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2
國庫裡異常安靜，所有人都明智地選擇閉嘴。顧傾身邊的侍從擡頭看了看沉默的公子，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沉默告訴他此時他很生氣。
可是，公子在氣什麼？
“修閣主，你似乎忘了你現在的處境。”顧傾稍稍收斂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望着我，說，“我可是讓你在生與死之間做個選擇。”
“修閣主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選什麼。”顧傾盯着我的雙眸，“不是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
我的嘴角勾出了嘲諷的弧度，直視他的雙眸，說：“顧公子認爲我是貪生怕死之人嗎？從八年前我當上暗月閣的閣主起，我每日過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腦袋上的這顆腦袋搖搖晃晃的，沒有一天安生過。你覺得，這樣的修羅，會怕死嗎？”
顧傾伸手勾起我的下巴，這樣曖昧的動作他竟然如此熟稔。他亦笑着說道：“以前的修羅或許不怕，因爲她沒有任何牽掛。但是現下的修羅可怕了。”
我的臉色微變，可嘴角依舊上翹。
顧傾身子稍稍傾斜，倚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因爲如今的你有親人，有牽掛了。我說的對吧，素安公主？”
我渾身一顫，伸手打掉他的手，低聲說：“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素安公主，我只知道那是東臨國的公主！其他的我通通不知道！”
“哈。”顧傾冷笑，“難道修羅閣主還不知道吧，盛京城最近流傳着一個流言——戰洛王的王妃素安公主便是江湖第一大閣暗月閣的閣主修羅。一個月前，戰洛王戰死沙場，修羅不滿素煜帝，帶着暗月閣的人長驅直入雲之國真煌城，投靠冰帝。”
“放屁！”我一把推開他，他的身子似乎很虛弱，我僅僅用了一點力氣，就將他推了出去，撞到了他身後侍衛的身上。
“咳咳咳……”顧傾又開始咳嗽，他的侍衛紛紛舉起火槍，指着我。
顧傾摁下侍衛手中的火槍，僅僅瞥了他們一眼，侍衛就將火槍放了下來。顧傾看着我，說道：“既然修閣主不是素安公主，聽到這種流言何必那麼生氣？”
我有一種直覺——他根本就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到底是誰？”我冷冷地瞪着他，“就算你的父親是雲之國的首富，你又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功夫在身上？！身邊又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侍衛？再者，一個小小的糧商之子，居然可以隨意進出國庫，你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你到底是誰？！”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即使有半張臉隱藏在面具之下，我依舊可以想象出他此時得意而欠揍的樣子！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別管我是什麼來頭，還是好好想想你要做的選擇吧，素安公主。”顧傾說道。
我冷笑，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更應該知道我現下的處境。如今的修羅——更不怕死。早點死不過是早點去見我的夫君罷了。”
“你——”顧傾狠狠地瞪着我，“好歹你也是江湖第一的高手，爲了個男人尋死覓活，你可真
丟盡了江湖人士的臉面！”
“我只是一個女人罷了。”我蹲下來，繼續擺弄引線，說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丈夫大過於天，他都已經走了，我還怕什麼？何況，當初我主動請旨來雲之國，就做好了死的準備，甚至，我從來沒有想着活着回去。”
回去，就要孤單一生一世。去下面陪着蘇流，倒不失爲一種好法子。
我提起引線，遷到他的身邊，扭頭看向了他，說：“顧傾，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可是你不知道在我聽到他的死訊時候的感受。”
我歪着頭，說：“的確，我現在的確有牽掛，我擔心東方氏的江山毀在冰墨初的手上，讓我的親人流離失所，成爲別國的俘虜。但是，顧傾，我真的不怕死。”
顧傾看着我，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攬住了我的腰，將我往上一提，雙眸緊緊地盯着我，略帶蒼白的紅脣就離我的鼻尖一個指頭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
“修羅你知道嗎，我完全可以把你打暈帶走。”他看着我，嘴角保持着弧度，說，“我放你走，只是不想這樣一個可心的人兒死在真煌城裡。”
他身上淡淡的藥草的味道飄進我的鼻子裡，我擡頭看着他，突然覺得這個樣子的他像極了蘇流——蘇流也總是在氣急敗壞地時候將我提起來，殷紅的嘴脣也像現在這般靠近我，嘴角也是上翹着這樣的弧度，只是他的身上永遠都是一股蘭香。
“修羅。”他又貼近了我幾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離開，對你不是沒有好處。別忘了，你的身邊還有一個親妹妹。你想讓她失去丈夫不久之後就失去自己的親姐姐嗎？那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不覺地，我的手竟然撫摸上了他冰涼的面具，顧傾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輕撫着他的面容，那雙黝黑的眼睛就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再往下一點點，就是他的高挺的鼻子，隨後就是他殷紅的嘴脣，這所有的輪廓都像極了蘇流……
“蘇流……”那個久違的名稱脫口而出，眼淚就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流，“蘇流……蘇流……蘇流……”
我環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哭泣，抽泣道：“蘇流，蘇流，你終於回來了……我……我好想你……他們……他們都說你死了，你怎麼會死呢……你答應過你會平安回到我身邊的……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顧傾沉默地抱着我，本來放在我腰上的手卻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他懷裡的這個女人，哭的並不兇，卻哭的十分傷心，讓旁人聽了眼睛都微微溼了。
顧傾閉了閉眼睛，說：“修羅，我是顧傾。”
我的哭聲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他將怔住的我從他的身上拉了下來，看着我，卻默默不語。我亦看着他，同樣沉默着。整個偏殿又陷入了一種沉默之中，顧傾身邊的侍衛互相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低下了頭。
“修——”偏殿裡的沉默被一聲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衆人轉頭看去，樑、楚和司瑾軒站在偏殿的門口，傻傻
地看着裡面的情景。
“顧傾？”司瑾軒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瞪着他。
樑和楚相繼反應了過來，看着一羣人包圍了我，而我的蝴蝶刀落在地上，手上還牽着引線。那些個人的手上還拿着火槍，身上的殺氣一下子就散發了出來，顧傾身邊的侍衛並不傻，自然也感覺到了，紛紛舉起手中的火槍對着他們。
“放下。”顧傾冷冷地瞥了他身邊的侍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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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離他最近的侍衛不滿地反抗。
“放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顧傾冷聲說道，話音剛落便輕輕地咳了起來。他身邊的侍衛不得不將手中的火槍放了下來。
楚和樑面面相覷，司瑾軒緊緊地盯着我。
顧傾看了一眼司瑾軒，扭頭對我說：“你贏了，你走吧，立刻馬上，否則一會兒皇上來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心裡一驚，沒有說哈。
“還不快點！”顧傾伸手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到了司瑾軒的身邊，還將我手中的引線奪了下來，丟到了一邊。
“你幹什麼？！”我看着顧傾將我的引線丟在一邊，狠狠地瞪了他的一眼，然後想急急地要衝過去，卻被司瑾軒抓住。
“放開我！”我轉頭瞪着司瑾軒。
“修羅，時候不早了，我們是時候走了。”司瑾軒低聲說道，“別的屋子放了炸藥，這個偏殿放不放炸藥已經無所謂了，我們得快點走！”
我猶豫了一下，司瑾軒已經將我拉了出去，楚和樑殿後也跟着出去了。一直到司瑾軒將我扯到了主殿我才反應過來。
“放開！”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對他低吼，“司瑾軒你瘋了嗎？！那個偏殿裡有好幾千兩的黃金！你要我這樣白白地放手？！”
司瑾軒沒有說話，舉起手，將手中的四根引線交給我，我低頭看了一眼，四根引線都來自於另外兩個偏殿。我心裡清楚，四個炸藥絕對足夠移平這座宮殿，更別說剛剛那個偏殿裡的幾箱子黃金了。
“快走吧。”司瑾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說話。
“砰——”國庫外面又傳來了一聲巨響，我感覺整個宮殿都在晃動，主殿的大門被人推開了一個小縫，黃山探了一個頭進，低聲對我們說：“快走，冰墨初帶了軍隊來！”
我轉頭看了一眼主殿，咬牙切齒地說，“撤！”
黃山聽見我下了命令，趕緊將大門拉開，楚和樑先跑了出去，我緊隨其後，司瑾軒殿後，四個人匆匆地跑了出去。
出了國庫，就和剩下的幾個人匯合。還好國庫在皇宮的最西邊，國庫旁邊就是高高的城牆，趙奎已經擺脫了追兵出了皇宮，從外面垂了兩根繩子下來，我們順着繩子攀上了城牆。我一上城牆，就看見冰墨初帶着大批的軍隊朝國庫的方向趕來。
“殘！快點！”樑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炸開！
我低頭看了一眼下面，司瑾軒還蹲在國庫的門口點着引線，而冰墨初的軍隊離他只有十來米遠了！！不對！顧傾還在國庫裡面！
我將繩子交給楚，說：“我一用力扯你們就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