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君不是不擔心被溫凌恆看出什麼問題來,她的身份如果暴露在了對方的跟前,究竟是福是禍,誰也不能說得清楚。
她只能儘量掩飾自己,掩飾自己方纔突然條件反射之下伸手去拽繮繩的行爲,不想讓溫凌恆起了疑心。
然而溫凌恆只是輕聲地笑了笑,不着痕跡地微微收攏了將她抱在懷裡的手臂:“王妃可知道本王有多爲你擔心,若是那馬蹄踏在了王妃的身上,那才真是叫本王追悔也莫及。”
他這話一半是調侃,另一半卻是真心實意。
他那時候看見馬匹突然暴動,前蹄騰空就要朝杜思君的身上踏,整個神經都立刻繃緊了。
甚至來不及思考,更等不到旁邊的侍從上前,就一個箭步地衝上前去,將那匹牲畜給制服。
直到將對方溫暖的身體擁到了懷中,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那溫度,溫凌恆才終於找回了一點現實的感覺。
杜思君沒有事,她還好好地在自己身邊。
溫凌恆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竟然開始這般得在意這個女子。
“王爺?”
似乎察覺到對方同往日似乎有些不一樣,杜思君輕聲地喚道提醒着。
溫凌恆這纔回過神來,臉上恢復了以往輕鬆得挑笑,緩緩將她給鬆開:“王妃現在無事,本王就放心了。”
俗話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溫凌恆和杜思君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細微情感,卻被侍從簇擁着坐到了一邊的秦笙給看在了眼裡。
溫凌恆的王府中妃嬪侍妾也不算是少數,她還曾經天真得以爲對方將她們安置在府中,只是因爲皇帝的天命。
尤其是杜思君這個明國和親過來的公主,表面上說是爲了兩國之間的和睦相處,以及往後的發展,實際上誰都知道,她不過是一個質子一樣的存在。
國與國之間向來沒有永恆的合作關係,有的只是利益,如果哪一天越國和明國徹底鬧得不歡而散,那麼杜思君這個兩邊不討好的中間人,所面臨的下場也是衆人預料之中的。
可是現在,當秦笙看到溫凌恆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將杜思君護在懷裡的那一瞬間,心裡頓時就明白了,原來溫凌恆不是對每個人都是那般疏離的態度。
他心裡的那個位置早就已經被那個女子給填滿,容不下其他人再進去了。
“娘娘,娘娘,您是不是哪裡摔着了?”
她的丫鬟瞧着她癡愣愣的樣子,還以爲她是哪裡受了傷,頓時嚇得一個勁兒地找尋,生怕王爺知道了怪罪下來,讓她給丟了性命。
小丫鬟咋咋呼呼得動靜不小,那邊還在跟杜思君說着話的溫凌恆也終於注意到了,轉身走過來輕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裡?”
他雖然聲音溫柔,但秦笙聽在耳朵裡卻還是覺得心裡委屈。
溫凌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去護着杜思君,而不是在意當時還在馬上嚇得不輕的自己,光是這點認知就足以叫她咽不下這口氣。
心裡這麼一想,嘴裡的話出口也頓時帶了些酸意。
“王爺原來還記得秦笙,秦笙還以爲王爺整個目光都落在了王妃的身上,再沒有別的工夫來注意臣妾。”
秦笙這話沒規沒矩的,還在溫凌恆這個王爺的跟前,埋怨他偏愛妃位高於自己的王妃,顯然是失了禮儀。
杜思君其實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她知道秦笙是小孩子的心性沒有城府,說話都是直來直往不知道拐彎抹角,說到底都是被秦政延這個大將軍給寵溺了的。
她在身旁紅蘿的攙扶之下,緩緩站直了身子輕聲笑着說道:“秦笙妹妹是太過於看重王爺了,才這般的吃醋,王爺也該多陪陪妹妹,好讓妹妹別這樣多心。”
杜思君的本意是從中調和,免得溫凌恆惱怒,可是這話在秦笙的耳裡聽着卻不像是那麼一回事了。
彷彿是對方在故意調侃,埋汰自己福薄不受溫凌恆的重視,還要她分點寵愛給自己。
“都是小孩子的脾性,秦妃難道還要跟本王置氣嗎?”
溫凌恆只是笑了笑,似乎也不打算過多得怪罪,伸手摸了摸秦笙的腦袋輕聲道。
秦笙不喜歡溫凌恆把她當作小孩子一樣的舉動,不像是王爺和妃子之間的親暱,倒更像是哥哥同妹妹一樣的關係。
再加上大婚之日的那天,溫凌恆連碰都沒碰自己一下,她心中的芥蒂便更加深了。
雖然心裡覺得不滿,但秦笙還是有些分寸,沒有在溫凌恆的跟前就發起脾氣來,只是咬了咬嘴脣說了一句:“秦笙知道錯了,王爺不要生氣。”
溫凌恆把她當作個小孩子,自然也不會在這些地方斤斤計較,笑了笑隨口回道:“無事,你沒有摔傷就好。”
有了馬場的這一場風波後,衆人自然也就不能在這裡繼續心平氣和得繼續待下去了。
溫凌恆隨後立即上了馬,杜思君和秦笙也一前一後登上了轎攆,隊伍又浩浩蕩蕩地回到了王府之中。
剛到王府門口,守門的侍從瞧見坐在馬匹上的溫凌恆,便忙不迭地上前半跪在了跟前,連聲說道:“王爺您可算回來了,府裡來了客人。”
瞧着那侍從慌慌張張的架勢,似乎像是出了很大的事情一般,可溫凌恆卻還是鎮定自若的模樣。
“來客便來客,你怎得慌成這樣。”
那奴才支支吾吾得不知道怎麼回答,擡起眼皮來看了一眼溫凌恆,又很快低下頭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才失儀了。”
“扶秦妃先回屋去休息吧,”溫凌恆側頭對秦笙的丫鬟吩咐道,轉頭又對杜思君緩聲說道,“王妃隨本王走一趟,見一見這貴客。”
杜思君聽着心裡不禁生出了些狐疑,溫凌恆見客向來都是涉及了政事國事,不關她們這些嬪妃的事情。
何況不管是在越國,還是在明國,女子攝政都是大大忤逆的事情,更別說她還是個王妃,更應該清楚這些禮節,知道避嫌。