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5
司瑾軒驚呆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今天晚上會看到這樣的景象。站在山頂上往下看，整個真煌城都在燃燒，並且火勢越來越旺，不斷地朝四周蔓延開，站在山頂的他，彷彿都可以聽到真煌城裡的百姓痛苦的哭喊聲、慘叫聲。
太可怕了。這樣的威力放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是一種巨大的威脅。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炸藥會在哪裡炸開，也許在皇宮，也許在你家。
“這，還只是開始。”我的嘴角邊扯出嘲諷的笑意。
司瑾軒嚥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修，這就是你今晚的安排嗎？這……真煌城裡安放了多少炸藥？”
“也不多，就五十顆。”我聳了聳肩，看着他，說，“也許你應該慶幸沒有在雲之國發起戰爭的同時攻打東臨國，因爲我不能保證下一次這樣的景觀會不會在雲州出現。”
司瑾軒和我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二十年，他十分清楚這個時候的我並不是在開玩笑。他臉上的血色褪去，顫顫巍巍地說：“修羅，你太可怕了。”
“似乎你剛剛纔說過我爲什麼叫修羅。”我轉頭微笑地看着他，“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心狠手辣，手起刀落，絕不含糊。”
司瑾軒抿緊了嘴脣不說話。
“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殘忍？”我依舊帶着微笑地看着還在燃燒的真煌城，“畢竟這是無數條人命，我毫不留情地就奪走了他們的生命，或小孩，或老人。”
司瑾軒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低聲說：“不，以你現在這樣的立場，做這些很正常。我只是很驚訝——很驚訝你有這樣的安排……”
“我說了，這還只是第一步。”我的臉上依舊掛着那抹微笑，“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毀掉雲之國。”
司瑾軒盯着我，眼眸深沉。
我無視他炙熱的眼神，從腰後面抽出了墨綠色的玉蕭，吹出優美的蕭聲。而這蕭聲落進司瑾軒的耳朵裡，反而更像催命符。
當太陽從東方升起的那一刻，我和司瑾軒從山頂上走了下去。
真煌城的陽光是殘忍的，它照在那些廢墟上，忙碌的士兵們接了命令和太醫們正在努力的從廢墟中尋找還活着的人。無數的人抱着屍體坐在路邊哭泣。
他們的懷裡，都是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甚至有的連全屍都不是，或是少了胳膊，或是缺了大腿。還有好幾具屍體連腦袋都沒有了，無頭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路邊。
我走在屍體遍佈的大街上，嘴角掛着笑容。
街上幾乎所有人都是狼狽不堪的，我一身白色衣裳實在有點太出衆了，尤其是嘴角邊幸災樂禍的笑容。司瑾軒終於看不下去，將我拉進了一旁的巷子裡。
“你沒有派人把花縷樓炸了吧？”司瑾軒突然想起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我拜擺了擺手，說：“我讓樑、楚、影他們將炸藥安置最熱鬧的地方，花縷樓昨天就貼出公告停止營業，所以不算
熱鬧的地方。”
何況，花縷樓是真煌城裡最大、最有名的青樓，若我炸了花縷樓，琴鈺會瘋掉的。怎麼說琴鈺也是蘇流的親信，我不會這樣傷害他的。
“你說說，這回死了多少人？”我雲淡風輕地問，就好像在問“你中午吃了飯一樣嗎”，這樣淡定。
司瑾軒踏過腳下的屍體，皺着眉頭說：“至少五萬人。這還算是幸運的，真的要算起來肯定不止這個數。夠冰墨初心疼好久了。”
我冷哼，道：“真煌城有一半的地方被我炸成了廢墟，先不說損失的那些錢財，若冰墨初處理不好這件事就等着被起義吧。”
司瑾軒朝我豎起大拇指，說：“你真正的目的在這裡吧？”
“沒錯。”我點頭。說，“主城被炸成這個樣子，做皇帝的壓力最大了，何況這個時候前線打着火熱。據我所知，東方顥昨天已經出發，率五萬軍隊御駕親征。前線的士兵聽到這個消息軍心大振，一口氣奪回了失去的一個城。”
“現在的冰墨初，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
“最毒婦人心啊。”司瑾軒感嘆地搖了搖頭，“還好我聰明，沒有選擇和你修羅作對，否則雲州一定會是下一個真煌城。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定是江湖上的第一閣的閣主是江湖第一，而且她還是個女人。”
“謝謝誇獎。”我含笑說。
“噠噠噠——”安靜的巷子裡突然傳來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我和司瑾軒對看了一眼，手腕一轉，蝴蝶刀就已經落到了我的手中。
“姑娘，能不能給我家公子讓個路？”身後有一個男人說話，我朝司瑾軒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收斂了一下身上的殺氣。
“可以。”我揚起微笑，轉頭看向他們，卻瞬間驚呆了——
身後大約有十多個人，大約三個人寬的巷子裡，有一個男人騎着馬兒猶如衆星捧月般被人圍在中間。
是他，那天那個紫衣男人，被我誤認爲是蘇流的男人。
我詫異地看着那個男人，大腦裡一片空白。他是蘇流嗎？他到底是不是蘇流？如果他是，怎麼會不認識我？怎麼還會那麼冷靜的坐在馬上？
我的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全都是思緒，身子被人扯了一把，站到了一邊去，身子貼着牆，我這才發現我的衣服全部都溼透了。
紫衣男子的侍從牽着他的馬兒往前走，路過我身邊的時候，紫衣男子扯了扯他手中的繮繩，他的侍從便停了下來。
紫衣男子帶着銀色面具，面具將他的半張臉都罩住了，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從頭到腳都掃視了一遍，過了許久才嘴角一勾，道：“暗月閣修羅，久仰大名，果然不同反響。不過——做的不錯。”
那熟悉的聲音撞進我的耳朵裡，我已經顧不上去想他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了。他的聲音就像一個魔手一樣緊緊地拽住了我的心。
這魂牽夢縈的聲音。
“你——”我的聲音異常沙啞，“你是誰？”
司瑾軒轉
頭訝異地看着我。我這是默認了我的身份，在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之前就默認了我的身份！這是曾經的修羅從來不會做的事情！
我的手腕突然一疼，低頭一看，司瑾軒緊緊地拽着我的手。
我在幹什麼？！
我的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我的大腦裡，我昨天還在說不會有下一次今天就犯了這樣的大錯！我簡直是瘋了！一定是！
紫衣男子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視線落在司瑾軒緊緊握住我的手腕的手上，眼神漸漸變得冰冷，說道：“真煌城什麼時候迎來了俟溢國的君主，真是難以置信。”
司瑾軒的眼睛眯緊，眼底裡劃過一絲狠厲，身上的殺氣頓時溢了出去。紫衣男人的侍從自然感覺到了，十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這個男人不簡單。
這是司瑾軒腦海裡唯一的想法。能看穿修羅的身份他並沒有很吃驚，畢竟我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裝扮也從來沒有改變過，尤其是我手中的那把蝴蝶刀，就足以說明一切。可是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就實在太詭異了！
暗月閣修羅身邊有五大堂主，分別是樑、楚、影、殘和阿澈。可殘四年前因觸犯閣規被逐出暗月閣並銷聲匿跡，這雖然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是除了我們幾個，並沒有人知道俟溢國的皇帝司瑾軒就是殘。所以，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
紫衣男子騎在馬兒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和司瑾軒，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想平安離開這裡的話，這些天還是安分一點吧。”
隨後紫衣男子的侍從拉着馬兒走了。
“噠噠噠——”馬兒的馬蹄聲又在空蕩蕩的巷子裡迴盪着，我和司瑾軒都可以感覺到那些人都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
我轉頭看着那背影，越看越熟悉，幾乎是脫口而出：“蘇流——”
空曠的巷子裡我的聲音格外清晰，並沒有走遠的紫衣男子自然聽見了，我可以感覺到他愣了一下，隨後挺起胸膛又往前走，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冷靜地往前走。
“蘇流——”我又喊了一聲，這回他已經沒有反應了。
“蘇流！！”我拔腿往前追去，司瑾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一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一手緊緊地圈住我將失控的我摁在了牆上。
“唔唔唔——”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浸溼了司瑾軒的手。
我看到紫衣男子轉頭看了我一眼，在我朦朧的眼睛裡他的眸子一閃一閃地，忽明忽暗，那眼眸深沉，我看不懂！
但是我心中的那個懷疑越來越確定——
他，一定是蘇流！
“唔唔唔——唔唔唔——”我在司瑾軒的懷裡拼命地掙扎着，幾次都差點逃出了司瑾軒的禁錮，但是他的力氣比我大許多，還是壓住了我，我眼睜睜地看着紫衣男子再次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蘇流，別走……
眼前突然一黑，我失去了意識。
蘇流，求求你，別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