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起的敲門聲,讓麥萌一下睜大眼睛,她沒有力氣起來,可是還有力氣去思考,或者說是奢望。
她在想那會不會是李開放,畢竟她就住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畢竟她從就從這個房間的窗口看到過他開車經過,畢竟如果他想,那他就一定能夠找到她。
她沒有出聲,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始這個對話,該用怎樣的語氣,該用怎樣的聲調,該用怎樣的開場白。
敲門聲還在繼續,麥萌勉力坐起,坐起的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適應了能有幾秒,才終於能夠看清眼前的場景。費力穿上鞋子,還沒等走到牀邊,聽見門外一個女人的聲音,“看來不在,過會再過來問需不需要收拾衛生吧。”
走到屋子中間的麥萌,就那麼頹然的站在那裡,感覺像個斷線的木偶,無力支撐,沒有生命。走到門前,整個人靠在牆邊,依靠牆壁的支撐,才讓自己沒有倒下。
心裡已經不痛了,或者說痛的太深而覺得麻木了,那種絕望的感覺讓她已經無力感受更多,只覺得整個人都陷在了冰窟中,那種絕望的感覺一點點深入骨髓,啃食着她的靈魂和感覺。
想起瑪麗以前說過一句話,“什麼時候,什麼事,真的打擊到你了。你也就長大了,就靠譜了。”,忽然就笑了。笑的眼淚都出來,長大了,那這次算是長大了嗎?自己的老公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老公唯一的親人幾乎對自己恨之入骨,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就是第三者。
門上再次響起的敲門聲,讓本就站在門邊的麥萌覺得好忽然全身都充滿了憤怒的力量,還有沒有完了!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都這麼難嗎?真的不得不跟這個社會發生這麼多的交集嗎?
猛的拉開房門,因爲着身體的虛弱,也因爲着門外大盛的陽光,讓她一下閉上眼睛,皺了皺眉頭,只來得及看到眼前是一個黑色的人影,“我交的錢不夠了嗎?不用打掃。”
一手撐在門框上,麥萌皺着眉頭,緊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輕顫,像是兩把小刷子。她的臉色蠟黃,瘦的彷彿只有一層薄薄的青色的皮包在骨頭上。沒有光澤的雙脣,爆皮下面是乾裂的傷口。衣服皺在身上,像是瑟瑟發抖的小獸。
他的眼裡是濃的化不開的心疼,黑色的瞳孔裡風捲雲涌,他只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再早一點的找到她,爲什麼沒有再早一點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他怎麼能相信了別人,怎麼能低估了她的倔強與驕傲?
他一彎腰,把她橫抱在自己胸前,不顧她可以忽略的掙扎,直接把她抱出酒店,放進副駕駛的位置,繫好安全帶。又回去把她根本沒有打開過的行李拿出來,在前臺退房。再出來時,她已經垂着頭在副駕駛睡着了。
他皺了皺眉頭,把東西放到後排座位,直接開車去了醫院。她這個樣子,讓他如何能夠不擔心。怎麼能夠安心讓她回到以前的生活。如果不是剛巧打電話,如果不是剛巧有了一個藉口,怎麼能知道這一切?
麥萌再清醒的時候,入眼是一片雪白,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白色的一切。頭疼欲裂,渾身沒勁,眨了幾次眼睛纔看清楚周圍,病房的房間,那麼熟悉,和爺爺住的是一樣的病房。
怎麼會在這裡?剛纔不是在酒店嗎,怎麼會到了這裡?麥萌掙扎着想要起來,胳膊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別亂動,還在點滴。”旁邊傳來溫柔的男聲,幫她把枕頭立起來,好讓她更舒服些。
“你怎麼會在這?我又,怎麼會在這?”麥萌看着眼前的Johnson,腦袋裡竟是一片空白。
“你都營養不良了,自然是在這。”Johnson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想起自己剛剛在酒店裡看到的她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
“我不想在醫院。”麥萌聲音很小。心底想起爺爺對她的討厭,想起李開放的疏遠,想起沈麗的眼神。不知是害怕,還是閃躲,就是害怕會遇到他們。
“好,點滴之後,我們就辦理出院手續。”Johnson雖然不知道麥萌心裡的想法,可是很想慣着她,讓她開心。
安靜的病房,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藥水一滴一滴滴落的聲音,麥萌就那麼認認真真的看着滴落的藥水,目不轉睛。藥瓶裡的藥水不停地滴落下來,而不管它如何不停不歇,如何耗盡全部,下面的自己都像是一個無底洞,讓它們全部消失不見。就像飛蛾撲火,只不過是白白犧牲了自己。
呵呵,麥萌鄙視的挑起一側嘴角,不過是白白犧牲而已。
護士拔掉了針頭,又簡單的叮囑了幾句,Johnson出去辦理出院手續。麥萌給自己重新紮了一下頭髮,讓自己儘可能的看起來有生氣一點。
住院部的人並不多,尤其是高級病房這邊,走廊上冷冷清清,醫生護士比病人和家屬都多。麥萌倔強的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不要Johnson的攙扶,不要任何人的施捨。
在最深重的苦難中,沒有*,沒有哭泣。沉默是絕望者最後的尊嚴。
在最可怕的屈辱中,沒有詛咒,沒有嘆息。沉默是復仇者最高的輕蔑。
電梯門打開,麥萌那顆懸着的心終於降到肚子裡,出了電梯就能夠出門,那麼就不用有遇到爺爺和李開放他們的尷尬了。Johnson就安靜的站在她的身邊,就在她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電梯門打開,站在麥萌身後的一個人大概是着急,跑出去的時候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一個趔趄就差點摔倒,幸虧Johnson眼疾手快的從後面扶住她,她纔不至於跌倒。
“哼!”麥萌彎着腰,眼前是一雙病人的拖鞋,條紋的住院服。麥萌擡眼,看到爺爺那張看不上她的臉,和扶着她的沈麗。
她沒有任何的心虛,沒有任何的內疚,倔強的一句話也沒說,向着醫院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