小個孩子居然也懂,而且如此厲害,居然只聞了一下就能猜出裡面的蹊蹺。
而就在他晃神間,裡面傳來略顯孱弱的聲音,“柳飄,你帶了誰過來?”
柳飄聞言趕忙斂住心神,卻也沒答,只帶着小寶快步走了進去。
內裡華邵皇十分虛弱的半躺在牀上,瞧着臉色是不太好,但也的確不像是活不過今年冬天的樣子。皇后正坐於他牀沿,手拉着他的手,低聲說着什麼,因是側着臉的緣故,瞧不見她此時臉上的表情,但縈繞在帝后兩人周遭的那種相濡以沫的溫馨卻是一眼就能瞧清楚的。
“參見陛下,娘娘,”柳飄上前行禮。
小寶沒吱聲,只歪着腦袋一臉好奇的看着相互依偎的兩人。
華邵皇唔了一聲,示意他起來,正要開口問他怎麼帶個孩子進來,坐在他身邊的皇后到底是個女人,爲人細緻的多,當下就不敢置信的捂着嘴驚呼道,“這,這是……天兒的孩子?”
剛剛還有些漫不經心的華邵皇聞言猛地一震,旋即倏然扭頭,死死盯着小寶,他此時的模樣極爲的駭人,兩眼因爲大睜,眼珠子都凸出來了,上面爬滿了猩紅的紅血色,面上緊繃成一團,額角青筋暴起,身子卻是劇烈顫抖着,乍眼瞧着竟好似一隻惡鬼一般。
皇后因被他抓痛了手臂,立時回過了神來,見狀連忙拍着他的手背,柔聲道,“你這副樣子是做什麼?沒的嚇壞了孩子,快別這樣了。”
小寶卻是不怕,在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後,笑嘻嘻的上前,清脆道,“小寶給皇爺爺,皇奶奶磕頭了。”說着恭敬向兩人行了磕頭大禮。
華邵皇被一聲猛地喚回了神,哆嗦着手就去拉小寶,“好孩子,快,快過來給皇爺爺瞧瞧。”面上卻已然是涕淚縱橫。
皇后此時也是紅了眼眶,但她的情況比華邵皇要好的多,因而便代替華邵皇俯身過來將跪在地上的小寶拉了起來,“小寶是麼?好孩子,快起來吧。”
小寶順着她的手站起身,仰着小腦袋,笑眯眯道,“小名叫小寶,大名叫雲開,守得雲開見月明,爹爹說等以後有了妹妹就取名叫月明。”
華邵皇已然激動的什麼也說不出來,只顫顫巍巍的伸手摸着小寶嫩嘟嘟的臉蛋,圓圓的腦袋,嘴裡反覆喃喃道,“好,好,好。”
小寶人小鬼大,反手抓住華邵皇的手腕子,像模像樣的給他號了脈,“皇爺爺,您身體虛弱,不可以這麼激動,要好好休息哦。”說着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嘻嘻道,“我爹孃肯定已經將那些藥材給您送過來了吧,其中有個紫山參皇爺爺可以服用哦,那個對皇爺爺的身體好。”
華邵皇聽他說起皇北天夫婦之前才壓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燒了起來,他之前聽聞宮人來報,說是宮中莫名多了許多珍貴藥材,他當下就猜到是自家那個逃家多年的兒子送來的,卻恨自己那狠心的兒子已經到了近前居然也不出來見他一眼。
“陛下,陛下,快鬆手,別傷着了孩子!”耳邊忽然傳來皇后焦急的呼喚聲。
華邵皇下意識的丟開手,便見小寶圓滾滾的胳膊上已然被抓住了青紫的印子,當下就回過神來,慌張道,“小寶,疼不疼?皇爺爺不是故意的,來人,快來人,請御醫!”
小寶抓住他枯瘦的大手,笑眼彎彎道,“皇爺爺別急,小寶一點也不疼,爹爹每次打我的時候比這個還重呢。”
華邵皇聞言一怔,隨即笑開,“那肯定是小寶調皮了吧?”這一笑卻好似驅散了許久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連帶着眉眼間的病色都消退了不少。
宮中這邊其樂融融,那頭返回驀然閣總部的皇北天夫婦得知兒子失蹤了,卻是慌了神。
愛子心切的鳳凰更是少見的失了態,“怎麼會失蹤了?不是反覆叮囑你們好好看着他的麼?怎麼還會讓他跑了出去!他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啊,要是被歹人抓走該怎麼辦?兒子,你們還我兒子!”
“屬下失職,請閣主責罰!”愧疚的驀然閣成員不敢反駁,只一徑磕頭認錯。
好在這種時候還是皇北天比較冷靜,他邊擺手讓人起來,邊將鳳凰抱進懷裡,柔聲哄道,“乖,快別擔心了,我們的小寶,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麼?他不抓別人戲耍就不錯了,還能有人抓得住他?我們現在再耐心的等一等好不好?他玩夠了自然也就回來了。”
鳳凰也是想到自家兒子對這帝京人生地不熟的,這才失了方寸,如今被皇北天如此好一番安慰,也逐漸定心神來,卻仍舊將臉埋入他腰間,悶聲道,“這次小寶回來了,你一定要狠狠的打他,讓我當衆這麼丟臉,真是太討厭了!”
“好,”皇北天摸着她柔順的青絲,含笑道,“一定狠狠的打。”
渾然不知自己危險的小寶於宮中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只是他們這一等卻是等到天黑也沒見到小寶的影子,驀然閣的人暗地裡甚至都將帝京給掀翻了。
眼見着坐立不安的鳳凰又要發飆了,坐在她身側的皇北天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我們該換個方向找找。”
鳳凰愣愣的擡眸看他,“什麼方向?”
皇北天薄脣輕掀,吐出兩字,“皇宮。”
鳳凰聞言猛地站起身,大驚失色道,“你是說小寶被父皇派人抓去了?!”不怪她臉色變得這麼難看,雖說若真是華邵皇,小寶必然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但與此同時,小寶估計也很難被接回來了。
皇北天比較瞭解自家兒子,聞言哼了一聲,“被抓去的倒也算了,只怕是他自己送上門的也不定。”
鳳凰愣住。
皇北天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小寶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麼?你越是不讓他幹什麼,他就越要幹什麼!這會子估計正得意自己不靠我們也能進了皇宮呢。”
鳳凰無語半晌,有些弱弱問道,“要是真是這樣,那怎麼辦?”
皇北天自然知道她做這表情是因何緣故,嗔怪了一句,“慈母多敗兒。”倒也未見多生氣。
說着又道,“還能怎麼辦,若真是如此,那你我只能去皇宮走一趟了。”
這一刻,連鳳凰都有了將自家兒子屁股打腫的衝動。
驀然閣在華邵的總壇就設立在這帝京,那滲透力自然非比一般地方,這邊鳳凰和皇北天不過是說了一會子話,那邊調整了尋人方向的驀然閣成員便已然帶回了好消息。
小寶果然在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