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2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
“想必你也知道，蠱蟲是一種嗜血的東西，一旦進入人體便會不斷吸食人血，待成長一段時間後便會在人體中產卵。”東方顥想是想死那樣的場景就覺得十分噁心，於是頓了頓才說，“可你不知道的是，蠱母最愛的是陰性女子的血。”
“陰性女子？”我眨了眨眼睛。
“即陰時陰日出生的女子。她們的血可以將蠱母誘出。顧楷瑞的夫人就是這樣死掉的。她放血誘蟲，待蠱母從顧楷瑞的身體裡出來的時候，一切已經迴天乏力了。”東方顥看着我，說道，“你若想救蘇流，尹絮便是極好的人選。”
“但是，尹絮會死，對嗎？”我擡眸望向他，“我只能在我妹妹與我的夫君之間選擇一個，是嗎？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
“是的。”東方顥掏出一本極爲古老的書放在我的面前，上面寫着“上古秘法”四個字，我知道這便是我尋找了許久的書——世上唯一一本記錄了蠱術的書。
“我也是偶然得知尹絮是陰性女子的。”他蹲在我的身邊，說道:“若是你選擇蘇流，亦沒有人會怪你的。你知道，尹絮她並不是你的親妹妹。”
我將臉埋進雙手間，哭着說道：“這讓我如何選！如何選！她是尹家唯一的血脈啊，我怎麼可以爲了自己……就放棄她！她喚我一聲姐姐，我便是她的姐姐，你讓我放棄她，我怎麼做得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東方顥伸手擁住我。
書閣外，蘇流站在門外聽着從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不由地停住腳步。康祿升站在門口，他便知道東方顥也在裡面。
這樣也好，至少在他走之後，我不至於沒人照顧。
“本王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蘇流對康祿升淡淡地說道，“請公公不要告訴皇上本王來過，明日再進宮覆命。”
“王爺慢走。外頭下着雨呢！”康祿升笑道。
雨來撐起青色的雨傘，將厚重的大裘披在他的身上，兩人沒入雨簾中。康祿升在他們身後嘆了一口氣，現下還只是九月天，王爺便已經穿上了大裘，只怕這身子是真的壞到骨子裡去了，難怪王妃如此傷心難過。
“少爺，不等王妃嗎？”雨來側身位蘇流擋去雨水。
“不等了。”蘇流的臉色有幾分蒼白，輕咳了兩聲，說道，“雨來，我死後，不要將我的棺槨入皇陵，找個好點的山頭葬了便是了。”
“少爺別這麼說！”雨來的眼圈微紅，“少爺會好起來的。”
蘇流扯了扯嘴角，說道：“還有，好好照顧王妃，不管在我死後，王妃有沒有另嫁他人，你都要跟在她身邊，替我……替我照顧她……”
“少爺……少爺會好起來的……”雨來委屈地說道。
“好了，回去吧。”蘇流望了望天，不置可否。直到他看到死神的召喚，他才驀然發現，他對這個世界還有許多許多的念想。如果
可以，他真的不想離開。
日落時分，我回到了戰王府。
剛一進王府的大門，便看見尹絮身邊的丫頭朝我撲了過來，跪在我的腳邊哭道：“王妃！快救救我們家小姐！快救救她！”
我的眉頭微皺，道：“先起來，怎麼回事？”
若織上前將小丫頭扶了起來，小丫頭哭着說：“王爺身子好些，便來探望小姐，正好安側妃拿了彤史來，王爺翻了翻發現……發現王爺臨走前一整個月都沒有去過小姐的房裡，便懷疑小姐……懷疑小姐紅杏出牆……”
我身子狠狠一顫，差點沒有站穩。
我匆匆地趕到大廳的時候，尹絮跪在地上，手護着自己的肚子，身邊站着一羣拿着長棍的下人。蘇流面無表情地端坐在上座，三個側妃低頭站在他的身邊。
“你們在幹什麼！”我扶着若織的手走了進去。
蘇流冷冽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紅脣輕啓：“回來了？正好，這裡有件事等你回來處理，大家等你許久了。”
我看了若織一眼，若織立刻對那些圍着尹絮的下人喝道：“你們沒看到王妃來了嗎！還擋着路，全部讓開！”
下人們看了看蘇流，又看了看一臉冰霜的我，只好拿着他們的長棍退開了。尹絮的身子一下子就放鬆了，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我走到尹絮的身邊，伸手扶着她，說：“起來，地上涼。你是有身子的人，肚子裡沒準就是王爺的小世子，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該如何是好？”
尹絮的手剛搭上我的手，便聽見甄喬包含嘲諷的聲音傳來：“世子？肚子裡是誰的野種都還不知道呢，王妃還是不要這麼早下結論。”
尹絮猶豫地將手收了回去，我適時拉住了她，和若織一左一右攙着她站了起來。尹絮身邊的小丫頭趕緊跑上來扶着她。
我看向甄喬，說：“東西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
話音剛落，一本紅色的本子“啪”地一聲丟到我的面前，我看向蘇流，他冷聲對我說道：“諾，你要的證據。”
我凝視了他一小會兒，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明顯的嘲諷。
我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本彤史，翻閱了一下，的確蘇流出徵前有整整一個月沒有去尹絮的院子，那個月他大多留在歡意閣裡。除此之外，便都宿在懷有身孕的甄喬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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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可看清楚了？”甄喬冷笑，道，“尹側妃那肚子裡的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野種呢！若不是今兒發現了，王府還得給別人養孩子咯！”
“你胡說！不准你誣賴我的孩子！”尹絮的臉色蒼白，“這孩子的的確確是王爺的！我對王爺什麼樣的心王爺是知道的！”
甄喬嗤笑，道:“那尹側妃如何解釋這彤史？”
“一本彤史而已，能說明什麼。”我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安陌琳，說道，“彤史一直放在安側妃處記錄，許是某日記錯了。就這麼一本彤史，就定了尹側妃的罪未免太草率了。若是這孩子的確是
蘇家的血脈，冤枉了尹側妃不說，就苦了孩子。”
安陌琳皺緊眉頭，道:“王妃這是在懷疑我故意陷害尹側妃嗎？”
鳳眼一瞥，我看向蘇流，道:“王爺，我說的可對？”
“王妃口舌伶俐，本王能說王妃不對嗎？”蘇流的脣角一勾，“可照王妃這麼說，一定要捉姦在牀纔算是證據確鑿咯。”
他的眸子劃過一絲狠戾，看我的眼神裡多了一分嘲諷。我知道他又是想起了那一夜的事情。如今他之所以會這麼生氣，只怕是在尹絮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將不能發在我身上的火通通發在了尹絮的身上。
“王爺，尹絮已經有九個月的身子了，爲何不再等等？”我深吸一口氣，擡頭望向他，“孩子一出來，滴血認親，一切就都分明瞭。”
蘇流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許久，他纔開口說道:“若是本王不想等這剩下的一個月呢？”
我看着他，他面無表情，眼神卻是無比堅定的。
我閉了閉眼睛，慢慢地提着裙子跪下，雙膝跪在冰冷的地上，那股涼意順着骨頭蔓上心頭，我臉色蒼白，望着他，說:“我願以我項上人頭作保，若是尹絮腹中的孩子不是蘇家血脈，我便以死謝罪。這樣，可以嗎？”
蘇流的臉色陰冷，站起來走到我的面前，冷聲道:“起來。”
“請王爺三思，貞潔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絮兒對王爺一心一意，請王爺相信她。”我仰着頭，“請王爺相信尹絮，相信——我。”
蘇流蹲在我的身邊，捏着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尹素，你有什麼資格讓本王相信你？又有什麼資格讓本王相信尹絮？”
他的聲音壓的極低，只傳入我的耳朵裡:“你連你自己的貞潔都守不住，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相信尹絮？”
我的臉色蒼白，眼淚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尹絮“撲通”一聲跪下，悲涼地看向蘇流，哭着說道:“王爺，妾身對你是什麼心思王爺不知道嗎？！即便王爺不相信姐姐，不相信妾身，也請王爺相信我肚子裡的孩子！”
蘇流鬆開我的下巴，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尹絮，說道:“本王便是相信了你的心意纔會被矇在鼓裡這麼久，本王在外征戰，你卻在府上偷人，實在令本王失望！”
“王爺！”尹絮哭着大喊，“妾身沒有偷人！”
我看着地，耳邊是尹絮的哭聲，卻不能再幫她了。蘇流對我厭惡萬分，我再開口只怕他會更加生氣，看着尹絮受委屈，我卻只能默默不語。
尹絮曾是華府的掌上明珠，從小在孃親和外公的手掌心中長大，爲了遷就蘇流，愣是將一身的傲氣磨的乾乾淨淨，就連蘇流納側妃都不敢說一句不是。
她愛蘇流到了這個份上，蘇流卻都不肯相信她。
“有沒有你心裡清楚，本王不願意與你爭論。”蘇流冷視她的肚子，道，“只是這個孩子，本王不想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