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萱聞言將手中的一包點心朝鳳凰遞了遞,“不吃就不吃了吧,嚐嚐這個,酸酸甜甜,你肯定會喜歡的。”
鳳凰也沒拂她好意,伸手拈了一塊放進嘴裡,果然酸甜可口,十分的對胃口,不由又多吃了兩塊。
就在這時,忽地又有侍女進來稟道,“夫人,外頭又來了一輛馬車,駕車的是個着黑衣的男子,說是要見夫人。”
鳳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皇北天的人來了,淡淡一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少頃,一黑衣男子走了進來,赫然是昨兒箇中午將廚房所有小龍蝦都給順走的黑衣影衛。
影衛一進來就發現敏弱的感覺到一股殺氣,他眉頭跳了一下,尋着感覺看去,便見一穿着侍女服飾,容貌俏麗的丫頭正惡狠狠的瞪着他,那樣子就好似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一般。影衛被瞪着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庭廣衆的也沒好意思問,只裝作沒瞧見,朝鳳凰行禮道,“屬下見過王妃。”
不是自己的手下鳳凰也懶得糾正他的稱呼,聞言懶懶道,“今天你家那個閒的蛋疼的主子又讓你送什麼過來了?”
影衛嘴角一抽,閒的……蛋疼?王妃還真是……真爽不羈呢,呵呵。
“回王妃的話,是一些新出爐的點心,都是按着您以往在王府中的口味準備的。”
他說話間外頭幾個侍女已經拎着好幾個碩大的食盒走了進來,隨後在影衛眼神的示意下,一一揭開盒蓋,卻有二三十種之多。
莫紫萱當先忍不住吐槽道,“這是打算養豬麼?準備這麼多?”
影衛瞧了一眼莫紫萱,欠了欠身道,“莫小姐,王爺讓我給您了一句話。”
“啊?”莫紫萱呆了一下,完全沒想到皇北天居然會給她帶話。
影衛直起身一本正經道,“王爺讓您別做什麼春秋大夢了,王府的小郡主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娶走的!”
莫紫萱,“……”
“噗——”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鳳凰也很想笑,但看着莫紫萱青白交加的臉,她還是很識趣的將那笑意給生生憋了下去,“別理他,我的女兒他管不着。”
莫紫萱齜牙,吐出兩字,“呵呵。”
影衛送完點心後便告辭離開了,莫紫萱在他離開後將皇北天祖宗八代都溫柔的問候了一遍,鳳凰一副跟我不相干的模樣,老神在在的捧了一本書打發時間,任由她在那裡罵了半天的娘。
一日倏然而過。
是夜,驀然閣。
“阿暮,你先去睡吧,我將這剩下的一點卷宗看完就睡了。”清言頭也不擡的對一直在旁邊幫忙的安暮道。他說話的聲音一如往昔般清冷,但細聽之下卻又可聽出一點獨屬於安暮的溫柔。
安暮卻好似沒聽見一般,機械的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清言沒聽見她的應聲,有些奇怪的擡頭,便見安暮手上的動作雖十分的利索,但那雙向來溫柔的眸子如今卻是空洞一片,明顯是在走神。
“阿暮,阿暮,在想什麼呢?”清言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走神中的安暮聞言怔了一下,這纔回過神,卻是柔柔笑了一下,搖頭,“沒什麼。”
清言不相信的皺眉,“你這樣子哪裡像是沒什麼,用完膳的時候就看你魂不守舍的了,怎麼,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跟我說的麼?”
清言本就是偏清冷的長相,如今身居高位又養成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平日裡哪怕是一臉平靜的和人說話都會讓人平生一股壓力,更別說如今皺着眉頭了。
可安暮卻並不怕他,她臉上依舊是柔柔的笑意,“不是不能跟你說,而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今天晚上沒由來的就覺得心裡頭慌慌的,總感覺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不好的事情?”清言面色凝了凝。
安暮點了點頭,“具體也說不上是因爲什麼,就是突然有了這種——”
“啪!!!”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驀地響起的聲音給打斷了。
安暮被唬得一驚,差點就失聲尖叫了起來。
清言朝聲源方向看了一眼,拍了拍安暮的胳膊,和聲安撫道,“別怕,是風吹窗子的事情,估計是之前窗子沒關好,被風給刮開了。”
安暮按了按驚魂未定的胸口朝窗子方向看去,果見那窗子被颳了開來,如今正像個被繫了線的風箏,飄來蕩去,想飛卻又飛不走。
知道是風吹窗子的聲音,她心中的害怕便褪了些,擡腳朝那窗子走去,外頭灌進來的狂風將她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也將她的聲音吹得有些破碎,“今晚的……風可真大……怕是要……下一場大……雨呢……”
清言附和的點點頭,“陰沉沉了一天了,是要下場大的。”
走到牀邊的安暮唔了一聲,伸手去拉那窗子,卻因爲外頭的風實在太大,拉了一下愣是沒拉住。安暮透過那撞得噼啪作響的窗子朝外頭看去,入眼一片壓抑的黑,因爲今晚的風實在太過強勁,燈籠根本就點不住,因而外頭卻是一點天光都沒有,再兼之那狂風大作的低嘯聲,莫名就讓人心中有些不安。
“怎麼又發呆了?”走過來幫她關窗的清言越過她輕輕鬆鬆的將那窗子拉上。
經過鳳凰藥膳的調理清言身子已經大有好轉,這大半年來,不僅咳嗽少了,個子也猛地拔高了許多,如今已足足比安暮高了一個頭,因而擡手的時候幾乎是將安暮圈在了懷裡。
安暮轉過身擡頭看着清言尖削下頷,有些愣愣道,“阿言如今長高了很多呢。”
清言垂下眼看着少女溫婉的眉眼,伸手幫她將剛剛被狂風吹亂的頭髮一一理順,傾身過去在安暮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眸帶點點笑意道,“那說明我長大了啊。”
安暮臉上泛起一抹薄紅,但並沒有扭扭捏捏的躲開,而是伸手扶着清言清冷的面部線條,柔柔道,“真好。”
清言眸光一軟。
只有他才明白安暮這一句“真好”到底是什麼意思。曾經他是被預言活不過束髮之年的病秧子,彼時安暮爲了他的病暗地裡不知掉了多少眼淚,操了多少心,如今他不僅僅好端端的活過了十五歲,而且身子也越發的健康了,因而安暮纔會這般由衷的說“真好”。
真好,你一直好端端的在我身邊。
真好,我終於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別胡思亂想了,可能是這天氣影響的人心情有些不好,去睡一覺,明天就去好起來的。”清言撫着安暮柔順的長髮,柔聲道。
安暮總是很聽清言的話的,聞言她點了點頭,“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清言微一頷首,“走吧,我送你回去,外頭沒燈沒火的,瞧着是怪滲人的。”
安暮卻拉着他走到案前,將他按坐下去,“你還是趕緊將這些事情處理完早點睡吧,不要擔心我,房間離這也沒幾步,外頭又有人執勤,我沒事的。”
清言聞言便也就沒有再堅持,“那你將那盞琉璃宮燈提着吧,那宮燈不容易熄滅,你當心點,別摔着了。”
安暮笑着應了一聲,走過去將架子上的琉璃燈拿了,扭頭又囑咐了一句道,“別喝茶了,晚上喝太多睡不着。”
清言點了點頭,朝她擺手,“知道了,你快去吧。”
安暮這才離開。
今夜的風格外的大,那勁頭足的簡直就仿若這天地間的一切不抵它摧枯拉朽的輕輕一刮似的。安暮死死握着手中的琉璃燈,身子卻被颳得東歪西倒,若不是勉力站着,只怕要直接被吹上了天去。
“安暮姐姐,你小心點。”一個執勤的小傢伙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差點要摔倒的安暮一把。
安暮感激的朝對方笑了笑,柔聲道,“今晚這風實在太大了,你們執勤避着些,別被吹壞了。”
小傢伙渾不在意的一拍自己的小胸脯,“一點小風哪裡吹得壞,我力氣可大了!”
“又吹牛!一天不吹會死是不是!”站在另外一個角落的一個小傢伙朝他腿上踢了塊石子,笑罵道。
小傢伙揉了揉腿,有些不服氣的扭頭瞪向那人,“我纔沒吹牛呢,倒是你,竹杆似的,可別明兒個早上找不着你了。”
那人聞言倒抽口氣,“嘿,你皮癢是不是,居然敢咒我被風給刮跑!”
安暮有些好笑的瞧了他們一眼,擺手道,“好了,別鬧了,反正你們晚上當心點,我先去睡了。”
兩人笑嘻嘻的應了一聲。
安暮回了自己的屋子,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上了牀,因爲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的,因而在牀上翻滾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卻也不知睡了多久,便猛地驚醒過來。
她直躺了好半晌這才勉強壓住心頭的那一陣驚悸,從牀上坐起,伸手擦了擦額際的冷汗,本欲擡手點燈,卻不知爲何忽地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這寒意生生壓住了她想要點燈的衝動。
安暮從牀上下來,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朝門口方向走去。外頭的狂風似乎已經歇下了一些,轉而代之的是震天響的暴雨聲,雨滴落在屋頂,發出噼裡啪啦的巨響,這一刻似乎天地萬物的聲音都被這暴雨聲給掩埋了。
“吱呀——”木門被拉開發出一聲輕響,但這輕微的聲音與那轟鳴的暴雨聲相比實在不值得一提。
安暮擡腳邁出了門檻,正在這時,一道青白閃電倏然劃過天際,電光雪亮照的偌大庭院有一剎那亮如白晝,也將那庭院一側的兇殺案給暴露無遺。
只見一個穿着甲冑的士兵正死死捂住一個小傢伙的嘴巴,他手上鋒利的利劍堪堪卡在那小傢伙的脖子上,輕一抽動,殷紅的血液便仿若一朵驟然綻放的花朵於這雨夜驀然盛放。血液四下飛濺落在那士兵的臉上,恍然間竟好似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
“轟——”遲到的雷鳴聲裹着安暮驚惶的尖叫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