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衛大庭廣衆之下搶人,搶的還是赫赫有名的神醫,這事很快便傳到了李氏兄弟耳裡。
李泰蹙眉看着手下問道,“知道大夫是給誰請的麼?”
“倒沒說是給誰請,那人將大夫綁了就直接走了,不過探子瞧着是往城外去的。”男子恭敬回道。
李泰倏然站起身,“若是往城外去,那必然是給三公主請的了!”
男子看他一副立刻就要出城的模樣,趕忙道,“倒也未必是三公主,探子之前不就來稟告過麼,驀然閣一個受傷頗重的丫頭被送去了莊子,大夫許是替那丫頭延請的。”
李泰卻是搖頭,“不會的。若直接是莊子上的人來請的大夫還有可能,但如今出動的是皇北天的親衛,還如此不顧影響的強行綁了人,那必然是三公主有了什麼好歹。”
說着他擡手製止住手下欲出口的話,吩咐道,“是不是三公主,去看看就知道了,給我備馬。”
男子見他去意已決,也不好再多說,應了一聲便準備出去,只是沒走兩步,他又停住,旋身問道,“主子,王爺那邊要通知一聲麼?”他說的王爺自然是李慕。
李泰面上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淡淡道,“不用了,他手下那麼多探子藏在這城裡,這點事情他還能不知道?”
男子偷眼瞧着李泰那說不出冷淡的臉色,想到早前自家主子和王爺爆發的爭執,不敢再多言,默默去了。
“主子,小王爺出去了。”李泰出門自然瞞不過李慕,侍衛第一時間便將此事通知了李慕。
李慕聞言並不意外,淡淡開口詢問道,“出了城?”
“是,”侍衛應道。
李慕把玩着手中的鎮紙,微哂一聲,“我這個弟弟倒是個有心的。”卻是絲毫看不出喜怒。
侍衛喏喏不敢言語。
李慕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侍衛不敢多留,忙不迭去了,室內一直垂首恭立於李慕一側的另一個侍衛低聲問道,“主子,我們現在還要去三公主哪裡麼?”
“爲什麼不去?”李慕隨手將手中的鎮紙往桌上一拋,慢悠悠道,“鳳凰如今必然肝腸寸斷,這不正是我趁虛而入的好時候麼?”
侍衛應了一聲,心中卻是一寒。無它,實在是李慕現在的語氣聽上去太過寒涼了。那種口氣哪裡像在說心愛之人,分明就好似在說一個不相干之人。
李慕自然不知道侍衛在想什麼,而且就算知道了,此時怕是也不在乎。他站起身,邊朝外走,邊吩咐道,“備馬!”
侍衛斂了臉上異色,應了一聲,去了。
李泰趕到鳳凰的莊子上時,正好碰上香兒一臉感激的送周老爺子出來。
“行了,別送了,”周老爺子坐在馬車裡朝香兒擺手,說着又叮囑了一句,“這幾日務必好生伺候着凰丫頭,但凡有任何不妥,立即遣人來通知我。”
香兒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搖手,“周爺爺您慢走。”
周老爺子微一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吩咐了車伕一聲,車伕應聲一甩馬鞭,便駕着馬車揚長而去。
香兒將視線從周老爺子離開的馬車上收回,臉上滿滿都是放鬆,正要扭身進莊子,忽聽一道有幾分耳熟的嗓音於一側響起,“等一下!”
香兒有些疑惑的偏頭,待瞧清楚說話之人是誰後,面上立時泛起一抹警惕,身子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李泰翻身下了馬,儘量溫和道,“你叫香兒吧?我以前在三公主府見過你幾次。你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就是聽聞三公主身子抱恙,特地過來看看她。”
香兒出生三公主府,對於這些王孫貴族有種深入骨髓的畏懼,兼之她當初本就不是怎麼名正言順出的三公主府,如今被李泰一語道破身份,心中更是害怕,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往莊子裡頭衝去。
她跑得太急,就好似後頭有惡鬼在追一般,莊子裡的侍女見她這樣俱是驚詫不已,正要問她怎麼了,便見一個容貌略顯稚嫩的俊俏青年正一臉無奈的跟在她後頭走了進來。
李泰性子活潑,平日裡並不喜歡擺架子,但他那樣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是出身極好的貴公子,因而並不敢阻攔他。
只是別人不敢阻攔他,莫紫萱卻不怕。莫紫萱在聽聞香兒結結巴巴的道出李泰的身份後,冷着臉出了院子,正好遇上疾步追來的李泰。
“這裡不歡迎你,請回吧。”莫紫萱口氣不太好,但還算客氣。
李泰大概知道莫紫萱的身份,也不敢造次,拱了拱手,和氣笑道,“這位姑娘,在下乃三公主舊識,聽聞三公主身體抱恙,特地前來探望,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他說的和氣,莫紫萱卻並不買賬,直接果斷拒絕道,“不方便!”
李泰,“……”
“那要不姑娘去問下三公主?”李泰被狠狠噎了一下,也沒發脾氣,依舊賠着笑臉道,“在下姓李,名泰,和三公主真的是舊識,三公主不會不見在下的。”
莫紫萱本來因爲驀然閣的事情心中就很是心浮氣躁,後來又因着柳飄出現,害的鳳凰暈倒,心中更是氣悶難當,哪裡還有心情聽李泰在這裡喋喋不休,直接半是不耐煩半是蠻橫道,“那你就等她醒過來再來!現在她沒醒,我說了算!”
李泰本就擔心鳳凰,聽聞鳳凰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心中更是焦急,一迭聲問道,“怎麼到現在還沒醒?到底出了什麼事?不是請了大夫麼?沒治好還是怎的?”
他說着就疾走幾步上前,“你讓我進去看她一眼,我以前跟三公主一起在醫館學習過一些醫術,我進去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莫紫萱見他面上擔憂不似作僞,以前也聽鳳凰說過她和這個叫李泰的一些事情,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了壓心中的煩躁,“行了,我跟你說下她現在什麼情況,你小聲些,她現在歇下了,別吵着她。”
李泰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見對方鬆了口,便強壓住心頭急迫,安靜了下來。
莫紫萱見狀眸光更和軟了一些,“鳳凰之前替幾個小傢伙看診,勞累過度,後來又因爲一些事情急火攻心,動了胎氣,幸虧有神醫救治,如今業已無礙,只需靜心休養幾天便是。”
她說的模糊,李泰卻立時明白了過來,心中益發覺得愧疚,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打擾的時候,便勉強笑道,“那,那我改日再過來看她。”
說罷又朝莫紫萱深深作了一揖,“多謝姑娘如此盡心照顧三公主,在下住在京中的同福客棧,若是三公主有哪裡不妥,請務必着人來通知在下一聲,但凡在下能做到的,必定萬死不辭。”
莫紫萱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李泰擡眸朝院子裡頭看了一眼,一臉深沉的離開了。
莫紫萱擔心回頭還會有人上門打攪,待那李泰離開後,立刻就命人將門鎖上,任何人來了都不準開門。
也正因爲這道吩咐,慢李泰一步的李慕上門一來便吃了個閉門羹。
“主子,好像沒人?”侍衛上前敲了好幾下,裡面也沒人吱一聲,不由扭過頭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慕回道。
李慕負手看着那緊緊閉合的大門,淡淡道,“之前才請的大夫,怎麼可能會沒人?不過是不想開罷了,繼續敲!”
以着他們幾人的功夫,想進這門自然十分容易,藉着輕功翻進去便是了,但李慕早已不是以前的李慕,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再做,因而只老神在在的站着。
侍衛被他那波瀾無將的眸光盯得頭皮發麻,拍門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重,也虧得那門厚實,要不然只怕早被他給拍出個窟窿來。
莫紫萱在聽聞這件事後,肺都要氣炸了,她讓人將門鎖上難道不是在告訴對方,不方便接待客人?這砸門是什麼意思?
帶着這個念頭,莫紫萱怒氣衝衝的拉開了門,幸虧那侍衛手腳利索,要不然這猛地一開門,非讓他摔個狗吃屎不可。
“閣下光天化日之下讓人來砸我家的門,是沒人教閣下教養兩個字該怎麼寫呢?還是閣下本來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無恥匪類?”莫紫萱一拉開門就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李慕,毫不客氣的冷聲諷刺道。
李慕帶來的侍衛聞言臉一黑,拔刀怒喝道,“大膽!怎麼跟我家主子說話呢?”
莫紫萱涼涼看了那近前的侍衛,然後在對方猝不及防下,忽地擡腳將他一腳踹下了臺階,悠悠道,“我也覺得你很大膽,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侍衛一時沒防備被莫紫萱踹了個正着,人骨碌碌從臺階上滾了下去,頓感沒面子,可除了灰溜溜爬起來卻是無法。莫紫萱雖然是庶女,但到底是大戶人家出生,又於戰王府做了一年多的側妃,這周身氣度一看就非等閒之人,侍衛跟隨李慕多年,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自然看得出莫紫萱並非狐假虎威。
一直靜觀事態發展的李慕淡淡瞥了那侍衛一眼,直看的他脊樑骨竄起一股寒意,這才收回視線,擡眸對莫紫萱淡淡笑道,“姑娘勿怪,在下並無惡意,只是想見見三公主。”
莫紫萱眯眼看了李慕一眼,不知爲何,本能的就對這人很是不惜,因而十分冷淡道,“她病了,現在不見客。”
“在下就是聽說她病了,這才特地前來探望,”李慕言語淡淡,但話語中卻有種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強硬。
莫紫萱此時向來吃軟不吃硬,冷笑一聲,“你既然聽說她病了,那是否聽說她不見客呢?”說罷毫不猶豫的扭頭,“請回吧!”
話音剛落便聽“噌”的一聲,是刀劍出鞘發出的嗡鳴。
莫紫萱微側過頭看着脖頸上的利劍,眸光更是冰寒,她旋轉過身,動作自然的好似根本不知道架在脖子上的利劍將她脖頸割破了一般,竟生生逼得那拿劍的侍衛手哆嗦了一下。
“別抖啊,”莫紫萱垂眼看着那微微顫抖的利劍,似笑非笑道,“我都不害怕,你害怕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