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氣氛一直沒有回暖,三人難得的畫舫夜遊便草草散了場。
鳳凰回到小築,只覺精疲力竭,略洗漱了一番倒頭便睡。
自覺並沒有做夢,醒來時枕頭上卻溼了一大片。
青玉進來時見她精神愈見萎靡,不由擔心道,“王妃,您沒事吧?”
鳳凰本想搖頭,於落地鏡中瞧見自己略顯憔悴的臉色,這頭便又搖不下去,只能苦笑一聲道,“讓她們別進來,你替我打水洗漱一般,我這模樣被人瞧見了可不好。”
青玉眼含擔憂的去了,少頃捧着洗漱用品進來。鳳凰洗漱了一番,又特地畫了個淡妝,這才恢復了往日氣色。
只是用早膳的時候卻發現,不僅是她臉色不好看,幾個丫頭的臉色也俱是相差無幾,她不由疑惑開口,“怎麼了這是?一個個如喪考妣的。”
子蘭張了張嘴,一旁的青玉卻是搶先開口強笑了一下,“沒事。”
“笑的這麼難看可不像是沒事,說吧,就算你告訴我你將我最喜歡的那個夜光杯給砸了,我也不跟你生氣。”鳳凰逗笑道。
青玉聞言卻沒笑,反微微紅了眼眶。
鳳凰見狀更是驚訝,這也不拷問青玉了,直接轉頭對子蘭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子蘭囁嚅了幾下,似不知怎麼說。
倒是一旁的寅菊突然聲音平靜的開口道,“昨夜王爺沒回府不說,還什麼消息都沒捎回來,府中私下有流言說是王爺對王妃您厭倦另尋新歡去了,也有說王妃您剛來了府中,府中就降下天罰,劈倒一棵古樹,王爺心中忌諱,便舍了您另覓佳人了。”
一旁的青玉這時方纔氣的滿臉通紅的忿忿道,“那羣小蹄子就愛瞎嚼舌頭,虧得王妃您之前還賞賜了她們那麼多的好東西,回頭我非將東西給一一討回來不可,還要撕了她們那張胡唚的嘴。”
鳳凰倒沒想到皇北天不過一夜沒回府,這府中竟就開始有這種流言了,不過她也不介意,只一臉淡然的對青玉道,“你既知道她們是在胡唚,還和她們計較,豈不失了氣度。她們愛說便讓她們說是了,又不能說掉下來一塊肉。”
青玉不情願,“王妃,您不知道,她們說的可氣人了!”
“你就當狗在吠是了,理她們做什麼?”鳳凰仍舊神色平靜道。
青玉聞言這纔不甘不願的應了聲喏。
鳳凰本以爲事情就到這裡爲止了,卻低估了青玉維護自己的心情,也低估了流言猛於虎這一句話的威力。
用完早膳後閒着無聊,因聽見兩個小丫頭在低聲討論繡荷包該選用什麼顏色纔好看,她心頭一動,便讓青玉去替她尋些針線碎布來。這些東西青玉他們住的那個屋子裡倒是有丫頭有,但那些都是極爲粗糙的碎布,自然不適合鳳凰用,鳳凰想了想便讓青玉去找管家了。
豈料這一去大半天都沒回來。
鳳凰對此倒沒有多想,只以爲青玉是有什麼事情給耽擱了,她反正也不急,便倚在貴妃榻上小憩。半睡半醒間忽聽有人步履匆匆的衝進了她的屋子,緊跟着便是寅菊少見的焦急聲音,“不好了,王妃,青玉和別人打起來了!”
鳳凰猛地一驚,睜開眼,凝着一張臉冷道,“怎麼回事?!”青玉不是喜歡惹事的人,沒有緣故,絕無可能和人動手。
寅菊卻是一臉急色的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剛剛見青玉一直沒有回來,心下有些奇怪,便打算去前院找一下,結果正好撞上一個相熟的丫頭跑來告訴我說,青玉和人打起來了!”
鳳凰整張臉都沉了下來,她翻身從塌上下來,朝寅菊吩咐道,“帶我去看看。”
寅菊應了一聲,領着她便朝外頭走去,沿途竟沒遇見什麼人,鳳凰正感奇怪,待看見那圍了左一層右一層的人,這才明白人都去了哪兒。
許是看的太過投入,那麼多的下人竟沒有一個發現鳳凰過來的,鳳凰眉頭一蹙,冷聲肅道,“全部讓開!”
她這一聲並不算小,但因着衆人的議論聲,加油聲,喝彩聲,呦呵聲凝於一處,卻是生生將她的聲音給壓了下去。寅菊見狀頗爲兇悍的走上前,扯着一個丫頭的頭髮就往旁邊甩。
“啊!”寅菊力道奇大,那丫頭只覺頭皮都要被拽下來了,當場就慘叫一聲,隨後尖聲罵道,“哪個吃了豹膽的敢拽姑奶奶的頭髮!”
寅菊啪的一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臉上,冷冷道,“你姑奶奶我!”
那丫頭瞧見寅菊的臉一驚,跟着看見寅菊背後的鳳凰,一張臉頓時煞白一片,哆哆嗦嗦的軟倒在地,結巴道,“王,王妃。”
她剛剛那慘叫已引得了相近幾人的注意,這幾人很快便發現了一臉寒霜的鳳凰,俱是嚇得跪倒在地。很快,在場圍觀的下人都發現了鳳凰,忙不迭跪下身請安,只餘場中的幾人還打的激烈,顯然還沒發現旁邊的異樣。
鳳凰看着包圍圈中的情形整張臉都能刮下冰霜來了。青玉雖是她的丫頭,但自來到她身邊後,她一直待她如同親人一般,平日裡連個手指頭都不捨得彈她,可如今她卻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不說,頭髮也被扯得亂七八糟,衣裳也亂作了一團,有些地方甚至連皮膚都露出來了。
寅菊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大步走到包圍圈中,拉過一個拽着青玉頭髮的婆子就狠狠扇了一記耳光,跟着一腳踹在她的心窩子,迫使她鬆開了手。那婆子也是個兇悍的,只以爲寅菊是青玉的幫手,被踹的哎呦一聲摔倒在地後,一骨碌爬起來,一隻手就直朝寅菊的臉撕去。
鳳凰涼涼看着那婆子,冷笑一聲,“寅菊,你讓她撕,她撕了你的臉,回頭我拿她的命抵給你!”
寅菊聞言當真一動不動。
那婆子卻終於聽見了鳳凰的聲音,頓時一臉大駭的轉過身,見真是鳳凰,她一張菊花皮的老臉頓時抖作一團,兩腿一軟,砰的一聲跪倒在地,顫得仿若風中落葉,結巴道,“參,參見王妃。”
餘下兩個撕扯青玉的丫頭聽聞她的聲音也俱是一駭,忙不迭丟開手跪地請安。
“怎麼不撕?”鳳凰仍眸光寒涼的睇着那婆子,冷聲道,“本妃可還等着呢。”
“老奴不敢,老奴並不知是王妃的丫頭,這才衝撞了,還請王妃饒命。”婆子砰砰跪地磕頭道。
鳳凰涼涼一笑,指着被寅菊攙扶起來的青玉,“那你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本妃的丫頭咯?”
婆子吶吶不敢言語。
鳳凰看她那欺軟怕硬的樣子面上一片森寒,也懶得再和她多說,只直接對青玉開口道,“還有力氣麼?有力氣這三個狗東西剛剛是怎麼打你的,你就給本妃狠狠地打回去!死傷不論,本妃給你撐着。”
青玉胡亂一抹淌出的鼻血,呸了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嘿笑一聲,“王妃,奴婢剛剛力氣都攢着,就等着爆發呢!”
說着她走到那婆子面前,扯起她的衣領就啪啪幾個耳光上去,嘴裡還森笑道,“剛剛扯我頭髮是不是?扯的舒不舒服?恩?我現在也讓你舒服舒服!”
青玉力道極大,那婆子當場就被打的嘴角沁了血,她一邊揮舞着手,一邊尖叫道,“王妃,您不能這麼隨意處置老奴!”
鳳凰冷冷一笑,以眼神示意青玉先停手,“哦?你倒是給本妃說說看,本妃爲什麼不能隨意處置你?”
那婆子似被激起了狠意,捂着立時紅腫起來的臉,梗着脖子大聲道,“老奴可是王爺的奶嚒嚒,您這般隨意處置老奴,王爺回頭知道了定饒不了您!”這也是這婆子在明知道青玉是鳳凰的丫頭後,還敢下狠手的原因,她在皇北天還小的時候曾奶過皇北天,後來皇北天獨自劃府後,看着往日的恩情便讓她在自個府中養老。
鳳凰聞言倒是笑了,“怪道這般大的脾氣,原來是皇北天的奶孃。”
那婆子一聽頓時黑了臉,“王妃,您直呼王爺姓名,難道就不怕王爺以七出之條休了您麼!”
“聽你這般一說,本妃倒還真想看看他會不會用七出之條休了本妃!”鳳凰哼笑一聲,偏首對青玉道,“繼續!可別給本妃省力氣,免得回頭王爺以七出之條休了本妃後,本妃再沒地兒給你討回公道去!”
“哎!”青玉歡快的應了一聲,伸手又去扇那婆子耳光。那婆子這次不肯再坐以待斃,反手就要回擊,一旁的寅菊見了一腳踹在她的腿彎,將她踹得跪倒在地,按着她的肩膀不讓她動。青玉朝寅菊笑了一聲,啪啪就對那婆子上了手。
而那兩個撕打青玉的丫頭早就嚇得面無人色。
正在這時,聞訊趕來的管家的聲音於大老遠處傳來,“王妃,手下留情。”
鳳凰聞若未聞,眼皮也不撩一下。
青玉見她沒喊她停,自然也不會停手,大巴掌扇得那婆子嗷嗷直叫。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跪倒在地的一衆下人俱被嚇得膽戰心驚,心中這才明白這往日裡看着綿軟的王妃其實是個狠茬子!
“王妃,還請手下留情。”管家小跑步過來,瞧見那婆子一會功夫就被打成了豬頭,嘴角不由抽了抽,卻還是賠笑着對鳳凰道。
鳳凰卻是不肯喊停,只涼涼笑了一聲,道,“管家可真是姍姍來遲啊。”她那西苑距離這裡可比管家到這裡遠多了,她就不信管家這般晚來是真的不知道此事。
管家自然不可能才知道。事實上在剛打起來的時候就有下人將這事通稟於他了,只是這打起來的兩邊都不是他能惹的,因而這纔打算坐視不理,待她們打完也就算了,誰料竟會直接將鳳凰給引了來。
他乾笑一聲,有些不自然道,“老奴之前因被一些瑣事給拖住了,這纔來的晚了,還望王妃恕罪。”
鳳凰涼颼颼的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恕什麼罪,那些瑣事比本妃的人重要,管家慢一些也是應當的。”
管家第一次知道這個向來冷冷淡淡的王妃說起話來也是可以仿若尖刀子刮肉一般的,臉上不由更加尷尬,卻只能賠着笑臉道,“老奴不敢,實不知被打的是王妃的人,老奴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